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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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空干净而柔软，被橙色阳光铺满，容易给人一种正值盛夏的错觉。
容玄此时正坐在评审台上，盯着面前的饮料发呆。
他不懂音乐。
更不会唱歌。
也不知道学校把他提上来干嘛。
南大音乐学院的教授悄咪咪告诉他：“你凭感觉给分就行了，觉得好听就高分，听不下去就低分。”
“具体多少自己琢磨。”
容玄：“……”
满分十分，容玄没给过七以下的分数。
可谓是划水划得十分尽责了。
“接下来，有请物理系二年级的吕络同学给大家带来一首《雪未销》……”
长相甜美大方的女生有些拘谨地上了台，目光始终不敢和评审席上的几人对上，尤其是容玄。
浅浅红晕也难掩她苍白的气色。
这苍白和容玄、易倦，以及容玄梦里的那个少年都很像。
直觉告诉容玄，这有问题。
但他没多想，毕竟他自己肤色也这样。
吕络闭了闭眼，还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踏过青石板的街——”
“过往都碎成雪……”
“墨镜下桀骜嚣张——”
“是你当年模样……”
“海在身后。”
“碎成经久不销的雪……”
这是一首偏古风，起调有些低的歌曲。
吕络起初唱得并不顺利，到第三句嗓子才绷得没那么紧了，稍和缓了些。
后面每一句，她都在进步。
容玄听不出什么东西，只觉得唱得还挺好听，声线也不错，抬手就举了个“九”。
吕络干净漂亮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她含羞带怯地瞟了容玄几眼，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台。
九分，是容玄目前给出的最高分。
礼堂外太阳愈来愈放肆。容玄瞥了眼窗外，估摸着应该快到饭点了。
他又朝人群中瞟了一眼。
只是十分寻常的一眼，但他却看到了某些不寻常的人。
那人穿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左胸口是五个黑色字母——
CHINA.
他眉眼含笑，正静静地望着这边。
正是易倦。
大概要怪他模样太过出挑，能把一件普普通通的白T穿出鹤立鸡群的感觉。
总之，容玄一眼就看见了他。
和前天在电梯里一样。
有的人，天生就很引人注目。
容玄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却察觉到易倦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说到底还是只能怪他太帅。
中场休息时，容玄偏头看去，发现易倦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走了？
还是根本就没出现过？
容玄还在走神，突然就听到耳边有人问：
“怎么，找我呢？”
他偏过头，正对上易倦深色的、含笑的眼。
“今天显得发慌，来看看我的邻居。”易倦嘴角含着笑，在他身侧坐下了，“不欢迎？”
容玄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学校欢迎你就行，和我有什么关系。”
易倦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我呢，其实不是来看你的。”
容玄：“……”
刚才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感动，还有邻里温情，全被易倦这句话给杀死了。
易倦却没有半点察觉，只笑道：“你们学校有些学生有点问题。”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
但能和这跳大神的扯上关系，就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问题。
那就是和鬼有关了。
易倦没再透露什么，只悠哉悠哉地下了评审台。
音乐学院的教授见状，忍不住偏过头来，问了一句：
“容玄你还有朋友啊？”
每个字都是冒犯。
容玄：“……”
说得好像他这辈子没交过朋友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音乐教授还很年轻，不过三十出头，“你以前上什么活动都是一个人，第一次看你带朋友来……”
“不是朋友。”容玄淡淡应了一句，“我邻居。”
“就住南大边上，闲的蛋疼来给学校捧捧场。”
易倦这人吧，给人的感觉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没准他路上碰到棵树都能和对方聊起来。
想到那个画面，容玄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他没出声，但那个年轻的教授一直盯着这，立刻就震惊了：
“原来你会笑？！”
容玄嘴角的笑容被他这句话给说僵了。
他到底给这位教授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教授挠挠头，显得有点憨：
“就……我以前没见你这么笑过。你一般都是冷笑嘲讽笑皮笑肉不笑……”
容玄：“？”
你一共才见过我几面？
容玄算了算，他和这位教授四年来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三个字，姓池。
池教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道：
“我记得我以前教过一个学生，脾气和你还有点像。”
“不过他比你……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傲娇？”
容玄满脸麻木。
“我那个学生可是很厉害的。”池教授继续拖着容玄鬼扯，“他叫……”
“叫啥来着？”
“好像姓唐……”
容玄没兴趣听他瞎哔哔。但对方是教授，怎么着也得尊重一点给个面子，便只好强忍着要拿胶带封住对方嘴巴的冲动，继续听了下去。
“那孩子比你大个三四岁吧，你入学的时候他就毕业了。”
“听说大学四年都没谈过恋爱。”
“哎这不和你一样吗？”
容玄：“……”
谈恋爱？
您知道大学生有多忙吗？
他前阵子才交了毕业论文，这会儿又要开始琢磨找工作的事了。
之前实习出了点岔子，他和上司起了冲突，被退回来了。
南大门面差点变南大耻辱。
好在对方否认的是他的性格，不是他的实力。
总之，就一句话：
哪来时间谈恋爱？
就这阵子还稍微轻松一点。
他更无法理解那些个高中早恋的。
学习任务已经那么重了你们谈恋爱的时间到底是哪来的？
这是拿生命在谈恋爱？
中场休息时间好不容易结束，容玄的耳朵终于得到了治愈。
他有点难以理解。
音乐系的教授不都应该是少说话多做事提上乐器就开工吗？
怎么这位逼话这么多？
也许是被池教授荼毒过度，容玄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接下来的演唱也没怎么认真听，等人家唱完了抬手就是一个八分。
一连四.五个八分。
一个上午就在无限循环的表演计分中结束了。
容玄抬了抬小腿，只觉得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容玄你中午是留在学校吃食堂还是……”
池教授用一种格外熟稔的语气问。
容玄：“……谢谢，我回家。”
池教授瞬间失望。
容玄刚下评审台，就瞥见易倦正不慌不忙地朝他这边走来。
容玄：“？”
易倦冲他笑笑：“走吧，顺路。”
容玄只好和他一起走。
出了校门，没走多远就是那栋写着“易倦”二字的大楼。
容玄停下脚步，开门见山地问：
“我有一个问题。”
易倦：“讲。”
容玄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这儿能吃饭吗？”
他懒得自己做饭了。
易倦的眼神瞬间古怪起来。
他盯着容玄看了几秒钟，满脸复杂地问了一句：
“我这里闹鬼。”
容玄：“我知道啊。”
他还和鬼一起搭过电梯。
易倦表情更复杂了：“你愿意吃鬼做的饭？”
容玄：“？”
你解释一下？
易倦见他眼神十分茫然，只好道：
“你没发现我这的前台是只小鬼？”
前台……？
就是那个鬼气森森的男孩子？
原来那孩子不是长得像鬼啊。
他就是。
容玄琢磨了一下那只鬼的可怕程度。
然后发现对方还没他吓人。
可以。
容玄冲着楼上挂着的“易倦”二字扬了扬下巴，道：“走。”
易倦：“？”
“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容玄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瞥了易倦一眼，道，“生意都到门口了你还拦着不让进？”
易倦：“……”
有句话说出来不知道你信不信。
我是为你好。
但容玄已经没再理会他，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他走到柜台边上，照例屈起手指敲了敲黑色桌面：
“起床了。”
那个鬼气森森的前台又一次窜了出来。
真他妈像闹鬼。
啊。
不是像。
这就是闹鬼。
前台盯着容玄看了两秒钟，突然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活着？”
容玄：“……”
每个字都是冒犯。
前台感到很奇怪。
他明明记得，这个人类进错了电梯。
应该会被厉鬼撕成碎片才对。
或者被化成鬼。
虽然他给老板发了通讯，但老板也不一定会帮他啊。
多交了两百块罚款，不能成为老板救人的理由。
总之就是很奇怪。
易倦不紧不慢地从门口踱进来，隔着几米远就对前台道：
“他要吃饭，去安排吧。”
前台：“？”
这个人类什么时候和老板关系这么好了？！
老板居然带他来吃饭？
看样子这顿饭应该是老板请他的。
前台老老实实地给鬼厨子发了通讯，然后对容玄道：
“请上一楼。”
这里算是负一楼，一楼就在他们头顶上。
容玄很疑惑：
“你不收钱？”
前台虎躯一震。
这人类是老板带进来的……他不敢收。
然后老板发话了。
他说：“同学，劳烦自觉一点，他没报价你可以看着给。”
前台秒懂老板意思，立刻到：“给您准备的是老板日常的饭菜，一共八百零一。”
容玄语气凉凉：“你少收一块钱会死？”
他身上可没散钱。
前台从柜台下摸出一个牌子，道：“微信或者支付宝也行。”
容玄：“……”
这年头鬼都会用二维码付款了。
他付了款，扭头就往电梯那边走。
走了几步又回来了。
他有点疑惑：
“我坐几号电梯？”
前台看看容玄，又看看易倦，道：“……这个，您和老板一起的话，坐哪台电梯都一样。”
容玄听完，毫不犹豫地拖上易倦，抬脚就往零号电梯走。
易倦：“？”
你怎么这么喜欢零号电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