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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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杀手，女杀手。
这年头朝廷无能，朝里诡计多，朝外是非多，所以杀手也很多。但凡有个三脚猫的功夫，想赚钱，又不想搅进是非的，都会当杀手，只是有些危险。和许多其他杀手不同的是，我不受人控制。当然，干娘除外。而他们大多数是被豢养的，只是杀人的工具罢了。
杀手似乎是个神秘的职业，人们对我们的印象似乎就是“月黑风高”了。其实也是啊，这是我们的职业环境。但脱下那身尚在淌血的夜行衣，却依旧要生存。除非是某位高官的门客，或是著名的杀手，譬如干娘。否则，光靠那些佣金是绝对不足以养活自己的，现实很残酷，外人却还在傻傻的挤进来。
或许你会问我的情况。其实，我也差不多。然而我算是幸运的，因为有个大名鼎鼎的碧眼狐狸做干娘，所以也算小有名气——小狐狸。
我开了家旅店，在京城的东郊，挺荒芜的地界。没有招牌，店外的旗帜也是没有只字，很明显不是正经的生意人。有人私下叫它“黑店”，黑店，还真是个不错的名字。贴切！有了个黑店的名头，一般的旅人自然是不会来了，来的都是江湖中人，又多半行色匆匆过不得夜的。店里的生意很冷清。
我自然是不会打点店中事物的，有扬云在就好了。扬云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大家都是孤儿，不知道生辰年月，也就不分什么大小了。怪就怪在干娘只认一个女儿，不认她，所以她叫我小姐，很生分很卑微。可暗里，我们是姐妹。又或者不是，杀手哪会有姐妹呢？
扬云不是杀手，干娘不教她高深的武功，她也不愿学。这点上和我很不一样，其实，我们的相似点真的很少。譬如她喜的是读书习字，而我却喜舞刀弄剑。又譬如我厌恶繁文缛节，她却克己复礼。她爱深闺习女德，我却爱吟鞭东指。可我们还是要好。
那一日，我照旧将近四更天时才回了客栈。来回赶了一百多里的路，杀了个什么太尉。又送他的头颅给了雇主。朝廷里三天两头来个政变，死个把人似乎不算什么。今天这个执政，便查一查，但几天后，自个儿就成了被查的人，后来的人索信就敷衍一下了。
把滴着血的竹剑往桌子上一扔，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把在柜台上打瞌睡的扬云给吵醒了。借着昏黄的油灯，隐约看见她被笼在一片雾气中，脸庞很柔和。
她叹了口气，捋着发髻向我走来：“喝杯茶。”她为我到了杯茶。
我接过茶，一饮而尽，还是温的。
见我不理她，也不恼，只帮我揉着手臂，力道刚刚好。
“上去洗个澡吧，水备下了。”她推搡着无力的我上了楼。
扔下那套夜行衣，我整个就浸在了水中，闭着眼躺着，很舒服••••••真想就这样一直泡着多好。睁开眼，看着水被那个太尉的血染成红色，一股子腥味儿又泛了上来，没来由的笑了。
换了水，又泡了好久，直到扬云来喊我才出来。
看的铜镜里的两张脸，我问：“扬云，我很丑是不是？”
扬云依旧帮我梳着发，看了一眼镜中的我说：“你总问这一句，说了你不丑，你又不信；可若真说你丑，才是天大的假话。”
“我长什么样？”
扬云停了一下，想了想道：“很艳丽，不，不是艳丽，是••••••是孤傲！”
“这两个词分明差了很多。”
“是孤傲！”她帮我梳好最后的发，放下了桃木梳子，就走了。
孤傲，那真的是我吗？我伸手摸了摸左脸颊上的三道白色痕迹，心里不由得好恨！丢弃我，再划花我的脸，这是怎样的父母啊。
夜里做事，白天就只好拿来睡觉了。有扬云在，一切都是那么妥帖。五更天的时候我才有了睡意，朦朦胧胧的，偏又想起了那个太尉临死时与他女儿对视的眼神，辗转反侧。我这是怎么了，以前不也杀过人的么？为何此刻就那么难受呢？
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异的猜想：我的父母不是不要我，而是被杀了，仇人见我尚是婴儿，便只划花了我的脸来泄愤，并未杀我是为了让我活的痛苦，或是以后来寻仇！毕竟，天底下哪有要害自己自己子女的父母的呢？！
有了这个想法，我这将近二十年来的怒气竟一下子消除了，怀着这样的喜悦我终于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好，直到下午才醒了来。醒来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呢。梳洗完毕，戴好面纱，我才出房门，就感到了一股子剑气，好深厚的内力。
果然，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就站在柜台边，说要住下。当时是，客栈内没有什么人，只他和扬云两个。扬云见有人要住下倒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见我出了房门便用眼向我询问。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同意。那男子也看到了我，对我点头示意，很是有礼。
要出事了，这是我的感觉，该来的挡不住。
傍晚的时候，客栈外就传来了阵阵马车声，车子辘辘地作响，马铃铛铃铃铃个不停。并不嘈杂，但我因心绪不宁，便有些不耐烦，好在马车很快就到了。我难耐烦乱，便下得楼来，帮着扬云招呼店里的茶客和酒客，一面看那车子的动静。
极精美的马车，车上想必坐这个女子。果然，好一会儿之后，车上先跳下个少年，再下来了个侍女模样的人，继而少年拂开车帘子，侍女搀出了个病恹恹的妇人来。这妇人一看便知有来头，那样的华服可不是谁都穿得起的。让我吃惊的是我好像在哪见过她，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或许你会觉得像我这样的杀手，四处的行走，见过许多人不足为怪，但事实并非如此。我确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还很亲近。
妇人的到来在店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客人们窃窃私语个不停，好像都认得她，她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楼上住下的那个中年男子听得动静也下来了。可众客人才见他，立马就皆起了身，纷纷拱手行礼，很是恭敬。男人一一还了礼，径直向那夫人走去。妇人见了他，脸上的不安马上消失，露出了喜色，却又嗔怪道：
“你要来，为何不叫上我呢？不是硬叫我担心嘛。”
她的声音缓缓的，轻轻的，是我听过的最温婉的声音。
“你一路颠簸，当是累了，上楼去休息吧，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男子淡淡地说。
他们是夫妻，这谁都看的出来。
身后的少年干干脆脆的叫了一声：“叔父。”
男子微微一笑，宠溺的问：“你叔母出来，又是你的鬼主意吧？”
少年故作无辜状：“叔母担心叔父，要来，谁拦得住呢？”
男子弯了弯嘴角，笑了笑，就扶着他的妻子上楼了。侍女紧跟在后。
少年却留在了楼下，他环顾了四周，向各位武林前辈行礼。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柜台边的我和扬云身上。不要以为是我的面纱引起了他的注意，江湖中人，行走在外，为掩住身份，戴面纱、帏帽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盯着两个女子看不太合适，便收了目光，向我们走来，要了三间房。可他临走时，那目光隐约又从我二人身上扫过。
那夫妻二人的到来，竟引得当场多数客人要留下过夜。一时间客栈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忙的扬云不亦乐乎。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但这熙攘的人声倒反使我无惧无畏了。因为人一多，耳目就多，那一个稍有一点动静，其他人就会有所察觉。
恰巧这往后几日我并无任务，原先可能会闲得慌，但现在看来是不会了。做杀手的就是这样，可能我一连几天任务不断，就也有可能一连几天无事可做。
人多消息也多，很快我就知道了那夫妻二人的身份。你猜是谁？说来还算得是我的半个亲戚呢！那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秦赫业，他的妻子便是顾偲。秦赫业和顾偲可是我干娘杜枤的表亲呢。难怪我见了那顾偲眼熟!看他们此番来必是为了干娘而来！但他们不说，我便不去揭开这层纱，看他们能留多久？会怎么办？还有那些江湖中人是何目的？呵呵，另外最重要的的是，我想看干娘的反应，昔日的情人带了妻子来，她不气死才怪呢？我就是这样的人，非爱看他人难堪。
干娘还是来了，在那些江湖人全都认为无戏可看，皆离开之后的某个夜晚。南日我正好有任务在身，只是个小任务，所以回的很早，三更刚过便回来了。东郊一片黑暗，即使再熟的人也会在黑夜之中迷路，所以扬云便会点灯到天明，让我找到方向。
我刚坐下扬云便用眼示意我干娘来了，并且在我房中，我急忙回房，轻声推门进入。只见黑暗中立在窗口的干娘的轮廓，和顾偲还真是像！干娘比顾偲丰腴些，又或者是顾偲太瘦削了，总是觉得干娘更美些，“艳丽”，这个扬云曾想用在我身上的词，用在干娘身上，我想天底下没人会有异议。
我扯下蒙脸的布，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昏暗的光亮中，干娘低着头。我一怔，此刻的干娘眼神迷离，丝毫不像平时的她，那么高傲，目空一切。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动不动的，直到她回过神，才说道：“我真的欠你很多。”又伸手抚我颊上的伤痕。她从无如此亲昵的举动，使我愣在了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之后她便下了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