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画布涂上些黑色颜料吧》可以给颗糖吗

3、散去的落寞

　　因冰石而寒冷的气氛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又降低了一个度，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死寂。似乎是不敢置信于北地商人的大逆不道，围观的人群眼中原本的好奇都转变为了诧异，随后迅速成为愤怒。用金钱去玷污圣灵的赐福，对于每一位圣灵的信徒而言这都是难以被宽恕的冒犯。
　　气氛渐渐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最终还是紫袍商人遏制了气氛的过度发酵。
　　“你知道你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原本由温和变为冰冷的态度现在要更加恶劣一点，虽然一句话不至于被审判所逮捕，但是对方这种冒犯的行为加以渲染必然会激怒虔诚的信徒们。如果和他进行交易，虽然大教宗本身不会干涉，但对立商会们敏锐的嗅觉必然不愿放过这项污名，运作一番来从鸢尾商会的手中分走一部分利益近乎是必然的结果。
　　虽然信徒们的愤怒高涨，但北地商人的态度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对于这些想要以渎圣之名教训他一番的信徒，他没有半分兴趣。他所关注的，只有眼前这位鸢尾商会的重要人物。
　　将双手在脸上搓了搓缓解了一点寒意，商人冻得苍白的嘴唇像老旧的机械一样张开：“我听说过的，大商会都拥有自己的大片私产和王国许可的驻地，大教宗会给你们分配白百合。对于你们这种富有的商会而言，白百合的效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相比之下，我更需要这些经受过赐福的花朵。”
　　事实上，虽然信徒们义愤填膺，但大教宗并没有明令禁止白百合交易，反而是大部分国家的法律阻止着这种特殊的资源流入市场。
　　明令上的交易被禁止，但私下里的售卖无法管束，像鸢尾这种大商会所接触过的地下白百合交易也不在少数，但在圣沐日临近的时候公然在圣城之中试图进行白百合交易，如果不是一等一的蠢人，便有着不得不令其如此行事的秘密。
　　“圣沐日临近，你完全可以在圣沐日向圣灵的仆人们求得恩惠。我并不理解你这种行为的意义。如果你是想要谋求更多的利益，我想我的价格是你进行一些特殊交易也难以取得的成果。但如果你有其他的理由.......”微微停顿了一下，紫袍的先生递出一张绘有鸢尾花的名片，“虽然我无法满足你的交易诉求，但也许我们可以试着谈一谈？”
　　“弗兰·艾尔多安？”念出了名片主人的姓名，北地商人略微思考了一番，便露出一个带着些无奈和讥讽的笑容。“收起您的慈悲心吧，如果不愿意交易就请带着你的人离开，不要打扰到我的其他客人。”
　　温和到冷漠，惊诧再到好奇，这个北地商人的态度令人恼火却又撩拨着人天生的好奇心。对方越是表现出自己的难以接近，弗兰反而越发想要探求其背后隐藏的内容。也许......这个贫寒的北地人并不理解艾尔多安代表着什么。
　　从随身携带的空间储藏器中取出一个琉璃色的灯盏，弗兰在这个北地人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扣在了地摊的冰石之上。原本弥散的寒气迅速向灯盏中汇聚，在周边形成了一股气流旋涡。
　　从东海之岸到西域荒漠，只会有鸢尾商会的客人难以想象的珍宝，没有鸢尾商会无法寻得的货物。“即使是这种只有对冰霜的魔力最敏感的法师才能处理的异变冰石，鸢尾商会任何一个分会都可以立刻使其成为最具收藏价值的艺术品。除了鸢尾商会，你不会有更好的买家了。”
　　关于鸢尾商会的每一个字都洋溢着弗兰的自豪。纵贯大陆的鸢尾商会笼络了世间最丰富的奇珍异宝，虽然不像其他大商会一样人尽皆知，但其对珍宝的专业即使是最高贵的帝王中也要为之恳首。
　　“那又如何呢？”原本翘起的嘴角又重归于平静，“你觉得我不了解鸢尾商会，但在我过去所经历过的岁月中，鸢尾商会的商人是我所接触过最多的外界存在。你认为你们能处理我的问题？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通过自信来解决，那么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无法满足我的要求，便请离开这。”
　　将冰石上的灯盏取了下来抛给弗兰身边的侍从。灯盏的小时让寒意再次弥散开来，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北地商人把目光重新聚焦到暖炉上，将自己主动与周边的人隔绝开来。
　　对方的态度显然超出了弗兰的预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弗兰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奇特的北地人。虽然对北地商人的秘密很好奇，但既然对方冥顽不灵，鸢尾商会还没低贱到要为了一个秘密而向他人低三下四地进行恳求。
　　“我唯一希望的是你不要为了今日的错过而后悔，毕竟这可能是你曾出现过的仅有的机会。”两位侍从再次为弗兰从人群中清开一条道路，背对着这个简陋的货摊，迈步离去。
　　褴褛与华贵，尖锐与圆滑，贫贱与富贵，卑微与尊崇......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围原本愤怒的路人们也因为这场小小的闹剧平息了下来，面面相觑，使得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随着第一个人迈开脚步，见证了这场闹剧的路人们很快便四散开来去往其他的摊位或店铺选购自己心仪的商品。而新的对这奇特北地商人感到好奇的路人也再次聚集过来，彼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这个奇特的北地商贩。
　　其间不免有人新的贵族商人来为这块冰石出价，对于诚心出价的人，北地商人依然会提出自己“五朵白百合”的要求，一次次招致群众的愤怒和对方的诧异，再收获一轮新的散场。
　　太阳渐渐沉落，圣城的宵禁使人们一个个返回了自己的临时住所。
　　没人再来好奇，也没人再来出价，摊贩们收起了自己的货物四散离开。
　　冰石的寒意盘旋缭绕着，凝结出一片雪花，随着一点点风轻轻飘到手背上，留下一丝不同于严寒的温柔凉意，便很快消融了。明天是圣沐日前的最后一天，所有的来客和朝圣者们都会走上街道互相祝福，商人们不再被允许占据两边的道路。
　　将冰石投入铜炉之中，本应熄灭火焰的冰石却在其中沉寂了下来，火光依然闪烁，寒意却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