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色青春》北雪有海

5、心疼

　　自那天看过电影，颜宋好几天没有见过何遇，她给他发过信息，可是他说他有事，颜宋没再打扰他。
　　这天颜宋又一次给何遇发信息，但是他没有回。
　　她知道他经常不来学校，可是她就是担心，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儿。
　　颜宋找到班主任。
　　“老师，何遇他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您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我很担心他。”
　　颜宋有些焦急。
　　班主任一脸习以为常：“不出意外，他在画室。”
　　画室？
　　颜宋问：“他在画室干什么？”
　　班主任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画画啊。”
　　颜宋此时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他。
　　她乞求：“老师，可以告诉我画室的地址吗？”
　　放学后，颜宋拿着班主任给她的地址，一路寻找过来，她才发现，所谓的画室竟然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颜宋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发现门是开着的，她轻轻推开。入目的是贴着各种各样画作的画板，还有随地而放的画纸。颜宋寻着空地往里走了走，才发现角落里席地而坐的何遇。
　　何遇还在全神贯注的画着手下的画，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颜宋渐渐靠近。
　　何遇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眸，颜宋刚好站在他面前。
　　他仓皇起身，把手里的画推到了一旁：“你怎么来了？”
　　颜宋隐约看到他匆忙推开的那张画上是一个女子的轮廓。
　　她故作轻松道：“你这么多天没来学校了，作为你的朋友，我总要知道你在哪儿吧。”
　　只是朋友吗...他有些烦躁。
　　“班主任告诉你的？”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颜宋的点头。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何遇先沉不住气了。他叹了口气。
　　真是败给她了...
　　何遇拿过不远处的椅子放在颜宋面前：“坐吧。”
　　等颜宋坐下了，他又坐在了地上，面对着她：“问吧。”
　　她垂眸凝视着何遇，低声问道：“为什么在这里画画不去上课？”
　　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原因。
　　何遇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他扯了扯嘴角：“因为我要挣钱啊。”
　　他竟然真的是为了钱！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何遇要不上课来画画挣钱。
　　何遇继续说：“你知道的，我爸是杀人犯，一年前他因为杀人入狱。”他顿了一下：“一年前...我妈也死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何遇会这样了，他需要挣钱来维持生活。
　　何遇问她：“你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颜宋心头发麻，她不敢想。
　　“他是一个家暴男，自打我有记忆起，对他的印象都是残忍暴力。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工作不顺利的时候、喝酒喝多了的时候，好多好多时候，他都会打我妈，有的时候还会打我...一年前，他丢了工作，喝了酒，回到家就开始打我妈，他甚至拿出了刀...”
　　何遇撸起袖子，一道七厘米长的疤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颜宋瞳孔一震，心犹如刀子在扎一般疼，她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
　　“这是当时挡在我妈身前时被他划伤的。我妈她见我受了伤，拼了命把我推出了门。我看到他一刀一刀砍在我妈身上，，我听见我妈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她让我赶快离开。那是她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大喊大叫。”
　　何遇麻木又平静的叙述着，可是颜宋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蹲下身子，颤抖着手抚向何遇手臂上的疤，哽咽着问：“疼吗？”
　　何遇摇了摇头：“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那么长...那么深...他一定疼死了。
　　“后来呢？”
　　何遇回忆着：“后来...后来，我拼了命的跑，跑了好久好久，终于让我跑到了警局。我报了警，我跟着警察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他坐在我妈旁边，警察摁住了他，随后医生到来，确定了我妈已经死了。”
　　“之后他被判了刑。我收拾我妈遗物的时候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我拆开包装，是一幅裱好的画，画上的人是我，是我那年绘画大赛得了一等奖，我拿着奖状开心的笑着的样子。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最爱的儿子，生日快乐！’，我认得那是我妈的笔迹。她死的那天...是我的生日。”
　　何遇轻笑：“可笑吧。”
　　颜宋已经受不了了，她哭的不成样子：“何遇，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何遇轻轻拭掉颜宋脸上的泪水，低声对她说：“傻瓜，哭什么啊。”
　　过了半晌，颜宋抽搭着“何遇，你妈妈她一定很温柔吧。”
　　“是啊，她很温柔，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颜宋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见见她吗？”
　　何遇起身，把手递给颜宋：“走吧。”

　　不到十分钟就走到了何遇的家。一处平房，不大不小的两室一厅。
　　颜宋看着眼前的房子：“何遇，这就是你的家吗？”
　　何遇打开门：“嗯，进来吧。”
　　极简的白色，桌子上甚至都落了灰尘，像是许久都没人住一般。
　　何遇见颜宋在看桌子，解释道：“我基本都在画室，只有晚上会回来睡。”
　　原来如此。
　　在客厅的角落里，一张黑白的女人照片摆在墙壁上，与周围竟是十分和谐。
　　颜宋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女人：“何遇，这就是你妈妈吗？”
　　何遇站在她身后点了点头，想起她看不到，才说：“嗯。”
　　“你妈妈真的好漂亮！”
　　何遇垂眸，只能看到颜宋的发顶。
　　你也很漂亮！很可爱！
　　“咕咕咕……”颜宋尴尬的回头。
　　何遇轻笑：“等我一会儿。”
　　何遇在厨房里翻翻找找，冰箱里还剩点前几天乔恕带来的菜和泡面。他果断的拿出了两桶泡面。
　　颜宋在屋子里转了转，家具齐全，但都有些老旧，基本都落了灰尘。只有摆放照片那一处一尘不染。
　　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打开衣柜，寥寥几件的衣服，都是黑色长袖。
　　颜宋站在客厅里看着厨房里何遇的背影，她满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心疼他的家庭，心疼他的经历，心疼他的努力...心疼他的所有。
　　何遇泡好了泡面，端着两桶泡面出来就看到颜宋用充满疼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很不自在：“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颜宋连忙移开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泡面上。
　　她指着泡面：“你就吃这个吗？”
　　“嗯。”
　　颜宋对他的心疼更多了一分。
　　“你家有菜吗？”
　　“冰箱里还有点儿。”
　　颜宋进了厨房，打开冰箱，还有些青菜可以吃。
　　颜宋烫了青菜，做了一份清炒时蔬。
　　何遇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眼睛里是快要溢出的温柔爱意。

　　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
　　何遇吃了一口颜宋炒的菜，只觉得是世间美味，都不舍得吃了。
　　颜宋瞧他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她以为是不好吃，尝了一口，味道正常啊。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青菜啊？”
　　“没有。”
　　“那你......”
　　“我不舍得啊。”何遇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但颜宋听得出来他的辛酸。
　　颜宋把菜推到何遇面前：“有什么好不舍得的，你想吃我下次再给你做嘛，又没有多难。”
　　她看何遇还没有动筷，板起了小脸，假装威胁道：“你要是不把这些全部吃完，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他轻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吃着菜，不一会儿就吃的干干净净。
　　等到颜宋吃完，她发现何遇已经吃完了，空的菜盘和泡面桶安静地摆在桌前，而他在看着她。
　　何遇见她吃完了，收拾完桌子就要去洗盘子。
　　颜宋按住了他端盘子的手：“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还是我洗吧。”
　　颜宋拿过盘子进了厨房，何遇还维持着端盘子的动作。
　　他满心都是颜宋掌心的柔软，满脑子被她那句‘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的’萦绕着。
　　颜宋出来就看他在那傻站着。她悄悄走到他身后。
　　“哈！”
　　何遇被吓了一跳，回了神。转过身就看颜宋笑眯眯的看着他，满是得逞的窃喜。
　　他无奈浅笑。
　　“何遇，我该回家了。”
　　他看了眼外面，天要黑了。
　　“走吧，送你回去。”

　　到了颜宋家，颜宋没有进去。
　　何遇问：“怎么了？”
　　颜宋严肃的说：“何遇，我们是朋友。”
　　何遇不解。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的。”
　　“好。”何遇揉了揉颜宋的发顶：“进去吧。”

　　何遇独自走在小路上，他很犹豫，很矛盾。他贪恋颜宋给的温暖，他不舍得推开她。
　　他真的...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