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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绯晚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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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着巴勒莫公爵冲锋的轨迹,雷恩和埃林也乘着黑马一路穿越了堡垒前方的守卫们。雷恩将手扶上腰间的黑剑,但在他拔剑之前埃林便已经将手掌盖在了雷恩的手背上。
“他们大多只是一无所知的士兵而已,我来吧。”
“好。”
埃林望了一眼远处已经一剑破开深红堡垒大门、一人一马隐没在破碎的残骸与尘埃中的巴勒莫公爵,一手扶住雷恩的腰、另一只手举起,嘴唇嗡动着念出了精灵语的咒语。他用手指在空中猛地划过,地面上便随即爆发出大片冰冷的白色微光,在空气中冻结出大片的瑰丽冰壁。伴随着黑马的飞奔,剔透的冰霜也随之一路向前蔓延,锯齿状的巨大冰锥向着两侧爆发,唯独在中央留下一条宽阔的道路。那些试图冲来阻止他们的守卫都被冰冻在寒霜之中,无法再动弹分毫,其余的守卫也被冰墙阻隔,只能眼看着他们冲入堡垒之中。
当两人越过大门,埃林的手势一变、猛地将五指收拢。一声清脆的爆响之中,巨大的刺状坚冰在大门正中爆发,将唯一的通道彻底封闭。
城堡之内是大片的绿地,中央是巨大的主楼,与两侧的角楼以空中的石廊连接。巴勒莫公爵已经抵达了主楼城主大殿的门前,他翻身下马、猛地一挥大剑。
与之前别无差别的一声轰鸣,大门瞬间炸成了漫天的残片。
“越过大门后就没有再看到其他人了。”埃林和雷恩也翻下马背朝前走去,“小阿加尔让齐奥特里尼家族的人提前去避难了么?”
“似乎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幕。”雷恩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巴勒莫公爵。他在摧毁主楼大门后就在门边等候着两人,准备一起进去。
“好久没动手了,真是痛快。”巴勒莫大笑了一声,“就和我想的一样,这座城市如今的卫队根本不堪一击。如果这里还是我的地盘,这些菜鸟统统都要被扔到永恒山脉里锻炼几周再放回来。”
埃林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他听得出巴勒莫公爵刻意掩藏在话语之下的激动——想必夺回这片土地对于他而言也是无比重要的事。
烟尘散去,三人走进了大殿。一道暗红色的装饰地毯从大门一直向内延伸到分向两侧的环形楼梯,两侧的墙壁上挂着装饰与旗帜。弧形楼梯连接着的二层平台上挂着一副描绘着一名黑衣贵族的巨幅肖像,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画布凝视在每个踏入这座建筑的人脸上。
就在那副肖像下,二层装饰华丽的金属栏杆前,小阿加尔·齐奥特里尼双手撑着围栏,就这么出人意料地站在了那里。那一副很容易让人感到嫌恶的脸,细眼睛、圆面颊的脸正对着进门的三人,却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躲在城堡深处的密室里或者是想方设法逃出去,只是将所有人都派到墙外防守,妇女与儿童则从密道送到了城堡之外的安全庇护所,唯独他自己就这么直白地站在了三人面前。
埃林侧过头看了一眼雷恩,发现自己的骑士面上也没有太多波澜起伏。按理雷恩应该会非常想把他杀掉才对。
这时,小阿加尔开口了。他望着站在最前方那体格壮硕得有些夸张、披着毛皮斗篷的人,目光微微震动后才问道:“你是‘红剑’巴勒莫·沃克公爵?”
巴勒莫公爵勾了勾嘴角:“我是。”
他将巨剑随手拄在地面,大理石砖铺成的地面在他随手的动作下迸发出大片的碎裂痕迹。巴勒莫盯着小阿加尔,明知故问:“你又是谁?”
这一瞬间,小阿加尔的神色间掺进了一些难以发觉的无奈。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平静地开口。“‘深红公爵’阿加尔·齐奥特里尼。”
“啊。”巴勒莫公爵抬起眉毛,“你没有逃走,勇气可嘉;也没有负隅顽抗,看来有自知之明。那么你是想自己从我的城市滚出去,还是我来动手?”
巴勒莫公爵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在意贵族那些虚与委蛇游戏的意思,直白甚至是带着侮辱性地朝着小阿加尔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有这么做的实力。
但是小阿加尔神色间依然保持了冷静。他缓缓开口:
“我希望和你们谈一笔交易。”
埃林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没猜错,小阿加尔另有打算。只不过,巴勒莫公爵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在三人最前方狮子般昂首站立着的高大公爵盯着小阿加尔眯了眯眼,忽然笑了一声:“那就让我们来听听你有什么可说的。”
小阿加尔暗中出了口气。他确信自己在此之前已经做好完全准备,计划也毫无疏漏。他面对着同为超位骑士的罗翰·索利斯时可以表演得滴水不漏,可此时面对巴勒莫·沃克时,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种难以扼制的悸动在他的心中蔓延,打乱着他的计划、用尽一切警告他快逃。
但他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开口道:“我的手里有一份名单。参与绯晚之变的所有贵族,军队高层,王族的名单。这里面中有很多人已经死了,但更多,就在深红城、斯特莱姆,以及埃特纳的其他城市。”
“埃林·弗格斯殿下,你已经赢得了这个国家。但没有这份名单,你们永远找不出那些曾经参与过绯晚之变的家族,向他们复仇——除非你们杀光每一个贵族。”
巴勒莫看向小阿加尔的眼神已经变得相当冰冷。他抿着嘴,没有回答。
雷恩瞥了一眼巴勒莫,突然开始一步步走向小阿加尔:“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在要挟我们?”
“我更倾向于使用‘交易’这个词。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爵位,一个新的身份,而‘深红公爵’会在今天死去,这座城市也依旧是你们的。”小阿加尔看着正在朝自己靠近的雷恩飞快说道,“我对你们并无太多敌意,埃特纳的国王是谁对我而言也无差别,对你们而言,我活着比死了要有价值得多。”
雷恩的步伐不停,一边走上阶梯,一边从腰边的剑鞘中抽出了黑之剑。他的动作很流畅,剑锋在他的手中轻缓地一转,横在了小阿加尔的颈前,距离他的喉咙只有微不足道的几毫米。小阿加尔从头到尾没有移动分毫,即便是雷恩将剑送到他面前的一刻也依然保持了绝对的冷静。
雷恩握着剑,盯着小阿加尔的眼睛开口:“有多少人?”
“几十个贵族家族,十数位军官,还有几位皇室成员。”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些人当中也包含了法里欧·弗格斯,以及埃林·弗格斯?”
“只有拿到那份名单,你才会知道。”小阿加尔对上雷恩的视线,那双丑陋的眼中看不出破绽。
“告诉我三个名字。”
“……诺夫林,摩恩瑟特,卡万斯克。”小阿加尔在极短暂的思考后说出了三个名字,“三个家族,两个在深红城,一个在斯特莱姆。”
“如果你的名单是真的,他们死。否则,你死。”
“我没有欺骗你们的理由,我只是想要活着。不仅仅是这名单,还有更多东西——譬如,当初红叶家族的幸存者并没有被全部杀死,有一小部分人一直在埃特纳的荒野躲藏。这些人在我的父亲死后陆陆续续被深红城的士兵抓捕,但我并没有杀掉他们。”小阿加尔低头瞥了一眼那没有一丝反光,漆黑如墨的剑,“甚至他们的子嗣也被我安置在深红城的各个家族当中。他们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身份,没有人知道——但是我手里有这份名单。我甘愿将齐奥特里尼家族占有的一切都交还给你们,甚至协助你们完成表演,让这座城市轻而易举地掌握到你们手中——只要你让我活下去。”
“这也是你的计划?”
“对。”小阿加尔的神色依然平静,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从你杀死我父亲的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会来。对于这个位置,我不可能没有贪恋,但我的理智要胜过欲望,我知道自己没有对抗你们的能力。”
埃林在阶梯之下抬头盯着雷恩的一举一动,也许是不确定雷恩会不会无视小阿加尔的这些说辞,一剑撕开他的喉咙。幸好他没有。
这是一场赌博,小阿加尔知道自己赌对了。雷恩·沃克如他所料,是个冰冷理智的人——不仅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雷恩放下剑,冷声问道:“名单在哪里?”
“这里。”小阿加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把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背了下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纸面的记录。如果我死,这两份名单就随之消失。”
埃林看了看正和小阿加尔对峙的雷恩,又侧过头看了一眼神情意外平静的巴勒莫·沃克,低声询问:“公爵大人,你觉得?”
“如果是我,”巴勒莫看向这个被雷恩选中的年轻主人,嘴角略微翘了翘:“我会直接把他劈成两段。但我已经逐渐老去,该让年轻人来掌握决定的权力了。”
封冻深红城堡的坚冰原本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坏,原本用来防御外地的城主堡垒护墙现在变成了阻碍他们自己的壁障。深红卫队与城主侍卫都被小阿加尔·齐奥特里尼差遣去到了城堡之外进行防御——这个命令在当时引起了无数侍卫的不安,但在城主的强硬态度下还是不得不执行。
护墙之内是没有任何防御的,城主的附庸和亲眷们全都已经被送去地下室避难。当那实力恐怖的骑士一剑劈开大门,跟随而去的魔法师又用寒冰封冻了唯一的通道时,在此指挥防御的领主侍卫长觉得是小阿加尔终于自掘坟墓,断送了性命。
他没想到这巨大的冰刺在仅仅几分钟后就自行融化,让开了道路。
涌入城主堡垒庭院的侍卫与守卫们皆惊讶地见到深红城的城主小阿加尔·齐奥特里尼走出了主殿大厅,沿着阶梯一级级走下。而在他背后的高处,那三名突破了堡垒防守的骑士与魔法师就站在门前,冷淡地望着将大门包围的守卫们。
小阿加尔左右扫视一眼,随即抬手让所有守卫停下动作。
“从现在起,深红城向弗格斯家族效忠。这是我阿加尔·齐奥特里尼,现任深红公爵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