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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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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域,大雪纷飞。夹着凛冽的风刃,刮得人脸皮生疼。
 肩上很快便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纪惘离垂眸,睫羽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他抬手,轻拂去肩上的雪,十指纤长,比雪还要白上几分,却因身着黑衣的缘故,冷白的肤色衬出几分润泽来。
 黑衣如墨,美人拂雪。若不是因为身材高挑,单凭那有些单薄的身形与绝世的姿容来说,倒真有几分雌雄莫辨。尽管脸上的表情过于寡淡,但一抬手,一抚额间皆如画卷,将原本的冷傲气质掩去不少。
 雪很大,刚拂去,便又积了一层,纪惘离懒得再管,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对颜色极浅的瞳仁来。眼尾很长,不同于寻常桃花眼那么娇俏,反而生出了几分魅惑。瞳色是极好看的琥珀色,眼波流转,朦胧至极,倒很好的伪装了眼神中的锐利。
 云暮有些呆愣的盯着自家将军。即使跟了将军五年,还是会不由的感叹将军姿容之绝世。
 他略微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如此出尘的气质,哪里像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倒不如说是舞文弄墨的翩翩君子。只可惜,身在帝王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注意到云暮盯着自己,纪惘离挑了挑眉,吓得云暮缩了缩脖子,连忙认错。
 纪惘离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片刻后才沉声道:“景行,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的脸。”在军中,他很少自称“本将军”,虽然军纪颇严,但军中氛围也算和谐。此时好像并未发怒,但语调下沉,竟让他听出了几分脊背发凉的感受。
 景行是他的表字,一般只有在极度生气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叫他。云暮此时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好让自己清醒下来,这可是将军的大忌,他怎么忘了这茬?
 纪惘离,表字卿觚,溯月七皇子。生母宁氏,番邦帝姬也,姿容绝世,和亲而来。封贵妃。善妒,谋害皇嗣,圣上震怒,打入冷宫,半年后,薨。继承其母之惊人之姿,故为圣上所不喜。十七,自请戍守边关,圣上准。十八,江暮饥荒,临关流民暴动,涌入镇阳。筹粮食万石,安抚之,流民归顺。十九,江暮欲夺镇阳,离率三万精兵退敌,一战成名,不曾有败。圣上大喜,封其为镇阳大将军,封晋王。
 ——《溯月史》
 令云暮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纪惘离好像十分忌讳别人喊他晋王殿下,刚受封的那一会,纪惘离就下令在军中称他为将军,那种态度已经称不上抗拒了,而是一种极其浓烈的厌恶。
 良久,纪惘离收回目光:“他们还有多久到?”
 云暮刚被教训了一通,冷不防被提问,有些没反应过来:“将军说的是淮王殿下他们吧?应该快了……将军,淮王殿下的马车来了。”云暮提醒道。
 纪惘离也注意到了,但并未下马,示意云暮迎接。
 云暮了然,将炽炼的缰绳递给身后的侍从,下车迎接。
 他见云暮下马,迟疑片刻,叫住他,却又再一次摆摆手道:“没事,去吧。”
 云暮虽然纳闷,但还是照做了。
 远处,一株白雪落满枝头的红梅开的正艳,一列车队缓缓驶来,碾过一地的落花。飘扬的旗帜上金丝绣成的“暮”字张扬的耀眼,狂傲的扎人。
 车队由远及近,上好的榆木轮胎接触雪地,只轻微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纯种的汗血宝马,雪织锦的帷裳,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倒还真以为淮王在江暮过的这几年很舒适似得。
 纪惘离心中冷笑,表面功夫做的真足,当真以为他们不知道淮王被送到江暮后过得是什么生活?要不是这次吃了败仗,恐怕连表面功夫都不再装了。
 想到这,纪惘离心思微微一动。不知何时,马车已驶到近前不过十步的位置,一只纤细白皙却修长有力的手撩开帷幔,露出一张极其俊秀的脸来。
 墨发如瀑,束在脑后。因并未及冠,所以并没有加过多的发饰。唇角微微挑起,一袭白衣飘飘若仙,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皇兄。”悦耳磁性的声线飘至耳边,袖口的金丝鸢尾栩栩如生。
 纪惘离有些恍惚,这般生疏的称呼他从未从纪君酌嘴里听过。只是……他自嘲笑笑,自己现在如何有资格定义他的自由?
 曾经有过,不过,亲手被他弄丢了。
 五年前,夏,宣业殿。
 夏意正浓,无数的禅栖在树上,发出聒噪的大合唱。
 纪惘离跪在殿内,冰凉的地面咯得他膝盖生疼。
 上一次进这宣业殿内,应该……是七年前吧。
 自从母妃去世后,父皇连见都懒得见他一面,如今却召他进殿,到底所为何事?
 他没有抬头,只是跪着。
 面前是绣着龙凤呈祥的昂贵屏风,几声调笑从后面传出,丝毫没有避讳。
 这样的刁难稀松平常,他已习惯。
 “陛下,不要这样……七皇子殿下还在后面等着呢……耽误了要紧事可就不好了……”是女人如银铃般的娇笑,虽是用了殿下二字,可语气中却没有一点恭敬。
 听声音,是新得宠的梅贵人,住在他母妃曾经的落花轩——不,应该叫梅莹阁了罢。
 母妃…..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纪惘离心思微微一动。
 见皇帝未出言阻止,梅贵人便越发大胆起来:“宁贵妃可是番邦帝姬,这番邦人啊…… ”只覆着一层薄纱的雪白手臂慢慢攀上了皇帝的脖子,“自然是粗鄙无比,可七……啊…..陛下……陛下恕罪…..咳咳……”梅贵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已忘了礼数,涂了鲜红蔻丹的长指甲在皇帝紧掐住她脖子的手上挠出一道道红痕。
 “你也配提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