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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五子粥 ...

  •   我最近老毛病又翻了,整日卧床不起,病恹恹的,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后来听晨语加油添醋地描述:我三日未曾进膳的消息让整个御膳厨房和太医院为之颤栗。

      我日渐消瘦,太医束手无策,父皇龙颜震怒,整个皇宫都失去了以往绮丽的颜色,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终日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生怕一不当心便触怒了比往日更加容易发怒的父皇。

      父皇这几日心情奇坏,听晨语说就在昨夜,近来颇为受宠的燕美人突然惹父皇盛怒,被打入暴室。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瑞雪回头插嘴道:“听说是燕美人为皇上梳洗是不当心扯断了皇上三根胡须。”

      我顿觉无趣,命晨语捧了铜镜想看看病床上的自己是个怎生模样——只见我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头青丝披散在杏黄色的丝被之上,如同盛放于黄色海洋里旺盛稠密的水草,乌黑的发丝袅袅地勾勒出我原本还算柔和的脸部曲线,不过此时有些削尖了;肌肤白倒是白,但是却没有血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眉头微蹙,两排浓密墨黑的睫毛如贝扇一般,就这个还算看得入眼。我便近距离地观赏自己的眼睛,里面居然也有血丝。

      “殿下真是貌美绝伦,倾城倾国。”瑞雪见我如此关注自己的容颜,站在我的身旁望着铜镜中的我赞叹道。

      这张脸再好我也看了足足十五年了,实在难有其他貌似惊艳的感觉,总觉得自己鼻子不够挺拔,眼睛不够深邃,嘴唇不够粉嫩,皮肤不够水灵。

      因此也不答话,只专注于自己鼻翼两侧冒出来几粒浅褐色的雀斑。

      我放下铜镜,环视周围,看见一株修剪得很是秀美的玉丁香寂然盛放着,寝宫之外,晨光如雨,却无法照进这大齐国最尊贵的闺房。

      诸位御医诊断后均认为我是感染了风寒,需静养数日,因此寝宫窗户紧锁。”

      我静静地看着周围的摆件,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出神。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宛婕妤来到我的窗前,温柔地伸出手放在我的额头,又走到窗户跟前,伸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清晨温柔的阳光踊跃地流入,房内顿时鲜活起来

      晨语吃惊地想要阻止:“婕妤娘娘……?”

      宛婕妤转过脸来,指着玉丁香用她那一向动听的声音娓娓说道:“这花儿是何时放入公主寝宫的?”

      晨语略做思索后答道:“启禀婕妤娘娘,大概是五日之前,因公主见这玉丁香枝型秀美,很是可爱,便命花匠搬入寝宫,好时时欣赏。”停了一停,晨语顿悟般地望着宛婕妤,不可致信地问道:“莫非,公主的病与这花有关系?”

      宛婕妤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我以前听老人说过,玉丁香的香味会对的肠胃有刺激作用,不仅影响食欲,而且会使人感到心烦意乱,恶心呕吐,头晕目眩。殿下自幼体弱,因此反应或许会更加强烈。”

      晨语惊奇地说道:“公主这几日来就是如此。有时还完全吃不下东西呢。”

      “那快将这花搬出去,再将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看看公主是否会感觉好些。”

      晨语一面派人速去回禀齐王,一面吩咐宫女们照办,一时间大家都忙碌起来,却毫无嘈杂之声,显得井然有序。

      宛婕妤看着大家进进出出地忙个不停,只好退出锦福宫回到玉粹轩,安静地为我熬制 “五子粥”。

      宛婕妤身着一袭青花对襟素袍,手上端着一张木质托盘款款朝我的卧榻走来。赫然发觉父皇亦坐在我的床边,顿时石化,愣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我似乎闻见一阵淡淡的米香,糯糯清新的甜香缓缓飘入鼻中,让人觉得十分舒适受用,顿时口舌生津,饥肠辘辘。

      “婕妤娘娘,你手上端得可是粥?”我问道,声音有气无力。

      父皇示意晨语将托盘从宛婕妤手上接过,端了过来。

      只见木质托盘上放着一只青花瓷碗,数只白瓷细碟,一只白玉浅盏。

      碗里装着的不过是寻常绵绵白粥,碟子里放着不知名的三五种野菜,玉盏里随意放着一撮米兰花。

      野菜碧绿如丝,粥白如玉,淡黄色的米兰薄薄地铺在玉盏之上,白青碧黄巧妙的搭配之下,让人有种“白露凝碧草,金琯玉柱响。”的美妙感觉。

      “这粥是你特意为纤儿熬制的么?”父皇瞧了眼托盘上的食物,倾身将我从卧榻之上扶了起来,宛婕妤连忙帮忙将软枕塞在我的背后。

      “臣妾听闻殿下多日未曾进食,心中很是忧虑,遂斗胆熬制了五子粥为公主殿下送了过来。这五子粥可以助其消化,增进食欲,听臣妾的母亲讲说有和胃补脾、养心清肺、益肾利肝的作用,臣妾斗胆请公主好歹吃一些吧。”宛婕妤言之切切。

      我望着托盘上的食物,眼前不禁浮现起宛婕妤守着红泥小火炉为我熬粥的情景——一口小巧的沙锅,锅底微火细细,宛婕妤守在炉边专心地搅动着锅里的粥。

      “这粥好香,可是熬了许久吧?”我尝了一口,问道:“似乎还有松子和杏仁的味道?”

      “也不算久,两个多时辰。香是因为粥里加入了研磨成粉的芝蔴、核桃、葵花子、松仁和杏仁。殿下舌头真灵。”宛婕妤又上前走进了一步,温柔地对我说道:“殿下感觉可好些了吗?”

      我一边喝粥一边点头,说道:“听晨语说,本宫生病原来是因为那玉丁香的缘故,现在将花搬出去了,也不怎么觉得气闷了,就是觉得乏力的很。现喝了粥,感觉肚子暖暖的,也有力气了。谢谢你了,宛婕妤,还亲自为我熬粥。咦,你的手怎么了,烫伤了么?”

      “不妨事,不过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宛婕妤笑着将手笼到了袖子里。

      “哼,太医院里的太医居然这点尝试都不懂,居然说朕的公主又是什么偶感风寒,偶感风寒!总是那一套说辞,全是蠢材,连朕的婕妤都不如。”父皇冷哼道,忽有放软了语气对了我说道:“纤儿可要再吃一些?”

      我点点头,朝宛婕妤道:“婕妤娘娘,还有么?我还想要再喝一些,这个野菜也要再加一些。”

      父皇大喜过望,看着宛婕妤的目光赞赏有加,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后来我想,或许,是从那天起,父皇才又真真正正地正眼看待宛婕妤,细细看去,一袭淡青衣衫的宛婕妤,肤如凝脂,婀娜婉转,比之前更添风韵,显得如此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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