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霸总套路的那些年》浮其

43、失算

　　有人认出这个外国人是专门跑来中国修茶道的国际著名摄影师，来中国八年了，找遍了中国真正的茶人，只为做一本茶人摄影专辑，这个博览会还真是卧虎藏龙！

　　在众人的注视下，司沙轻掰了一小块茶饼泡了茶，一阵微带陈气的淡淡清香散开来，外国人查尔斯端起盖碗一闻，谨慎地撮了一口后，一番回味过后，又连连喝了好几口，又央求司沙轻再倒一杯。

　　外国人脸上一片享受，“入口初尝，便觉醇厚甘爽，甚于新茶；再细品之，有一股极幽极深之香韵，如绝柔绝韧之细面筋，缓缓沉浮于汤中，口感绝佳。实在是好茶啊！”

　　这勾起了在场的人的茶瘾来，大家恨不得也能尝尝其中滋味，蔺芜言眼神示意，司沙轻颔首，斟了一杯又一杯，这口茶成功俘获了大家的心，什么辩论都不如一口好茶。

　　蔺芜言转过头问蔺昌平，“蔺副董，不知道我刚刚说得对不对？”蔺芜言一句话让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蔺昌平身上。

　　被点到名的蔺昌平看着局面完全不受控制了，暗咬了牙，掰了茶饼一看，还真是……蔺昌平面色铁青，挤出一句：“没错。”光头还算有眼力劲，连蔺昌平都硬着头皮承认了，那这戏还怎么唱下去啊！光头这下子闷声不响了，像个闷葫芦一样。

　　这整块的茶饼表面上粗看是裹了一层白毛，像是受潮发霉了，但只要掰开茶饼，弄碎，露出一根根茶叶的脉络来，就会发现那白毛不是霉菌，而是附在茶叶表面均衡的茶毫，白毫细密绵软，没有发霉时难闻的霉味。

　　“这位先生，你破坏我们展位上的茶叶，请把费用结一下。”司沙轻反应过来后，递上消费明细。

　　光头看到价格单，脸色苍白，“你讹我呢？就那一小块茶饼，要这么多钱！”光头偷偷掀了眼帘去看蔺昌平，蔺昌平像被气的不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哪里还会管他。

　　“我们的价格都是公开透明的，大家是心知肚明的，你闹这一出，把我们展位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们蔺总没报警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司沙轻的笑意不达眼底，语气也是森冷一片。

　　光头看了看蔺昌平，又看了看蔺芜言，头一横，“我不给，就算报警，我也不怕，你们就是在坑爹。”这光头怕蔺昌平赖账，故意把事搞大，既然如此，蔺芜言就顺水推舟。

　　“司沙轻，交给警方处理。”

　　警察很快就把人带走了，至于做笔录，陈局专门派人交待了，“蔺总是个大忙人，不劳烦走一趟了，只需要派个人过去做笔录就好。”

　　闹了这一出，蔺氏展位上的人反而只增不减，订单多到忙不过来。蔺芜言从展位出来，有人喊住了他：蔺先生，我是摄影师杰尔斯，在做一本茶人集，我请求您能入镜。”

　　“不好意思，我拒绝。”蔺芜言不喜欢入镜，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蔺先生，这个时代懂茶的人实在太少了，我觉得你是个真实的茶人，所以才真心邀请你加入的，请蔺先生抽空让我拍几张照片吧。”杰尔斯腾出手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硬是塞给蔺芜言。顾呈就在他们身后，把刚刚的对话听了个全，“言哥，拍拍看，你这样的脸，上镜。”

　　顾呈暗藏着侵略性的目光在蔺芜言的脸上打量，蔺芜言冷冷瞪了他一眼。杰尔斯朝顾呈点点头，似是很赞同。

　　杰尔斯笑道：“蔺先生，怎么说，我刚刚也算帮你解围了，你们中国人不是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吗？”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你口中说的茶人，我只是个卖茶的商人，担不起茶人之称。”

　　顾呈很意外蔺芜言竟然自称商人，他若有所思。

　　“抱歉，我还有事要处理。”

　　只留下一脸惋惜的查尔斯。

　　蔺芜言让徐旭调了监控，查是哪个人动的手脚，结果徐旭发现了那个位置两个自家员工接触过，其中一个是司沙轻。徐旭猜测司沙轻做的可能性极大，但蔺芜言思忖片刻，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是她。”

　　顾呈瞧了蔺芜言两眼。

　　蔺芜言没有说原因，只是叫徐旭继续查。他觉得这次不太像蔺昌平的手笔，觉得有些蹊跷。

　　徐旭单独询问接触这茶的两人，司沙轻脸色淡淡的，语气平稳地把具体情况重复了个遍，说着的时候，食指不断摩搓着卸完甲后凹凸不平的拇指甲面，甲面上的颗粒感，让她极想拿砂纸磨平。

　　徐旭做了记录，走之前说了句话：“我就是简单调查下，至于这件事，蔺总他很相信你。”

　　徐旭看到漫不经心的女孩在听到“相信”两个字时，她突然停下手指的动作，食指按在拇指上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怪异的手势半晌，声线比起刚才多了份不自然，“他真这么说的？”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徐旭只留下这句话。

　　司沙轻才知道，原来话也会有重量的，会突然沉进耳朵，像寺院古钟一样一下一下稳稳地敲进心里面，震撼了全身。

　　相信……

　　不……

　　她只是从没听过有人对她说“相信她”这样的话来，没听过所以觉得稀奇罢了，肯定只是这样而已。

　　司沙轻垂眉看了指甲，好像没刚才那么碍眼了。

　　她转身往仓库走去，得善后了。

　　一个男人在仓库里一排架子后等着，光漆的鞋面不停地敲击着水泥地，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蔺先生，着急了？”

　　“沙轻，你可算来了，这事怎么搞成这样，我快被我爸骂惨了。”说话的人正是蔺昌平的儿子，蔺元超。他费心追了司沙轻好久，可人家完全不把他当回事。这次他爸设了个局，需要内部人员帮点忙，他就想到了司沙轻，想借此机会试试她的态度，没想到她爽快答应了，但条件是让他不要再来骚扰她了。一想到他爸戳着脊梁骨骂他，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件事是个意外，我把你给的陈茶换进去了，没想到整理的时候一紧张拿错了，拿了发霉的茶饼，蔺芜言这次还真是运气好，这样也能破局。”司沙轻只讲了一半，另一半的事实是，她故意拿错，在展会上陈茶也只是蔺昌平的小手段而已。毕竟还是蔺家人，吃的是蔺家饭，当然不敢把事情搞大。可是她不一样了，她敢。所以她直接在仓库里拿了长满菌毛的茶饼，发霉的茶可比陈茶来得更有杀伤力。

　　只是，在昏暗的仓库里，经验不足的她误把茶毫当成霉菌，整了个乌龙，阴差阳错让让蔺芜言全身而退。

　　她气不平，但面上不透露半分。

　　蔺元超硬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想再纠缠：“这次是意外，你也不想的，那我们……”

　　司沙轻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不管事情成不成功，我已经按你的话做了，从此以后不要来找我。”

　　“那可不成，工作上的事总交流啊。”蔺元超急了，连人还没追到手，什么都给搞砸了。

　　“我们没有工作需要，不同部门，用不上交流。”司沙轻抱臂倚在墙上，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就像她第一次刻意出现在公司某角落，引起蔺元超的注意那样，让流连花丛的蔺元超生出男人征服的欲望……

　　蔺元超哪能听不出这话意思，他现在就是公司挂牌的股东，什么职位都没了……他胸腔里裹了一团火，不好发火，只踹了一脚货架，像阵风一样脸黑黑地出去了。

　　装满了茶具的架子疲累地晃了两下，在沉闷的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