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要》桃乐居

2、第二章

　　有人肯收我为徒，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但是我听着那声音是第十峰的谬长老，他是有个徒弟的，为何他说身边没有人？
　　掌门闻言没有说话，我估计不出掌门的意思，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继续站着。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下巴把我的脸扳了起来：“怎么不说话？”
　　我吓了一大跳，忙挣开了那人，结果发现捏我下巴的人正是刚刚说话的谬长老。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我面前。此刻被我挣开了也没恼，转头对掌门说：“我看他年纪不大又是水灵根，长得倒是真不错，不是女孩也没什么，就跟我走吧。”
　　我越听越不对劲，但又不知该问什么，又担心如果拒绝了谬长老，再没人收我为徒。
　　犹豫间，殿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清凛如金玉：“他既然是当时我救回来的，此刻因为他给师门添了麻烦，本就是我的责任。让他到我门下吧。”
　　“阖师弟，做事先来后到，你这样就不对了吧。”谬长老有些不快。
　　“师弟难得要一个人，这次就让给他吧。”掌门开口。
　　“哼，罢了。”
　　我站在旁边，直到谬长老甩袖而去才反应过来，在掌门的示意的下慌忙行了拜师礼。
　　“师兄，他名字不上名册，后面的仪式就不用参加了，我先带他回去。”我看着他走下台阶，走到了我身前。
　　一张如玉的脸，晃晃宛若高山积雪断崖青松。眉眼里却又带着星光。
　　我呆呆的看着他转身。
　　他走了几步看我还不动又停下：“走吧，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
　　我就呆呆的跟到了他身后。

　　从大殿里面出来的时候，我想我是很开心的。开心到一双手在袖子里绞来绞去，过几秒就要抬头看看身前那人来告诉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的救命恩人变成了我的师傅。
　　这是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的事。
　　徐师兄也许说的对，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今天他低头看见了我，又出乎我意料的冲我伸出手，于是两个世界间那道天堑消失了。
　　我可以站在他身后，今天可以，此后日日可以。

　　他长我十六岁，但因为修为，看起来与二十岁无异。我一直听门内人说小师叔虽然一副冷清的样子，但实际人很好，脾气好性格也好。如今看来大概不是夸大其词。
　　合虚门修行不拘于一家，十二峰里各有所长，剑修药修符修等等都有。他是单属性雷灵根，又是由前任掌门亲自抚养长大的关门弟子，所以前任掌门去后留下的长春峰就变成了他的住处，并没有拜入哪一峰。
　　我跟在他身后，正好可以看清他的佩剑，银青色的一把，悬在腰间，没有锐利逼人的杀伐气，却也不会让人小觑，一如他这个人。可惜剑上没有剑穗，略显得有些空荡。
　　长春峰作为前任掌门居所，自然设了护山大镇，他带我在阵门前滴了滴血，又告诉了我如果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开阵时的口诀。我一一记下，又随他到了山顶。
　　长春峰只有一宫，但前后左右有四殿。他居主殿，后殿住着两个洒扫侍候的童子。东西两个偏殿都空着。
　　他问我想住哪一殿，我进门时闻到西殿院里传来腊梅的味道，想了想决定住在那。
　　他就传了那两个童子来，帮我打扫。
　　我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那两个小童的模样，就跟他去了主殿。
　　殿里只有我们两人，他坐着，我略局促的站在他面前，半晌憋出一句：“师父。”
　　我看到他好像愣了愣，又好像没有。
　　“如此也好，从今天起你就算拜在我门下了。”他微微笑了起来，“当年我救下你，以为放到后堂自然会有人照顾，却没有想到再去看看，才导致今天的事情，原是我的不是。”
　　我闻言想要反驳，想告诉他怎么会是他的问题，他救我一命，于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但刚刚抬头对上他温柔的一双眼睛，该说就全都忘了。
　　“好了”他看出了我的意思，轻轻摆了下手，“你好像并不知道你灵根的特殊之处，是吗？”
　　“我...弟子，”
　　“称‘我’便可。”他又笑了一下，我大概有些懂门内那些女弟子们平日聚在一起时说的那些话了。
　　“我自小被徐坎师兄照顾，他现在是后堂的一名执事，他...他”我突然意识到好像徐师兄并不知道我的灵根是什么。也就无外乎他从来也没告诉过我这些。
　　说不准其实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双灵根。
　　我只得改口：“我十岁时测灵根，负责的人只告诉我我是水灵根，资质中等。就再未提过些什么。我平日里也不太与人接触，所以...”

　　“所以这么些年从未有人发现过，你自己也未曾察觉。”他接过我的话。轻轻点了点面前矮几的桌面。
　　这样的动作有些随性，又好看的有些不像话。
　　“你知道我并没有查出是谁写得你的档录，当年为你测灵根的人也已经离开合虚门了吗？”
　　我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灵根，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他从桌面上收回手，顿了一下道：“合虚门不收单属性水灵根，并非是水灵根天赋不好，而是恰恰相反。水灵根太特殊，特殊到合虚门宁愿不收也不想惹闲话与非议。”
　　“水灵根是天生的炉鼎。”

　　“所以...所以...”我尝试找回我自己的声音，最后只得放弃。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去表达我的感受了。
　　我只是不知道，又不是蠢。
　　这么长远的一盘棋，从我测灵根甚至更早开始，就一点点的操控。我刚来时年岁小，被外门里那些人欺负了几次后就再不和旁人打交道。外门的课业修行又不涉及灵根，只是简单的引气锻体御物而行。又有档录为证，谁会怀疑我的灵根。
　　等到拜师时，各门长老的修为自然可以看出蹊跷。一个水灵根的弟子，最大可能就是被赶出山门。到时无人照拂，自然是想如何就如何。
　　“可...可是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我的灵根，为什么我测出灵根的时候，不说出来。非要帮我瞒到现在。”
　　“大概是为了名正言顺吧。”他说道，“修仙也不能修去人的所有恶欲，你年岁小时测出灵根，最多是被送回长洲。谁都不敢说留一个水灵根的孩子在自己身边，这样的心思太明显。不如帮你留下，留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你拜师时自然会被发现。以掌门的性格必然会出现今天的局面。如果今天你选离开。也许不出两日，所有的门派都会知道你是个被赶出合虚门的水灵根。”
　　我攥了攥早就冰凉的手，心里开始有些气愤：“那他今日如此做是料定我逃不开了！”
　　“你觉得是谬长老？”他察觉出了我的一点点不忿，但没有出言责怪，“不一定是他。”
　　“合虚门十二峰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很多，谁都可能。可能是他，也可能是掌门，甚至也有可能是我。”他轻轻说道，又抬头看我，“没有人是心思纯净不生邪念的，你要记得。”
　　“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急着反驳。
　　他又笑了。
　　我发现他是很爱笑的，那笑意温温柔柔淡淡一点，嘴角轻轻勾着。清冷的面容就变得温润。
　　“你不必再担心，从此之后我会护着你。这件事我也会再查。水灵根虽然是炉鼎，但所有单属性灵根都是万里无一的天赋，水灵根一样可以修为大成。你做了我弟子，我会认真教导，你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灵根而懒怠修行。只是有一样，合虚门内此事我保证不会再传，但你一人不得私自出长春峰，更不得下山，无论何时你是水灵根的事都不能再告知其他人。”
　　我以为他出收下我，已经是我莫大的好运气。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我跪下向他行了三个大礼，心想，这是就是我的师父了。他十五年前救下我，十五年后又救了我。一次救命之恩我已经不止如何还起，此后唯有尽心竭力侍奉于他，专心修行，总不辜负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