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水果刀（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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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外，一串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湛桓一骨碌翻起身，抄起技师的HK416，扒开帐篷帘往外看。
技师爬起来把AX338上膛，问道：“怎么样？”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脚步声变得繁杂，营地里的十来号人全部动员起来拔营，几个原先站岗的正抱着枪往回跑，而老爹抱着胳膊站在一辆车旁，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像是愤怒，倒是挺淡然。
似乎是察觉了这边的动静，他在夜色中尤显幽深的绿眼睛转过来，对上了湛桓的，接着竟微微地笑了起来。
是不是很高兴？我也是。
“……操！”这句唇语读出来，湛桓立刻骂了一声，回头对技师说道，“被抓那俩跑了。”
远处传来蟑螂的声音：“Boys！我们出发！”
人跑了，一不追二不气，技师明白了：“现在是人情问题。”
虽然表现得多么重视，把能得到的利益说得多么令人难以拒绝，但是负责看人的是俩新兵，人逃跑了也没追杀，明晃晃地是告诉他们，人对我们来说藏着庞大的利益，可既然跑了，我们就卖你个面子——这是你们欠我们的。
湛桓嘟囔道：“我讨厌这样。”
他把HK416扔回给技师，背上自己的枪和包，起来拆帐篷。
“不高兴？”技师说道，“真的？”
“……好吧，”湛桓把地钉丢在一旁，“至少人跑了。”
技师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另一边，刚坐上驾驶座的蟑螂也不明白自家Boss是怎么想的，所以他问了。
老爹把车窗摇下到底，胳膊搭在窗沿上，噙着微笑看向外面幢幢鬼影般的树影，并没有说话。
掌控自以为不可被控制的人才最有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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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达央光前，车队先和圆月的后勤接了下头。后勤人员负责把他们的私人武器带上货机，“走 ＃私”到目的地。
——有些人的枪是大路货，丢了也可以再买，但起码湛桓和技师的不行。他们两个的枪从零件到选材都是定制，贵得可以，其精准程度和熟悉感也不是随随便便拿一把别的就可以替代的；雅典娜的那把M200看起来改动不大，不过也像是调整过的样子，运多少都是运，戴恩也就蹭了这个服务。
付钱的。
伊维亚目前尽管局势紧张，机场倒是还正常开放，落地拿到枪后，部落武装的人接上了他们，开车先去了驻地，谈具体的任务。
军火还没到，因此他们暂时也不需要做太出格的事，大多是配合叛军进行绑架和暗杀，泼泼脏水。
叛军发了他们很长一串名单，名单上每个名字都配照片，写金额，要真打死了，回来还可以领赏金。坦白说，这种工作湛桓尤为擅长，而且没打起仗来的这段时间总比打起来之后舒服不少，风险也小，和技师说了说就准备出发。
既然是以小队的形式执行任务，那他就毋庸置疑是主狙，技师做他的观察员。他们两人从驻地出发，前往目标城市，一路上总能看到游＃行示威，街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可以说现在的伊维亚就是一根绷到极致的琴弦，谁都说不好它什么时候就会崩断、崩断后又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战争——抢夺权力，争取利益，入侵、反抗，也都是人杀死人这种事情。在对付同类的时候，人尤其无所不用其极，为的只是让另一个、另一帮人死。
如果参与得太多，就会觉得这是很无聊的。见证和制造死亡是一件容易使人麻木的事，刺激的只有子弹从眼前飞过的一瞬间。
在一个秩序还算正常的城市潜伏杀人需要时间，当他们进行到第三个目标时，距到达伊维亚过去了两周多。
窗外三百米就是目标所在的大楼，视野开阔，中间没有太多阻挡，今天天气也好，天刚刚亮，一缕朝日的金晖利剑般劈开昏沉夜色，没有雾，世界清亮，像是新洗过一样。
两人小组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轮班。现在是技师架枪监视，湛桓烧好一壶热水，打开装甜甜圈的盒子，选中了一个抹茶的。
这个早上可以说是平和、安静的，让人难得心情不错，早餐的甜度也正好，只是水有点儿烫。
可是世界的瞬息万变就在于——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咬下一口甜甜圈之后，世界是会毁灭，还是会新生。
片刻之间，几声巨响轰然炸开，让一切静谧荡然无存。那巨大的爆＃炸声简直像宇宙坍塌的声音，距离太近，他们脚下的地板甚至也微微振动起来。
迫＃击炮！
这声音太熟悉了，湛桓一把扔下手里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迈到窗边的桌旁，伏在桌上据起本就架好的AWM，有些错愕地问道：“怎么回事儿？”
他们根本就没收到雇主一方要进攻的通知啊？
瞄准镜里，他们的目标所在的那栋楼的一角冒起滚滚黑烟，半层楼垮塌，碎砖碎石像泥石流一样滑落，街上有行人尖叫奔逃，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
技师皱紧眉头，迅速拨给负责这一片的幽灵，打开免提；片刻后，幽灵接起电话，技师不等他讲便快速说道：“塞讷阿发生炮＃击，是不是叛军干的？”
“什么？”幽灵的声音也很惊讶，“等等！”
由于受到炮＃击，大楼楼下的小广场处飞快集结起了一支队伍，配枪，防弹车正开过来。
湛桓眯起眼睛，仔细地让镜子的准星滑过楼下每一个人的脸。没有，目标不在这些人里面，还在楼里。
“一分钟前刚收到消息，叛军要展开一场突袭，前期保密，现在要求我们配合，封死大楼。”听筒里再次传来回复，幽灵随即报了一下叛军的无线电频率。他语气阴沉，显然是还不习惯雇主如此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你们在哪？”
“A点东北方向三百米，”技师回答道，“让他们不要向我们开火。目标照旧？”
“照旧。”
技师挂断电话，叹了口气：“这是我最不喜欢干的活儿。”
湛桓心不在焉地说道：“你应该比我习惯。”
“要是他们都拿枪的话。”
湛桓没有说话。他开了一枪。
这一枪正中一个急匆匆走出来的官员的胸口，官员猛地后仰倒下，白色的衬衫被染得一片血红。
官员突然受到枪击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是乱作一团，配枪的士兵慌忙护住断了气的官员，楼里的人有几个连忙把他拖了回去；而厚重沉闷的枪声也吓到了楼里的平民，门外奔跑和叫喊声闹腾了起来。
这时，叛军的第二轮炮＃弹落向大楼门前的小广场，火光迸起，集结起来的士兵和车辆像纸片一样被撕碎、抛飞、摔下，被炸碎的砖石雨似的砸下来；有些离得远的幸免于难，只挂了点彩，灰头土脸地躲在还算完好的防弹车后苟延残喘。
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眼前景象一时间竟然仿佛地狱。
湛桓平静地说道：“你楼下，我楼上。”
技师开枪击中又一名跑出来的职员，一拉枪栓：“可以。”
政府方此时反应过来，一批士兵被载到街道上建起防线；叛军比他们稍快一步，有些已经乘着车逼近了目标大楼，枪战已然开始，噼里啪啦的枪声在三百米开外听起来像是在嘣爆米花。
在意识到有狙击手后，大楼里还敢往外跑的人无几，而广场附近苟延残喘的士兵也都躲着，艰难地向叛军的士兵还击，技师的压力并不大。
作为观察员，他要比湛桓更加留意周围的状况。
这里枪声频繁，不可能没有敌人注意到。
“两辆车向我方靠近，”他说道，“抓紧。”
几枪解决了车上的人，他换好弹匣，将枪口又调转回大楼方向。
“嗯。”
湛桓轻轻哼了声，目光如同寒星，透过瞄准镜直指玻璃后那个慌忙走动的身影。
上有炮＃火，下有狙击，乱了阵脚也是人之常情。
可惜，有狙击手在的时候，不该这么靠近窗户的。
他食指用力，扳机扣下，一颗子弹从枪膛中呼啸而出，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飞跃三百米，以破竹之势击碎了那块窗户，玻璃碎裂，碎块“哗啦”一声落在地上，透明光滑的表面同时溅上几滴暗红的血迹，随后一具尸体颓然跌下，摔在上面。
“部长！”
有人惊呼，有人发出恐慌的尖叫，也有人马上反应过来，指挥其他人趴倒，并打开无线电汇报道：“东北方向！”
那头话音才落，这边湛桓的视野里便闪过一小片反光。
他当即喊道：“狙击手！”
“趴下！”
在被技师扯着领子往后扑倒的前一刻，湛桓开出了一枪；他被技师拉着栽倒在地上，刚刚捂着喉咙咳了一声，一颗铜壳子弹仿佛循声而至、如电般直射屋内，嘭地打在他背后的墙上。
他懒得看一眼那个凶险的弹孔，才喘过一口气就扑到桌前，据枪瞄向那片闪光的方向；那扇窗户碎了个彻底，没看见尸体，但洁白的墙上盛开着一朵血色的花。
他满意地一乐，拉动枪栓退壳上膛：“解决！”
“他妈的，不要命了！”技师爬起来，气得拍了一下他后脑勺，“撤！”
他们迅速背好枪和包跑下楼，幸好楼里的人早被枪声吓跑了，楼道里不拥挤。楼下就停着他们的车，两人把东西丢上后座，技师开车，湛桓从后座的车座下抄起□□，切成全自动模式，降下车窗。
随着技师油门一踩，车子从狭窄的街道蹿了出去，在前方路口差点撞上敌人的车。技师猛地向左一打方向盘，湛桓顺势从车窗中探出身，打了两发短点射解决了车上的机＃枪手，后车很快也从车窗里伸出一支AKM开火，后视镜砰地一声壮烈牺牲。
技师一咂舌，在没了行人一片狼藉的街道上开起了S线，顺手打开无线电调好频，向叛军方通知他们马上要撤过去的消息。
车在弹雨中开得摇摇晃晃，湛桓索性放弃了短点射，扣住扳机向后车的挡风玻璃打了一波扫射，破碎的风挡倏地喷上一抹血色——很遗憾，今天不是司机的幸运日，他中了弹，在湛桓弹匣里的子弹打光前。
剧痛和恐慌让他肢体僵硬不受控制，车辆毫不减速地翻过路边的小摊，一头撞在旁边的建筑上，闷雷一样的撞击声为失败的追击写下定音符。
湛桓缩回来换了个弹匣，抹了一把脸上几道被飞溅的玻璃碴刮破的小血口，笑起来：“爽！”
技师哼道：“迟早浪死。”
“老子命大。”
他没有把和死神擦肩而过这件事放在心上，悠然地看向远方金灿灿的朝阳；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在灿烂的阳光中格外剔透，像是被光穿透的琥珀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水果刀（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