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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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婧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小书房里。
这个书房中有只容一人俯首的书桌，有用边缘粗糙的木块堆砌起来的书柜，以及整个书房中最昂贵的东西——一台被人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各种意义上的打开，屏幕和主板分离的那种打开，是无论谁见了都能确定这台笔记本电脑算是彻底报废了的那种打开。
虞婧扫视了一圈这个五脏俱全的小书房，还没来得及检查这个书房内最惹人注目的东西——那台报废的笔记本电脑——就立即被自己手中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您好，我是怪谈侦探社的社员云想衣，非常感谢您接受了我的冒昧拜访，请问您介意我录音吗？这是我们侦探社的习惯，只会在侦探社内部传播，做查漏补缺的用处，绝对不会外传的，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哦，哦……没关系，你录吧。”
“好的……”
沙沙的声音响起，似乎这段对话是在某个杂音较大的地方发生的，或许也有录音设备非常一般缘故。
虞婧向自己手中看去，这才发现“自己”除了坐在书桌前面对一台暴力报废的笔记本电脑之外，手里更是紧攥着一直录音笔。
并且，也正是因为“自己”紧攥录音笔的手太过用力，令“自己”的整个右手手掌都已经僵硬麻木，失去了知觉，虞婧才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支录音笔的存在。
虞婧眉头一挑，察觉到了微妙。
下意识的，虞婧拉出了自己的技能表，选择存档。
【回溯（附身技能）：我的一天是无限的，但我知道我不能永远用着着无限的一天。发动后回到记录好的时间点。当前已记录时间点1/3】
下一秒，录音笔自动播放。
“那么开始了……女士，我们怪谈侦探社的邮箱，前段时间收到了您寄来的委托信件，不过对于这项委托的具体事项和具体内容，信件里写得有些模糊，所以您方便将整件事复述一遍吗？事无巨细，只要是您能想到的任何与这件事有关的细节，都可以跟我们说。”
“可以，当然……这是应该的，你们愿意这样重视我那封常人只会当作玩笑的邮件，甚至亲自来拜访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所以只要是我能够记得的，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只不过……只不过你们听了后，哪怕不相信……也千万不要笑话我。”
“不会的，女士，请说吧。”
“是这样的……你听过天才俱乐部吗？”
“女士你说的‘天才俱乐部’，难道是指历史上的那些出类拔萃的名人？”
“是的，天才俱乐部，是对历史上那些出类拔萃、聪明得像是超越整个时代，甚至带领整个世界跨越性前进的天才的统称。”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陷入了某种梦呓一般。
“比如说曾经以一个即将被远嫁和亲的公主身份统一了整个圣诺弗雷岛的‘神女’米尔德丽德，她在数百年前定下的制度、政权甚至是度量衡，迄今为止也在被诺弗雷国沿用；
“比如说总结了热力学三大定律，并以热力学第二定律为基准指出拉普拉斯妖为什么不可能存在的科学家罗伯特；
“还有发明了电力，一举将世界从蒸汽时代领入电力时代的卡罗宾……这些人都是被我们后人总结的‘天才俱乐部’的成员。
“但是，但是——这所有的‘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们，除了他们不可思议的成就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宣称自己做过梦，宣称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梦给予他们的启发！”
自称云想衣的女人声音柔和而极具安抚性：“是的，历史上很多伟大的发明创造，都是在梦中灵光一闪得来的。不仅是‘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们，哪怕是我们普通人，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情况下，也很容易进入灵光一闪的状态。”
云想衣说了一长段话，但有效的内容几近于无，主要目的还是在于安抚状态似乎有些不稳定的委托人。
可没想到，委托人的状态更低落了，发出了两声像是苦笑一样的气音。
“是啊，如果我能早点明白这一点就好了……如果我能早一点明白，不是每个‘做梦’的人都是天才俱乐部的一员、都能成为名留青史的人就好了，如果我能早点明白，不是每个梦都会走向美好未来就好了……可是，可是——可是我！”
眼看委托人的情绪越发激烈，怪谈侦探社成员云想衣连忙打断：“所以女士，你是想说，你也做了个‘梦’？你想要委托我们的，就是与这个梦的内容有关，对吗？”
委托人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是的……我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漫长的梦，你绝对不敢相信都我梦到了什么……”
光线幽暗的房间里，只有浮尘在虞婧视线中轻轻飘动。
在经过这一番漫长的铺垫后，虞婧对这个委托人接下来的话已经好奇到了极点，因为——
梦！
这不正是虞婧这段时间来遇到的种种怪事的关键性要素吗？！
然而，就在虞婧屏息等待委托人接下来可能会吐露的劲爆消息时，刺耳的杂音突然从录音笔响起，录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在那个世界，我有一个丈夫，我很喜欢他，但是他的名字叫——滋——滋滋——”
“什么？”
“你也很惊讶……对不对……毕竟谁能想到，我的丈夫竟然是他……”
滋……滋……
“巧合？或许吧……”
杂音越来越大。
“……从十多年前开始，我就梦到我在写一本小说……而我的丈夫很支持我，或者说过分支持我了……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动笔，他甚至比我还要着急……就好像我的小说是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把通向某种东西的钥匙？或许如此，我说不上来……”
滋……滋……
杂音越来越刺耳。
“梦里的我全心全意地写着这本小说，写了很长很久，期间一直都是我丈夫在养我……所以有一段时间，我因为心里过意不去，跟丈夫商量，想要将部分小说提前发布换取稿费，让他不要再那么辛苦了……可丈夫听后却勃然大怒……
“有那么一刻，我几乎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是想要杀了我的……可为什么？只因为我想要发布小说？我真的不明白……”
滋滋滋——
“后来，丈夫找我道歉，说他只是太在意我的名声了，因为提前发布一本未完成的小说是一件非常不负责任的事，是一件对我日后大作家的名声有极大损害的事……我知道他在说谎，但我原谅了他……我以为……可能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吧……”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写完了小说，可就在我准备发表的那一天，梦里的我突然死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跟我的丈夫脱不了关系……”
滋滋滋——
滋滋滋——
这一刻，原本刺耳的噪音化作了巨大的蜂鸣，几乎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震颤，而虞婧的耳膜更是渗出了血丝。
虞婧几乎下意识想丢掉手里的噪音源头，但还好，紧攥到麻木的手没有让她的行动成功，接下来，虞婧又想强自忍耐这一场折磨，好从这混乱得近乎令人作呕的巨大噪声中寻找到有用有效的信息。
可让虞婧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巨大蜂鸣响起的同一时间，书房外头的大门也传来了杂音与人声。
“什么声音？”
有人这样说着。
“小云的屋子里什么东西这么响？该不会是小偷触动了什么警报吧？！”
有人这样猜着。
“别是小云回来了吧？拍门问问？”
但很快，有人这样回答：
“问什么问？你什么毛病啊，小云三个月前就死了你不知道？愣着干什么，报警啊！”
书房内，虞婧心中剧震：什么？原来“我”竟然不是云想衣？
那“我”是谁？
我在云想衣的书房里干什么？
偷东西？可闯空门的小偷也不会偷录音笔啊！
还有面前这台报废的笔记本电脑，还有这个一点都不像积灰了三个月的房间……云想衣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这回的身份又是什么人？
虞婧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有找到镜子，想要丢掉手中的噪音源头战略性转移吧，又觉得错过这段信息莫名可惜。
——反正都存过档了，干了！
虞婧硬着头皮留下，甚至加快了录音笔的播放速度。
于是录音笔内，委托人的语速越来越快，近乎诡异。
“……我以为这场梦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以为这个梦里最可怕的猜想最险恶的情节，也只不过是‘丈夫为了将妻子的手稿窃为己有，于是在妻子完成手稿后将她杀害’这样的普通故事而已……”
刺耳蜂鸣这一刻好似化作了似人似兽的尖叫。
在虞婧惊愕而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开始扭曲，血肉开始融化，像是春日下的初雪，像是火焰中的草屑。
一切变化都发生得如此迅速、安静、不可逆转。
哪怕虞婧立即将坚硬的蛇鳞覆上手臂，笼罩全身，也无法阻止这不知缘由的可怕变故。
而很快的，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就像是有一只肉眼看不见的橡皮擦出现了。
它先是擦掉了虞婧面前的电脑和桌椅，紧接着，它又擦掉了云想衣的书房，以及书房外的客厅，最后，就连书房外聚集的那些面容生动、神态各异的人们，都在无知无觉中被它一寸寸擦掉。
房间外的世界在此刻展露真容。
虞婧清晰看到了不远处那栋熟悉的紫荆花洲际大酒店，看到了并不陌生的临云市，当然，也清晰看到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里一块巨大可怖的“空白”——
以她虞婧为中心的空白！
而虞婧，以及她手中的录音笔，则是这块“空白”中唯一的色彩。
——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录音笔内，委托人的声音在二倍的语速和刺耳的杂音下，就如同恶魔的诡异低语。
“云小姐，你思考过这样的事吗？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在梦里写下的小说和可怕设定，竟然在你的现实里出现了……而那个在你梦中杀害你的人，却成了力挽狂澜拯救世界的英雄……你怎么想？
“你觉得梦里那个能够写下‘现实’、修改‘现实’的我是真的，还是在你面前的这个一事无成的我才是真的？你会觉得梦里那个为了手稿杀害妻子的丈夫是真的，还是‘现实’里这个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的大英雄是真的？”
云想衣声音有些发涩：“……抱歉，我想再确定一下，你梦里的丈夫名字是？”
委托人：“他的名字是——”
啪！
如同肥皂泡在耳畔破碎的轻响。
虞婧手中的录音笔骤然炸裂。
下一秒，虞婧便看到眼前的“空白”疯狂扩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外扩张，吞噬着整个世界，而虞婧那原本就在消散的身体，更是眨眼间就融化到了头颅，就像是有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伟力，正试图将虞婧从世界上彻底擦除！
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虞婧知晓自己再无法拖延下去，大声喊道：
“回溯！”
咔哒。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后退键。
下一秒，空白涂上色彩，碎片拼回原样，时间退回起点。
虞婧睁开眼，发现自己再一次坐在了书桌前，手中的录音笔再一次自顾自播放：
“那么开始了……”
——咔哒！
毫不犹豫的，虞婧果断按下停止。
她用力松开自己僵硬的手掌，直到确定自己可以停止这支录音笔、确定可以将这支可怕的录音笔放回书桌上后，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而直到这时，虞婧终于发觉，她早已被冷汗浸透了后背。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32章 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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