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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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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里,传来说书人的声音,那醒木一拍,早就在心中钩织好的奇闻轶事,向在座客官们娓娓道来。
“今儿讲的故事,列位有的可能听过,也可能没听过。啊,不过,没关系,那就等我何书生给你们絮叨絮叨。话说,在离这百里之外的上京,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据说在当时天子继位之时,先皇薨逝之前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朕已时日无多,数月之前徽南道士对朕说过,紫薇帝星,数之主星,以南北斗集而成数,为万物之灵。紫微星本是祥瑞之兆,如今星照南面,若有女降生,则为凤格;不能成凤,那便是大凶,需得早日诛之。朕气数已尽,但江山却不能毁于尔等之手,朕希望皇儿可寻得此女,护我朝千载无忧。’说完此话,先帝就驾鹤西去了,走的好不安详。而当时刚登基的靖南帝已三十多岁,若那紫薇星命格之女十八九岁,二人结作夫妻,还可传为一桩佳话,但不巧的是,南方那么大,又是一位刚降生的女娃娃,这找起来谈何容易呢?于是,靖南帝便为他的儿子做好了考虑......这说来也巧,靖南帝生来孱弱,是众皇子里,竞争资质最差的,龙潜之时,却阴差阳错娶了一位妻子,那女子便是丞相之女,当朝皇后霍璇。”
“诶,等等,你这书生,明明是讲紫薇照命的,怎么跑到当今皇后身上了,你靠不靠谱啊!”一位翘着二郎腿儿,嘴里还喷着瓜子皮儿的客官不满道。
“您别急啊,这说的呢,又是另一桩艳事了。传闻,当今皇后还待字闺中之时,中意的那可是裴国公府世子虞昶。虞昶生了一副好容颜,眉眼雕刻清秀,又不失刚强之气,且他少年封将,自弱冠之年便领兵打仗,北起蛮夷之地,南至苗疆之域,所过之处,虽有狼烟烽火,但更不少战事捷报,拥护他的百姓数不胜数,不仅仅是因为他保家卫国,更是在于他慈悲为怀,在饥寒交迫的时候,他会把省下来的馕分给老弱妇孺;宁愿旧伤复发,高烧不退,也要拄剑而起,不肯给敌军半分可乘之机。因此,上京之中多少女子早已芳心暗许于他。
这其中正包括当时的霍家大小姐霍璇。而传闻虞将军心爱之人,是苗疆的一名女子,这位女子是将军领兵打仗时所救之人,无人知道此女从何而来,又在将军身边呆了多长时间。因为,在将军二十四岁那年,随他回京的,除了几万士兵,就仅仅只有一名男婴了。
此外,再无旁人。男婴被视若珍宝,取名虞渊。
悉此,霍璇断了妄念,在二十四岁那年,把自己嫁了出去。二十八岁之时,成为了皇后,并且诞下一名皇子。那时,靖南帝正值登基之日,又听闻皇后生下龙子,龙颜大悦,立霍璇之子为太子,赐名萧景瑜。”
君欣本欲提着桂花酒走出酒肆,却听到这样一段传闻,虽然不知真假,但其中隐晦的关系已足够令人唏嘘。她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已然落日,点点星子爬上了百姓人家屋檐。
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
君欣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巷上,两旁有数不清的小商贩,各个都争相叫卖着,脾气直率一点的妇人,便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招呼起来。
“姐姐,这是你掉的玉佩吗?”大红色灯笼掩映下,一袭银色镶边拢袖长袍撞入眼帘。那少年提着鲜红的镂刻灯笼,头发用玉冠挽了上去,高高的马尾垂落在腰间,灵动而有朝气,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最与人格格不入的,其实是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诡异而神秘。
君欣摸了摸腰侧的玉佩,果然碧色的上好玉珏,竟在这少年手中。“哦,这正是我的玉佩,多谢你了。”说罢,便向少年伸出了手,想拿回此玉。
少年看着向自己伸出的纤细双手,白白净净的,还散发出药材的香味。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你在这啊。
“你是何年何日生的,我可以喊你姐姐吗?”少年把玉递了过去,同时问道。君欣笑了笑,心想,这是谁家的少年郎,在街上抓住不认识的人就喊姐姐啊。
“我今年十八,三月卯时所生”她答复道。
“那还真巧,我今年也十八。不过,比姐姐晚四个时辰,那我就喊你姐姐了?”少年微笑着,露出两边的酒窝说道。
君欣又看了看天色,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家阿娘要担心了。于是,对少年说道:“可以,不过我要回家了。记得,不要在街上随意的管姑娘家喊姐姐,她们会生气的。”君欣眼睛弯弯地朝着少年解释道。说罢,她转头朝着夜色走去,留下一抹纤细的身影。
她未看见的是,转身之际,少年手中暗色灯光映出的那张诡异脸庞,明明正值江南三月,而少年人眼中的寒意却像是毒药一样,让人浑身颤栗。
入秋的江南还残存着盛夏的温热,晚上到处可听见片片蛙声响起。
君欣推开府中大门,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咚——’
酒坛落了下来,碎了一地的残骸,股股酒液从青石板上一点点流了下来,与地上的鲜血交融于一起。酒香,血腥,好不令人作呕。
“阿娘——阿娘——”君欣疯了一样地冲进府中,她的绣鞋踩过了仆人的血,溅起了朵朵血花,青衣之上片片开来,鬼魅而艳丽。
她踉跄着来到大堂,“铮——”她脑子里的弦,断了。颤抖着双手,无力地瘫软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爬,身下拖了好大一片血印。终于,她爬到了阿娘跟前。昔日,衣衫整洁的阿娘,如今,鲜血浸染,颈间一道硕大的豁口,即使没见过兵刃,君欣也知道,那是剑伤。
她的手覆在君夫人眼上,将未瞑目的双眼合了上。撕心裂肺的,眼泪泣流不止。时间仿佛就停在了这一刻,似一把利剑穿透了女子的心脏。
月移梢头,黑暗笼罩下的君府在晨曦的照耀下,迎来了黎明。
主院的大厅中,一名女子抱着一具冷掉的尸体,坐了一晚上。她的眼里仿佛什么都没有了,一夕之间,都变成了荒芜的草原,空洞的,如牵线木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