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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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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被子和褥子都被蛇血染脏了,如今南宫嵊盖的是原来的旧被。那旧被虽不算小,她却不好意思再和长大的南宫嵊同床共枕,于是只好把柜子里的衣服一股脑的拿出来披在身上。
她轻手轻脚在桌子旁坐下后,抬头望望床上的人影,眼睛一眯,甜甜一笑,低声道:“晚安,南宫嵊!”
她伏桌而眠。
姿势虽不太舒服,可她着实累了,不过片刻就陷入梦乡。
梦中,她梦到了南宫嵊,然后满心满肺都觉得幸福。
这份幸福感一直持续到她醒来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先往床的方向一望,南宫嵊貌似还没醒。
她全身酥麻,如同万蚁啮身,稍好些便龇牙咧嘴轻手轻脚,往门边走,却在手堪堪碰上门边时,身后一个睡意浓重的声音响起。
“你去哪儿?”
窦果回头,瞧见南宫嵊半睁着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顿时笑眯眯:“我趁天早,去买些肉来给你补补……去的晚了,那些好肉就被挑走了……”
南宫嵊侧卧,用胳膊支住脑袋,笑道:“我看是你嘴馋了吧……”
窦果也不辩驳,开门出去,转眼又开门进来:“哦,差点忘了,你还没吃早饭,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早饭。巷口李大爷家的糊饼和蛋汤最是好吃……”
她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你看,我买回来……”了。
窦果自动消音,和床榻边拿着金疮药的南宫嵊对视一眼后,目光落在他半褪的裤子上。
窦果立刻扭头,咣的一声撞上门框。
她痛的龇牙咧嘴,捂着脑袋,着急忙慌地出去。
出得门去,她拍拍涨红的脸,突兀地叹了口气。
唉,明明是可爱糯软的萌娃,怎么突然就长大了?长大了也不是不好,除了看,不能抱也不能摸,好可惜哎……
“我换好了,进来吧!”
窦果立刻收起失望,推开门,笑眯眯道:“我放桌子上,你慢慢吃,我去买肉了!”
“等下!”南宫嵊起身,一趔一趔走到桌边,仰视窦果,“坐下一起吃……”
窦果摆手:“我已经吃过了,你慢慢吃,若是喜欢,明日我还给你买……”
这么短的时间买完早饭并吃完?南宫嵊皱眉:“坐下一起吃!”
窦果打个寒噤,闭嘴坐下,顺从地接过南宫嵊递来的糊饼,一边吃,一边偷偷瞥他。
方才她真的被南宫嵊吓了一跳,不知为何,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可她却偏偏感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上位者的威严。
哦买嘎,上位者的威严哟……
因为不知道南宫嵊的食量,她买了许多,是以就算吃上一块也不怕不够,所以她吃的挺安心挺享受。
她都好多天没吃过这糊饼了,味道真好,真香!
看窦果吃的香甜,南宫嵊觉得手中糊饼似乎也更香了几分。可惜,这就是凡俗间最普通的食物,里面没有丝毫的灵气。看来,只有小丫头做的饭里才会有灵气!
南宫嵊看向窦果的眼神里越发带了审视。
美滋滋吃完糊饼,窦果得了南宫嵊的默许,飞快跑出门,去集市买肉。
今日陈家肉铺居然有活动,优惠力度还挺大,因此一群大爷大妈将肉铺围的严严实实。
窦果好不容易突破重围,眼看一块上好的五花三层肉还名花无主,正要伸手,却被一个老大娘抢了先。她甚是扼腕,只能挑了一块次之的五花肉。
她又挑了几块肋骨,和一只活蹦乱跳的母鸡,意犹未尽地朝成衣店走去。
南宫嵊说过,他穿了旧衣会起疹子。
成衣店还是她先前买过童装的那家,逛了一圈,囊中羞涩的窦果越发心虚。成人的服饰,还是要比孩童的贵一些。
她数数剩下银两,吁口气。
拖家带口的果然费钱!不过,再苦不能苦孩子,她一咬牙,买了一件质地不错价格更不错的加棉袍服。临走还追加了一双暖和的黑靴。
她兴冲冲往家赶,路上瞥见家具铺,脚步慢下来。
昨夜趴在桌上睡了一宿,几乎要了她半条老命。到现在,腰还痛的直不起来。要不刚才抢肉时,也不会输给那个老大娘。
家里既然多了一口人,也该多添一张床。
一想到这儿,窦果忍不住露出笑容。多了一口人,这句话听起来感觉真好!
这笑容却在低头瞧见荷包时消失。
她双肩垮下,心里哀嚎:怎么办怎么办,没有钱怎么买床?
她流连地看着家具铺的大门,忽然瞥见门外墙上贴着的画像。正是那胖瘦官差拿着的那副。
窦果在那张画像前站定。怎么觉得长成少年模样的南宫嵊,和画像上的男人很像,非常像,但南宫嵊比画像上的更好看也更精致些。
这画像上的人……
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寻他?
“大力果……”粗犷而又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窦果回头,看见两个男人并排走来,左边那人威武雄壮,右边那人文质纤弱。
那文质纤弱的是陈大娘的娘家侄子陈康,此刻正略红了一张脸,欣喜又怯弱地笑笑:“窦……窦果,好久不见!”
那威武雄壮的则是陈康的好友刘学。因为陈大娘的关系,窦果和他们也算是旧相识。
刘学瞥一眼陈康,笑眯眯走近那张通缉画像:“大力果,你看什么呢?哦……是这个通缉犯呀!不说别的,这通缉犯长得倒是挺俊,连我娘都偷偷揭了一张藏在家里,说是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人!”
珍藏通缉犯的画像?这位刘大娘还真是厉害呀,也不怕被官府发现!不过,这感觉怎么这么像小时候偷偷藏偶像海报的自己呢?窦果随口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陈康开玩笑:“难不成,大力果你也看上这画中之人了?”
陈康立刻万分紧张地看向窦果。
窦果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路过这里,想买张床。我弟弟来寻我,可家里只有一张床,所以我想着给他添一张床。”
“弟弟?”刘学奇怪道,“你不是孤儿吗?从没听你说起过你有弟弟!大力果,最近临近年关,骗子也多,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千万别被人给骗了……”
“是真的,真是我弟弟。只是以前……以前有些旧事不方便提,所以我也没告诉你们!”窦果心虚,瞥见
刘学一身短打,肩头还搭了几条破布,问道:“你们这是出活,缺人吗?”
刘学嘿嘿一笑:“咱们这儿的规矩你也懂,不用我跟你多说。这人都是提前定好的,谁也不能突然插进来不是?”
窦果表情一黯淡:“好吧,我知道了……”
好可惜!要是能去码头搬几趟,这买床的钱,还有还陈大娘的钱,肯定就绰绰有余了。
“别叹气呀……”刘学一拍陈康的肩膀,“虽说规矩摆在那儿不能改,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如今陈康是商老板的账房,算的上是商老板眼前的红人。再加上这批货多……你又是个力大无穷的人,有陈康帮你在商老板面前说项说项,应该不成问题……”
窦果立刻满眼希翼地看向陈康。
陈康被她的目光给看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刘学在旁边捅他一下,低声道:“兄弟啊,为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快上啊……”
好在陈康还算争气,虽然结结巴巴,却也说的清楚:”对……对,窦果,你……你别担心,商老板肯定……肯定会同意的!”
“那就麻烦你了,陈康!”窦果顿时开心了,三个人说着话就到了码头。
陈康虽然生的文弱,可自小天资聪颖,尤其是在算术一道上很有天分。
这商老板又特别喜欢读书人,所以陈康在他面前的确又几分薄面,听陈康这么一说,商老板立刻就想起那个力大无穷的小姑娘。当初她离开时,他还颇有些惋惜,如今能来帮忙,倒是求之不得。
是以,窦果立刻被安排和码头上的活计一起卸货。
这里有一部分伙计,和窦果是旧相识,见她来,纷纷和她打招呼。窦果一边回应,一边踩着木板从码头走到船上去拿货。
这批货物足足装了十艘大船,岸上运货的马车也近百辆。货箱不大,却异常沉重。一件货箱,且需要四五个大男人一起抬才行。
所以当窦果左手一箱,右手一箱,轻松拎起时,惹来无数侧目。
码头上的人,认识她的,不管看了多少次,还是会被她的力量震撼。不认识她的,都在听别人说她的事迹。
这些目光,或羡慕,或好奇,或嫉妒,窦果本习以为常,可今日她却总觉得,在这些目光中,似乎多了一道探究的目光。
她四下寻找,却找不到来源。
“大力果,我说你能快点吗?你是不累!我们可都快抬不住了……”在她背后,四个彪形大汉抬着一口木箱。开口催她的正是四个人中左前方的刘学,面红耳赤汗流浃背的,看上去的确辛苦。
“不好意思,你们先走……”窦果拎着两个箱子往旁边一跳。
她那一跳的轻松,让刘学忍不住一抽眉头,酸溜溜道:“唉……老天赏饭吃就是不一样啊……看这小细胳膊,谁能想到力气这么大呢!”
听刘学感叹,他后面的男人累的边喘边问:“她就是码头上大名鼎鼎的大力果?怎么是个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