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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aranthir ...

  •   他早该知道的。
      自从Nirnaeth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Celegorm和Curufin。Celegorm倚靠在壁炉前的长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柄银色的匕首,嘴角挂着懒散的微笑;Curufin则安坐在一旁,见到他时轻轻点头,神色平静,一如既往地捉摸不透。
      他曾经和他们一同在东Beleriand南方的原野上策马驰骋,在Thargelion消磨和平年代的无聊时光。Thargelion……Helevorn湖边的Rerir要塞,Lindon山脉以东那片广袤的未知天地。这些记忆如今鲜明异常,却又分外不真实,就像那段在蒙福之地度过的岁月,就像遥远的Tirion。
      这真是疯了,Caranthir及时制止了自己,脸色不由得一沉。他几时染上了诗人歌手的感伤?过去的就是过去了,纠缠往事又有什么意义?就像他面前的两个兄弟——他们显然有话要说,而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关于旧事,哪怕他根本不擅长揣测他人的想法。
      “最近可还好?”Curufin就在这时开了口,语气淡然随意,仿佛他们聚在这里,只是为了闲谈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不坏。”Caranthir答道,依旧沉着脸。Kurvo,你明知故问。说你想说的。
      “Ambarussa竟然没和你在一起,”Curufin对他的神色视若无睹,“你可有足够的人手应付大敌的爪牙?不过,即便当真不够,我想你多半也已经学到了教训。”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向厌恶含糊其辞,不由得提高了声调。而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反应,Celegorm忽然笑出了声:“他是在说,精灵少些也无妨,总比人类可靠。”
      果然如此,他早该知道。那场不堪回首的大战里那些黑肤人类的背叛,他们全都记忆犹新,然而,敢当面对他提起此事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两个兄弟。
      “当时联合人类有什么不对?”他扬起头,“去问Maitimo好了。”
      “但你有责任。”Curufin轻声指出,“他们毕竟是你的属下。”
      他刚要张嘴反驳,Celegorm就又笑了起来,语气轻描淡写,言辞却毫不留情:“连Arafinw??家族也不放在眼里的你,居然信任一个软弱愚昧的劣等族类——到底是什么让你昏了头?”
      他急促地吸了口气,猛然转过头死死盯住他哥哥的英俊面孔,Celegorm却满不在乎地继续摆弄着那柄锋利的匕首,仿佛方才出声的并不是他自己。
      “Turko的话或许不那么悦耳,”Curufin插了进来,“但并非毫无道理。Moryo,也许你确实应该解释——你在那些人类当中到底看到了什么价值,竟使你将他们置于Noldor王族之上?”
      “所以你们大费周章,不惜借着Maitimo的名义召我来此,就是为了质疑我过去的决定?”他霍然而起,怒火吞噬了仅存的冷静。他素来不是以宽容温和著称,能忍耐这么久,实属不易。
      “不要误解,”Curufin语带安抚,微微一笑,语调柔和了几分,“我们无意指责自己的兄弟,只是想理解你的考虑,Moryo——好让同样的失败不至于在未来的行动里重演。”
      “行动?什么行动?”Caranthir下意识地问道。
      “达成誓言的行动。”Curufin的笑容缓缓敛去,“我们的誓言。”
      “你是说——再次进军Angband?”Caranthir皱起眉头,“可是Nirnaeth之后,大敌实力剧增,我们却遭受重创,胜算——”
      Curufin静静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直到他终于恍然大悟。
      “——你是说,另一颗……”

      “Maitimo,这是真的吗?”
      他不经通报就闯进了Maedhros的会客室,而坐在宽大书桌后的Maedhros闻声抬起头,神色不动。
      “怎么回事,Moryo?”
      “我们要进攻Doriath,为什么我不知道?”他质问道。
      Maedhros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舒展开来。他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却无法判断其中深意。
      “是谁告诉你的?”
      他张开了嘴,又只能闭上。可恶,Curufin没有明说,Celegorm也没有。他们只是巧妙地把这个念头塞进了他的脑海,而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没有人这么说。”他最终承认。
      Maedhros挑了挑眉。见状,他急忙补充:“但Turko和Kurvo的意思就是这样,我不可能误解!”
      沉默一瞬,Maedhros将面前的一叠羊皮纸推到一旁,微微向后靠去,坐直了身体。
      “我不知道他们跟你说了什么,Moryo,”他语气平静,“但我可以告诉你——这还没有决定。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决定。重大决策我们必须达成共识。”
      “好,”他脱口而出,“但愿真是‘共识’。”
      Maedhros眼中光芒一闪,但语气不变。
      “明天我们就要讨论这个问题。如果我是你,Moryo,我就会回去,认真思考该说什么,该怎么做。”

      七河之地Ossiriand的夜晚总是这样:潮湿、黑暗,周围的树林在微弱的月光下投出滞重的阴影,昆虫的鸣叫反而衬托出异乎寻常的静寂,某种比喧嚣更能让人心烦意乱的静寂。
      他坐在暗红的炭火余烬旁思索,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一缕轻烟在空中散去。即便身为Noldor王族,他也无法随意取消绿精灵对此地的限制——猎杀动物被严格禁止,篝火亦不能随心所欲。
      朦胧中,他仿佛回到了那片曾经属于他的土地——Thargelion,Caranthir之地。他像是插上了翅膀,获得了Manw??群鹰般的自由,在夜空中无声无息地滑翔,将记忆中的景象尽收眼底——Gelion大河奔腾的急流,Lindon山脉险峻的峭壁,Helevorn湖冰冷深幽的水面,Rerir巍然耸立的坚固高墙。那时,Morgoth的邪恶爪牙尚不敢踏上东Beleriand的土地,至少不敢侵袭他Caranthir守卫的疆域。那些怯懦又狡猾的肮脏生物,只敢绕行Lindon山脉的东侧,翻越山脊,去骚扰那些曾在他领地上安居上的人类罢了。
      ……人类……
      “您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但Haladin家族是自由的,不需要精灵贵族的保护与眷顾。”
      那双称不上完美的棕色眼眸中写满了骄傲,而他明白,那份骄傲是尊严受创后的本能防御。他明白。身为F??anor家族的一员,他太明白了。
      “在西边的土地上,我们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家园。”
      你想打Elu Thingol那个老家伙的主意?他想问,却再一次未能开口。那个狡猾的灰精灵才不会白白让出名义上属于他的东西。你真的一定要离开我和我兄弟们的领地,越远越好,不惜寄身于别人篱下?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背影,高扬着头,固执而倔强。破损的简陋护甲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诉说着一场真正的苦战。褐发缠结凌乱,站姿疲惫而不雅,那不是精灵的背影,而是人类的——人类。他们说,人类只是精灵的粗糙复制与黯淡投影,但她不是,她不是。他记得她的眼神——身为F??anor家族的儿子,他对那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然而那还不是全部。她的目光中燃烧着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东西,一种他从未见过也无法解释的火,它并非源于不朽,也不承载永恒,却因短暂而炽烈,因注定消亡而耀眼。
      你们想知道我曾经相信人类的理由吗?这就是了。
      ……但我不会告诉你们。永远不会。
      一阵冷风吹过,他猛地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面前的营火早已只剩灰烬,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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