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4 ...
-
迷雾
天色昏暗，雨水落在车窗上，再成股而下，灯光被氤氲着，迷离的模糊视野，重烨坐在车内，眼半阖着，眼珠是澄澈的深蓝色，无神的看着空气中某一点，有几分不知所措。
元淙小心的语气一遍一遍在他的脑海里环绕，像不知所云的警钟，四面八方而来。
他把通讯器拿在手里，犹豫要不要去查一下发生了什么。
“殿下，您要不要回去换一身衣服再去皇宫里？”元淙从前座转过身来询问重烨。
重烨神思回笼，怔忪的松开手，放弃了刚刚的想法。
“你知道林旭钊在哪吗？”
元淙道：“林少校应该住在他自己的公寓，不过现在在哪，还需要我再确认一下。”
重烨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拇指无意识的轻微磨蹭着指甲。
元淙静静等着重烨吩咐。
重烨看了一眼窗外，已经临近夜晚，天色昏暗，雨隐在夜幕里已经看不真切。
“去林府。”
他急需知道林家究竟怎么回事，在他曾经度过的一生里，林家一直安安稳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以至于，最后去讨伐他的都是林旭钊。
重烨握紧手，指甲深陷掌心的肉里，他一边希望事情都没有变，自己能够掌控的更多一点，一边又感觉自己在隐隐期盼着什么。
“我听父亲说林千庭长的罪证已经全部证实，林家这回想要翻身可能有点麻烦。”元淙透过后视镜看见重烨在皱眉。
“但是林少校应该不会被牵连，毕竟滥用职权只是林千执行长的事情。”
重烨感觉自己抓到了重点，他看向元淙：“滥用职权？”
“殿下之前在实验室可能不了解，林千庭长一直在私自批下每年终止安定区军用武器供应的奏章，现在这件事遭到了普萨尤里和平议会的强烈抵制，而且您也知道，像君庭内乱这种事情，陛下不可能插手替林千庭长摆平。”
这些重烨了解，皇帝虽有政治决裁权，但毕竟军权在君庭手里，父亲肯定对君庭有所忌惮，林千下台对于皇室来说有利无弊。
林府在邃夜都城的商区的一处别墅，四周都是林木，也算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他在上学的时候常常来林府玩，林旭钊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喜欢做各种甜点给他和林旭钊吃。
重烨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外，看着贴在门上的黑色封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一切变了，和他曾经经历过得一切都不一样。
他以为自己会很沮丧，但他能感到自己现在很平静，好像发生什么他都能很轻松的应付，再糟糕也不会比他曾经历的一切更糟糕了。
他走到门前，抬手拂过没有灰尘的门把，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把封条撕下递给身后的元淙，“你在门外看着，不要让人进来。”
重烨熟门熟路的上了阁楼，果然看见一个人躺在阁楼房间靠窗的一张躺椅上。
林旭钊没有开灯，一团黑影缩在那里，孤单又落寞。
“你怎么来了？”林旭钊也没动，语气淡淡的。
重烨有一点怀念，他不受皇室待见，林旭钊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他们的友谊是他幼年苦痛的日子里最大的慰藉。
甚至他临死时，林旭钊都在不顾一切的想要拉住他。
他道，“想来看看我们林少爷过得怎么样。”
重烨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林旭钊从躺椅上起来，打开手边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很憔悴。
其实林旭钊是很可爱的长相，一张脸只有巴掌大，皮肤白白的，一双鹿眼，唇角微微上翘，随了他母亲的长相，可能是因为常年嚣张跋扈的性格，反倒让人忽视。
现在的他因为长期的疲累，眼下已经发青，瘦的两颊也不像重烨记忆里那么饱满，他的眼尾耷拉着，几乎要闭起来。
“现在谁都避我不及呢，能过得怎么样，倒是你，如今我倒下了，在皇宫过得也不好吧。”
重烨心中了然，他同林旭钊交好，很少会有人直接找他麻烦，如今林家倒台，他背靠的大树也算是倒了。
“还好，我也就每天泡在实验室里，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为难我。”
重烨找到地方坐下，盘起腿，后背放松的靠在云朵似的沙发里。
他的语气温和，“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林旭钊像是终于被勾起了一点兴趣，歪着头看重烨，带着一点好笑的神情。
“你一个学院老师能帮我什么，整天就知道搞你的瓶瓶罐罐，恐怕也才刚刚知道我家出事，过了这么久才知道来看我。”
重烨也没有解释，直接道，“下周我哥会在皇宫里举办宴会，现在临近年末，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吧。”
“佑安？”林旭钊睁开眼，“年初会进行招新，你哥他在君庭安排人手？这也不算秘密，皇家这么做，君庭不是每年都睁只眼闭只眼吗？”
重烨道：“他在笼络人心，我却想趁这次招新，自己进君庭。”
林旭钊点点头，“安排人手进君庭，也不能一定保证对皇家忠心，倒不如自己进去，但要进君庭，必须要推荐信，现在这个时期谁会给你写推荐信呢？”
“而且皇家嫡系根本进不了君庭的，” 林旭钊从躺椅上跳下来，走到重烨面前去试他的额头，“你不是还有一堆实验没做吗？你的实验室不管了？”
重烨打开他的手：“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林旭钊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躺回自己的椅子上，“我不用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爸他本来就有错，何况我觉得他年纪也大了，这次离开君庭也挺好的。”
其实他的心简直被重烨一番话震撼到了，谁不知道他这个朋友，实验室就是他的命，又单纯又固执，哪里适合去君庭那种吃人的地方。
重烨皱眉道，“作为皇室嫡系也许进不去君庭军部，但君庭的后勤还是有可能的，只要进去，我也有机会查查你爸的档案，”
“而且我本来就有意愿去君庭，君庭是一柄很好的保护伞，我以后做错了什么，皇宫那边也不能直接处罚我。”
昏黄的光包裹着靠在沙发上的重烨，林旭钊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重烨似乎承受了很多的东西。
他不耐烦的又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门边把天花板上的吊灯打开，明亮的光驱散了刚刚的阴郁，外面的天已经完全变黑，万家灯火点亮了这个夜晚。
林旭钊站在窗边看了一会，阁楼里静谧无声。
“安定区是伊钶暴动频发地区，你爸作为君庭执行长，为什么要阻止向安定区供应军用武器？”他记得清楚，林千是坚定的反伊钶者，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打击伊钶的机会，“而且谁又敢去查君庭的执行长呢？”
林旭钊一想到自己的父亲，眼神黯淡，“我只知道，这次向君庭检察院提出上诉是易城。”
他见重烨疑惑的样子，解释道，“就是琼斯家的那个养子，在没有升任执行长之前是检察院的检察长。”
君庭检察院作为普萨尤里最高监察机关，其实是个很微妙的存在，君庭下分三部，分别为检察院，军部，后勤部，因为军权被分出，所以很需要一个压制君庭权力的机关存在，检察院就这样诞生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检察院就是皇室安插在君庭的眼线。
重烨在曾经度过的一生里，同君庭检察长打过很多交道，那位的确也是琼斯家的人，不过却不叫易城，而是一个一脸富态的中年人。
重烨迟疑道，“如果我没记错，君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检察院的人不参与执行长大选。”
林旭钊用鼻子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君庭军部部长，就是那个秃顶的老头，知道吧。”
“票选过后，易城全票入选，那老头带着几个军官亲自去琼斯府上请他当的执行长。”
重烨原本微微扬着的嘴角缓缓的落下，目光如有实质的凝重起来。
过去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动。
突然之间，楼下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重烨与林旭钊对视一眼，身形快速的把阁楼所有的灯关闭，竖起食指示意林旭钊不要出声。
林旭钊点点头，脚步放轻跟在重烨身后。
两人站在窗侧向外看去，重烨的车后停一辆军用车，几个穿着军装的人装备齐全站在元淙面前，为首的人似乎正在和元淙交谈什么。
“那个人是加西林？”重烨心下一紧，“你在阁楼躲好，我下去应付一下。”
“你要小心，”林旭钊指了指加西林，“这个人整日跟在易城身后，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重烨出了阁楼，边下楼边朝楼下问道，“元淙，什么人来了？”
元淙正要开口，就被加西林打断，“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重烨轻笑了声，“我刚知道好友家被封禁，现在倒并不是很想见到议长。”
加西林一只手搭在胸前，一只手背后，微微躬身，“殿下节哀。”
重烨慢悠悠的走到加西林面前，指向他的身后，“议长这么兴师动众做什么，难不成今天是林府充公的日子？还是说我撕了一张封条，要让我去君庭走一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