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白居过汐》素炭

3、第 3 章

　　周九良看见面前人投向自己身上的目光，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他不自在地向上拉了拉口罩，粗糙的皮筋蹭得他耳根有些发烫。
　　很奇怪。
　　孟鹤堂对于这个看不清全脸的口罩男，也没认出来是昨晚老蹦出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侠客”。只是觉得有些熟悉，都是说不出来到底是谁。他摸摸鼻尖，把攥在手心里两个钢蹦儿按进投币口，扫了一圈车厢，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前挡风玻璃上方那块屏幕，没在意太多。
　　九良把头转回去，两人就这么紧挨着一前一后，一路到了学校。
　　今天气温还行，车厢里的温度计显示才不过20℃，有点凉风透过车门缝儿钻进来，打在胳臂上还是挺舒服的――虽然他俩穿着外套。
　　周九良不安地动了动肩膀，不仅是被口罩蹭着的耳垂，现在觉得浑身都挺烫的。
　　“完蛋，”他心中默念，“要发病了。”
　　最近咳嗽都挺频的，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
　　有点困，他扫着书的的双眼眨得有点干涩，他想闭上缓一会儿，就无力睁开了。
　　“昨晚就不应该出去。”
　　周九良一边怪罪着自己，身后有一物突然贴在自己身上。
　　他心一慌，呼吸险些没跟上，漏了一拍。
　　这一站的乘客上来了，一个劲儿地往里面挤，像是没看见这个杵在正中间拉着扶手站着都能睡着的孟鹤堂同学。
　　还好忍住了，他抚抚自己的胸口，暗自庆幸。孟鹤堂贴的他很近，从鼻翼里呼出的温润气息都吐在他的后脑勺上。
　　这怕就是燥热的根源。
　　孟·杵在中间·鹤·贴着别人睡正香·堂没有一点知觉，咂了咂嘴巴，丝毫不在意自己此时此刻的羞耻行为。
　　临近下车，那傻大个儿终于有了点意识，摸了下嘴角，转身就下了车。
　　身后的周九良也跟着他一块下去了。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唯唯诺诺地开口：“那个，同学？”
　　孟鹤堂闻声，转头看了一眼他，停下了脚步。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这句话刚问出口，周九良就后悔了。
　　万一人说没有呢？万一人觉得你是有病呢？千千万万句反问从他的脑子里炸开，再也聚集不起来。
　　他话刚说一半，就没了下半句。心里却期待着这个人的回答。
　　“嗯，”孟鹤堂斟酌着字眼，开口道，“应该见过。”
　　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孟打量着面前这个跟自己披着同样校服的男生。虽然他连自己的任课老师姓氏都说不全。
　　得到回答的周九良有点吃惊地高兴起来，像是解出的题目得到了老师的认可，跟着孟鹤堂走了许久，才到了校门口。
　　今天这条路变得奇怪的长。
　　校门口这时候还人头攒动，一群高二生堆积在告示栏口。其中有个大嗓门的小瘦子，手里卷着个考卷，不知道在吆喝着什么。
　　这人名叫宗尧，属于学校的万事通，挺爱管闲事的，每次有什么听墙角活动都少不了他帅气的身影。
　　“诶诶诶？别挤啊！”
　　“四班那谁，对就你，你在文一。”
　　“那小姑娘在理一，不用看了。”
　　“兄弟选什么科的，我帮你看看。”
　　这家伙，似乎整个学校的人都跟他认识，面对他的强行客气，都拒绝不了。
　　宗尧那不带眼镜就能横扫二里街的眼神儿800米开外就看见了周九良。
　　周九良是白汐公认的学霸，人又温和，大家都巴不得巴结巴结他。
　　宗尧算是跟他混得熟的其中人之一。
　　“喂，九良！”宗尧向他挥着手，大叫，“你在文二！”
　　周九良走近了人群，笑着也跟他挥挥手，算是感谢和回应。
　　宗尧那管不住的目光定格在了九良一旁的孟鹤堂身上，瞳孔不禁缩了一下――虽然刚才就有点瞧见了，不过没敢确认。
　　孟鹤堂在学校名声不太好，看他那对学习“死猪不怕开水烫”“今天学明天忘”的态度，也猜出来了。
　　小万事通赶忙从人群里挤条道儿出来，把周九良拉到一边，还小心翼翼地转身看了孟鹤堂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分班名单，没在意他们的小动作，才肯放下心来跟九良说。
　　“你怎么跟孟鹤堂混一块了？”
　　“孟鹤堂？”
　　周九良觉得这名儿有点熟悉。
　　“就一路跟着你来的那个。”
　　“都是来上学的，走的本来就是一条道儿，”周九良笑着说，“怎么从你嘴里就觉得人家那么不怀好意呢。”
　　“别介，你别笑啊，”宗尧有些无语，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别让我跟他混一块是吧？”周九良拍拍他，“他又不是什么大款，非得我镑着。”
　　“行行行，快滚吧，”宗尧说，“哦对了，他跟你一个班。”
　　周九良听到这句话，刚迈出去的脚步顿了一下。
　　“知道了。”
　　“诶！我理一的，在你隔壁，下课来记得来慰问一下我，九~良~”宗尧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最后那两个字让人发麻。
　　“滚蛋！”周九良朝他骂道。

　　文二教室在顶楼，走了六层楼梯的周九良有点喘，他扶着墙根，走到了班级后门。
　　班级里已经座无虚席，前面大半排都已经被一群小女生成群结队地包下了。男生们基本上都剧集于后排，现在正凑在一块讨论游戏之类他一般不感兴趣的话题。
　　孟鹤堂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脚敲在前面桌子上，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像个老大爷。旁边一个座位上放着他那深蓝色的书包。前面有几个女生会时不时地转过来看他，然后又聚在一起咯咯地笑。
　　长的帅就是麻烦，孟鹤堂只是觉得她们聒噪。
　　周学霸发现没有多余的空位可以容得下他
　　便在同学们惊奇的注视中来到孟大爷旁边。
　　“这里有人吗？”
　　果然，刚没到一刻钟，跟宗尧的约定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不过也没办法，形式所迫。
　　孟鹤堂抬起眼看了他一下，有些意外。却装作不懂声色地收起了自己骚气的天蓝色书包。
　　周九良小心地坐下，将书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进桌肚。
　　静谧的空气很清新。
　　两人就这么意外地成了同桌。

　　周九良有些无聊，俯身在桌子上趴下。他的口罩还没摘，假装不在意地偷看着在一旁打游戏的孟鹤堂。
　　“操，又凉了”连输两盘的孟鹤堂脸色有些难看。
　　前排的人还在叽叽喳喳，吵得不行，孟鹤堂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真想把他们一个一个嘴巴都用胶条封上。
　　刹那间。
　　“同学小心！”
　　人群里一个尖叫响起，一本薄薄的练习册朝周九良他们方向飞来。
　　孟鹤堂站起身来，一个反手，就把本子打到地上。
　　“以后不会传本子就别传。”
　　还带着连输两句游戏的怨气，这句话听起来杀伤力巨大。
　　那个刚才乱飞本子的女生顿时低下头，不敢吭声。
　　周九良“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讶异。
　　“大家都是同学，别吵别吵。”
　　“筱笑，下次小心一点。”
　　周九良也跟着身边人站起来，细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你看，这不没砸到我吗？”
　　那个叫筱笑的姑娘估计是喜欢周九良，他一靠近，小脸蛋儿就变得一般红，一般白。
　　“对不起，九良哥。”
　　周九良笑笑，表示没事。
　　有一种神器叫做“周九良的微笑”，任何人看见都觉得心情舒畅，是治愈不开心的良药。
　　回到座位上时，孟鹤堂已经又开了局游戏，紧张刺激的背景音乐从音响扩散开来，把他跟周围环境隔了层膜。
　　周九良想跟他说声谢谢，可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温柔会交际的周九良会开始担心对方不会理睬自己。
　　孟鹤堂身上有一种让他说不出来的特质，他觉得他似乎跟别人口中的麻烦佬不太一样。
　　纠结着要不要开这个口的九良拉开椅子，从桌肚里掏出尺撕下练习簿，转着手中的笔思考了几秒。
　　最后如释重负般地将笔尖贴近了纸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三个字。
　　他凝视了一会儿，有心地将那张本来就不大的纸片儿折了两折，递到旁边人的桌上后，便扭过头趴着，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正激情开黑的孟鹤堂用余光扫到了他的小动作，先是无动于衷，待屏幕上打出了“VICTORY”，才慢条斯理地打开那张精致的小纸条。
　　“谢谢啊”。
　　纸上写到。
　　阳光透过普通的练习簿纸，水笔的字迹还没干彻底，孟翻了一面，从反面也可以看到三个字的印子。
　　孟的嘴角勾了勾，觉得挺有意思。
　　他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右手伸进桌肚里掏出一支还算好看的水笔，牙齿叼住笔帽，轻轻一拔，笔尖顺着窗外的太阳光在纸片上一连划，最后在收尾处点了个点。随手把那张精致的纸条揉成一团，丢向刚认识不久的同桌。
　　孟带着戏谑的眼神期待周九良的反应。
　　似乎从上高中开始，就很少有人跟他这种学渣讲话，不单单是因为成绩，学渣当然也有混的好的，只不过有些校外的流言蜚语将他包装的挺不是个东西的。
　　人缘鲜，麻烦少。
　　周九良可能不会理他，把纸条往桌肚里一塞；要不就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复来回复去，然后两个玩一上午这样的智障游戏，不过他更倾向于前者。
　　如果后者愿意跟他玩这种小屁孩游戏，他也乐意奉陪。
　　挺好。
　　周九良摸了一下被纸条砸中的后颈，看见之前那张寒酸的纸又回到自己手心里，有些发愣。
　　不过也没心思去管，他把纸条打开。
　　下面多了三个字。
　　“不客气”。
　　对照着上面的“谢谢你”，算是回应。
　　周压根儿没想到对方还会回复，然后再丢回给他。
　　他心里意外有些小开心，像是赌对了什么事，又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喜。
　　少年拉下口罩，黑色的布料堆积在他的下巴底下，一个人对着那张纸片儿傻乐。
　　摘下口罩的那一刻，旁边孟鹤堂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复杂的变化。
　　时间线一下子被拉到了昨晚，那个少年靠近他说要水。
　　原来他俩真的见过。
　　就在“算了”酒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