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花开》司沈公子

3、人固有一死，或卒于数学，或葬于物理

　　林疏桐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睡眼朦胧，被电话吵醒火气尤为大，拿起手机一通乱按，没想到还接通了，下一秒手机就传来了林疏桐听了十几年的声音：
　　“老妹儿，起了没？”
　　“托您的福，刚起！”林疏桐一听是她糟心哥哥的声音，正想一通数落，不过很可惜林钧没给她这个机会，立刻说：
　　“你哥这边有事，今天送不了你了，我让秦徉来了，你快点洗漱出门！”
　　林钧说完这句话就赶紧挂了电话，不给林疏桐开口的时间。
　　事情是这样的，林钧出去潇洒了一晚上，本来是让林疏桐自己去的，但他亲爱的爸爸百忙之中抽空给他打了个电话，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
　　言下之意就是：小兔崽子，知道你会不老实照顾妹妹，我就是专门提醒你的，你照顾不好妹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但林钧认为他妹根本不需要照顾，又怕他爸回来收拾他，叫了林疏桐同校的秦徉送一下，林钧和秦徉因为家里关系从小就好，又是同校的，方便。
　　林疏桐从床上一跃而下，急急洗漱一下，拉了件白衬衫穿上就拎起书包下楼，至于早餐？呵，她还是喝西北风去吧。
　　这套公寓是为了方便林疏桐和林钧上初高中购置的，但林疏桐和林钧更乐意住校，暑假林钧经常不在家，林疏桐没人管，天天点外卖和方便面，起来吃早餐？她都是直接吃午饭的。
　　秦徉在楼下等了有一会儿，塞着耳机听英文歌，在心里默默翻译着歌词，可惜有些单词唱的含糊，只能翻个大概。
　　“秦徉！”
　　不待秦徉反应，林疏桐从后边拍了下秦徉的肩，原来小时候她是能伸手就拍到他的肩的，可现在还要微微踮脚往上够才行。
　　秦徉转过来，把耳机摘下：“早上好。”
　　她那么热情，对方态度可真是冷淡啊，不过麻烦人家等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秦徉，你等了很久吗？”
　　“对。”
　　啥？这个时候不该说“没事，我刚到”吗？
　　“所以，你下次早点起，如果再这样，我就要陪你一起迟到了。”
　　林疏桐不是很明白秦徉的意思，她只觉得秦徉一如既往的直，她嗯了一声，问到：“秦徉，我们怎么去？”
　　“坐车。”秦徉径直向小区门走去，林疏桐跟着他坐进了一辆宾利。
　　前座坐着的司机转过身来对秦徉和林疏桐说：“少爷好，林小姐好。”
　　林家从不雇司机，也不雇保姆，这一点还是从商家好，令懒癌病人林疏桐有些羡慕。
　　秦徉探身从副驾驶用小指勾过来一个袋子：“喏，你哥说你没吃早餐。”
　　林疏桐接过袋子拆开——奶黄包、热牛奶。
　　她还没这么无语过。
　　当她小屁孩啊！那么幼稚！！
　　秦徉已经撇过头看窗外了，林疏桐只得认栽，默默吃起了早餐。

　　这个点儿二中那条小巷堵的水泄不通，林疏桐和秦徉只能从路口下车走过去。
　　林疏桐出门太急，没穿校服，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穿着蓝色校服，她穿件白衬衫，白的晃眼。两个人也是引人注目，无数眼睛暗暗观察等着磕cp，偏偏她自己无知无觉，秦徉斟酌一番，决定不告诉她别人在注意他俩的事情，开口：
　　“林疏桐，你看看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啊？”林疏桐张望四周，又低头看看自己，云淡风轻道，“没事，不过是校服没穿而已。”
　　“你不是不想当校霸么？”
　　“嗯，不过……唉？”林疏桐有点惊讶，秦徉还真是了解自己心思啊。
　　秦徉当然看的出来了，别的女孩子心思七拐八绕，而林疏桐的心思就是直也要直的与众不同，他叹口气，“你穿我的吧。”
　　“算了算了！”昨晚贴吧的cp楼还令她记忆犹新呢，反正她初中也总是忘记，至于校霸什么的，呵呵，以后再说吧。
　　林疏桐迈着自信的步伐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进校园，无数老师长叹一口气，却不约而同无视她这个人，站在一旁的保安大叔干瞪眼，样子委屈。
　　秦徉和林疏桐走到高一连廊，一片死寂，所有学生坐在位子上，埋着头。
　　“怎么了这是？”林疏桐道，
　　推开高一（2）班的门口，站在讲台的刘老师笑眯眯地说：“秦徉和林疏桐来了，快回座位，开始考试。”
　　“啥？这就考了？”
　　“开学考？”秦徉如平时一样神色淡然。
　　“对的，语数英科都要考，我马上开始计时了。”
　　林疏桐径直走向最后一排，这次突击突的猝不及防，可怎么他们都默契的那么早到？
　　其实是这样的，昨天老师在家长群里说过今天早点到，一些家长老狐狸精了，立刻猜到会考试，让自家孩子赶紧停下狂欢，抓紧时间复习。林疏桐和秦徉不可能知道，林疏桐她爸她妈都在外地忙的脚不沾地，秦徉他爸他妈待在公司待个半把月，闭关似的，能看见家长群信息就有鬼了。
　　学校想来个突击战，不交换考场，在班里拉桌子就考，反正同学之间又不熟，重点在于突击，也不需要那么正式嘛。
　　林疏桐在心中脑补个大概，觉得学校出的主意馊透了，谁说不熟就不会互抄？估计经过一场考试后，同学间的友好同学情立刻转变为一个战壕出来的热血战友情。
　　在语文方面，林疏桐万分轻松，值得庆幸的是她涂题笔带了，万事大吉。
　　前面一阵闹腾，同学浑身招数交换答案，林疏桐心想怎么就不找她呢，她语文成绩在二中是数一数二的啊！有年级第一为什么放着不抄啊！
　　铃打响后，同学们用跟憋尿似的神情交了试卷，又立刻凑在一起对答案。
　　“你们第3大题第2小题选什么？我想了老半天填了个D上去。”
　　“选A吧，A说法那么肯定，只能蒙它。”
　　“哪题哪题？”
　　“就选择不正确那题啊，我选的是……C。”
　　“我觉得D吧，说话奇奇怪怪的。”
　　“我也觉得是D唉。”
　　“我也选的D。”
　　“啊……看来我错了。”
　　林疏桐也凑过去，回忆了一下那题，说：“我选的是C，看来选错了啊。”
　　同学的目光转移到林疏桐身上，愣了几秒，选C的那位同学仰天大笑，其他同学的脸上有点愤愤不平，又有点怀疑林疏桐的答案。
　　“林姐，我叫王加西，我跟你混了！”那个选C的同学说。
　　林疏桐觉得一切都莫名其妙，她就说了个答案，怎么还收了个小弟呢？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还有……不要叫我林姐。”她有那么老吗？
　　“为什么？”
　　“因为显老啊笨蛋。”坐在一旁座位上的男生说到。
　　“刘鑫！你偏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呵。”那个刘鑫不屑一顾地哼一声。
　　同学们把两个人拉远一点，林疏桐问孟韫：“孟韫，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啊？”
　　“是这样的林姐，啊不……疏桐，他俩我认识，初中同班同学，以前就互相看不顺眼，这次又被分到一个班，不吵起架来才怪哩。”
　　林疏桐喔一声，回到位置。英语考试快开始了，呵，她文科就没败过！

　　英语听力开始。
　　何一点、王加西等呈持笔状态，目光空洞。
　　林疏桐听到的：你好Mike，你要喝啥？
　　我要喝美式咖啡，因为我之前喝过，味道不错
　　哦，我上周喝了可乐，你要来点吗？
　　哦不，可乐让我喝的直打嗝儿，我要喝牛奶
　　牛奶会让你胃胀气，兄弟，不考虑喝点汤吗？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其实我想试试啤酒，但我还是喝咖啡吧。
　　好吧老兄，下次你一定要试试可乐！
　　中间穿插无数废话，听得林疏桐想骂娘，她已经省略翻译很多了！喝什么咖啡？全给我滚回去喝白开水！
　　题目：Mike本来想喝什么？
　　Mike好友最先推荐他喝什么？
　　为什么Mike不想喝可乐？
　　Mike最后决定喝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秦徉听的火大，混在一起喝毒死就没事儿了。
　　至于何一点……他听都听不懂，几个饮料名在他脑瓜子里嗡嗡作响，他想念起了白开水……
　　“英语听力到此结束，请同学们开始做笔试部分。”
　　谈论声又此起彼伏，刘老师镇压，随即都安静下来。

　　英语考试结束，同学们浑浑噩噩如僵尸般涌向食堂。林疏桐照例从后门翻出去，秦徉没有跟着她。
　　回来又立刻开始考理科，先数学，再科学。
　　“啊……不行，感觉身体被掏空……”
　　“我不行了，猝死学校能赔多少医药费？”
　　林疏桐正发愁，理科，她的宿敌。但是，宿敌终将被秦徉打败！
　　她知道秦徉成绩可好了，小时候他俩一个班天天争第一，她只记得她数学和科学从来没考赢过他，她坐到旁边那个空位，斜着身子对秦徉说：“秦徉，下午数学科学借我抄抄呗。”
　　秦徉思考一番，撕下一张草稿纸，递给林疏桐一支铅笔。林疏桐立刻就醒悟了，与秦徉下起了……五子棋。
　　这是她和秦徉的传统，小时候秦徉爱用方格纸，每次林疏桐玩五子棋，都用秦徉的草稿纸，每天撕一张，没过多久一本草稿本就被撕秃了。于是秦徉规定，下五子棋用铅笔，并且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玩这种益智游戏决定。
　　林疏桐和秦徉下五子棋一直都是林疏桐赢得多，原因就在于勤学勤练，这次也不例外，三把都是林疏桐赢。
　　“我赢了！”林疏桐得意道，“你别反悔！我靠你了！”
　　“嗯，好好。”秦徉无奈。
　　下午秦徉遵守约定，告诉了林疏桐3题答案。
　　考完科学后，林疏桐摊在椅子上，悠悠吟了一句：“人固有一死，或卒于数学，或葬于物理。”
　　何一点转过来，和林疏桐目光撞上，过了几秒，他作恍然大悟状，用力鼓起掌，吼道：“好诗，好诗！”
　　过了半分钟，全班爆发一阵掌声，林疏桐人都傻了。
　　前面刘老师等掌声渐渐小下去，笑呵呵问：“疏桐，你说了什么？我也想知道。”
　　林疏桐站起来，气沉丹田，道：“人固有一死，或卒于数学，或葬于物理。”
　　全班又爆发出一阵狂笑。
　　刘老师等自己也笑够了，开口：“好好，有才，只是不知你的理科老师怎么想，别笑了别笑了，五点半了，赶紧收拾收拾书包，放学，今天没作业，大家预习一下高一的课就行。”
　　班里又一阵欢呼。

　　秦徉和林疏桐这次也一起回家，不过是一起走回去的，秦徉问她：“明天早上怎么去学校？”不要坐车啊，那个司机太讨厌了！
　　“……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还有，你今天回去记得看看学校贴吧！”
　　说完林疏桐跑走了，只留下秦徉一个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