《遇神》成寒漪玖

30、轮回不再

　　放眼望去，那黄沙无边无际似的在四周蔓延，他们走在沙漠里只有留下一排脚印的痕迹，古倩跟着颖枫看似漫无目的的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就已经走了好久。
　　周遭的景象千变万化又毫无变化，身旁的青年也一直沉默着，荒漠上的风变幻无常，影响不了古倩，却卷着他的斗篷，猎猎作响。
　　“就是这里了。”颖枫停了下来，指着地面，“他在下面。”
　　“谁？”古倩有点懵，眯了眯眼跟着低头，只看到毫无区别的沙子。
　　“这里就是那个轮回真神。”颖枫口中喃喃有词，念着一个古老的咒语，古倩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颖枫是过去的肆新模样，吓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又转念一想，颖枫这两者之间之前也是转换得极快，也就释然了。
　　她眼前一片漆黑，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意识是清醒的，不像是穿越时空的感觉，而是脚下失重，他们在一直下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几秒，她已经站在了一片地下空间中，昏暗的环境里，颖枫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肆新，你来了。”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古倩四下寻找，终于看到刚才被颖枫挡住，就在正前方的男人，他盘腿坐着，花白的头发和一双几近无色的浅灰色眼眸，看起来不是苍老，更像是褪色了，瘦削的容貌在古倩眼里有些模糊，感觉自己看到了，又好像看不到。
　　偌大的地下神殿里什么都没有，和新世那些神殿截然不同，这位真神过的日子倒是有些朴素了。
　　“比翼族人已经尽数灭亡，再也没有信仰之力的你，该何去何从？”颖枫冷声问道，全然没有那副在创世一族中亲近温和的模样，但也不似杀人时那样冷血无情。
　　那个男人，正是轮回真神，他苦笑着开口：“你杀了最后一个信仰我的比翼族人之时，就该知道，今天我将彻底消散。说来可笑，我本该和自然及无忧一样，是能够得到人们信仰而难以消散的神，可如今竟然落到这般田地，呵，真是世事难料，生死无常啊。我身为轮回真神，如今要面对死亡，竟然也有些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颖枫冷笑，天蓝色的眸中却是悲伤，“你们这些真神迟早被他们消灭殆尽，世界已经不需要你们了，何况，当初父神创造你们的时候究竟为什么要给予那些真神一些无用的神性也早已无从得知。”
　　“是啊，或许就是希望我们消失而后让你们这些真正拥有实力的孩子取而代之吧”轮回真神这么说着，就闭上了眼，微微弯起唇角，平静的接受消亡，然后，灰色颗粒裹着温和的光芒从他身上一点一点飘散出来，古倩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她没想到自己能与过去的颖枫一同见证一位真神的消散。
　　却不知他究竟见证过多少位了。
　　轮回真神的身躯逐渐透明起来，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曾名为肆新的颖枫慢慢走过去蹲下，那块轮回真神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金色的面具，正是新世中颖枫戴着的那样。
　　“你还记得啊，那个约定。”颖枫并没有直接戴上，而是将面具收在怀里，“我也会信守我的诺言，将新世和新神守护好的，去追随那位父神吧，。”
　　秩序已乱，轮回不再，空间与时间隐去身形，新世将成……
　　“咦？轮回真神会做面具？我我该说手巧么？”古倩看到颖枫还是对着那块空地出神，以为他依旧是名为肆新的幻影，就这么自己吐槽了一句。
　　“这是比翼族人的骨灰压制而成的，坚硬且耐用，又轻盈无感，我看到他会消散在这一天，也看到了我的未来，便和他定下约定，他为我打造这个面具，我答应他守护我所看到的未来。”颖枫突然回头，解释了一句，吓了古倩一大跳，他倒不甚在意的模样，耸肩。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散开，古倩眨眨眼，看见了应当是属于回忆的景象。

　　那是同样的沙漠，同样的地下空间，也是同样的少年肆新，对面是正意气风发的轮回真神，黑发如墨，灰瞳微弯，看着闯入自己地盘的少年。
　　随后，烟雾流转，是肆新捂住自己双眼，手，乃至身子都在剧烈颤抖，应该是看见了世界的覆灭，他攥住轮回真神的衣摆，大声说着什么，古倩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神笑着安抚他，灰眸中的光华却已经湮没。
　　最终，肆新向神伸出手去，像是在邀请，神没有接受，低下头弯起唇角，说了一句什么，摆摆手，就见肆新像是大受震撼，退了半步，质问了几句，没有得到答案。
　　神坐在只剩他自己的地下神殿中，缓缓抬头，向着一片空荡，说出这个记忆中唯一的声音：“肆新，保重啊。”
　　古倩几乎是立刻下意识抬头去看颖枫的反应，就见他手捏紧了烟杆，骨节都泛白，他低低唾了一声，应该是用古语言骂了一句，那双眼蒙上雾气，到底还是没有流泪。
　　多愁善感啊，古倩这么想到，只要想到他们本来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就释怀了，所谓七情六欲，他们也是拥有的，只不过活的太久了，淡漠了好多罢了……
　　她抬头看着颖枫，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被反手扣住手腕，他没有看她，却将她的手捏得很紧，古倩痛呼一声，他才恍惚回神，松开了。
　　颖枫缓慢吐息两下，才轻松开口：“走了，出去吧，下一个被覆灭的是什么呢？你猜猜？”
　　“既然无上神都来自这个旧世界，那么，是颖瀚的种族么？”古倩也想赶快摆脱这种气氛，想了想，看着颖枫，“颖瀚那么讨厌三位至高神，是不是就是因为被迫跟着他们为自己增加工作？”
　　她虽然这么想，却感到疑惑，轮回真神和颖瀚的种族理应是一样的存在，那为何他们不信仰这位真神？对于他们而言，真神反而只是一个象征吗？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纠结地皱了皱鼻子，苦思冥想也跟不上旧世界人的思路，他们，用古倩的世界观来说，已经进化很完全，又因为过于完美的进化，致使他们走下坡路，甚至走向灭亡。
　　“不是。”颖枫看一眼古倩纠结的模样，轻轻摇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知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那个“不是”至少回答了第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