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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别得寸进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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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晚安」信息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俞瑾萱心底漾开涟漪后,湖面却并未很快恢复平静。她刻意没有回复,试图用沉默筑起一道防线。
然而,祁念的“得寸进尺”却以一种更细致、更无处不在的方式悄然蔓延。
第二天拍戏间隙,俞瑾萱刚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一杯温度刚好的胖大海茶就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她的手边,抬头只看到祁念抱着剧本匆匆走开的背影。
她习惯用的那款极小众的冷冽木质调香水,某天突然在祁念身上嗅到一丝相似的后调,很淡,若非靠得极近几乎无法察觉。俞瑾萱的目光扫过,祁念立刻像是被看穿了心思,耳根泛红,小声解释:“……觉得很好闻,就试了试同系列的古龙水。”
甚至在一次媒体探班采访时,有记者刻意刁难,问祁念如何看待网络上将她与俞瑾萱早年角色对比并评价她“形似神不似”时,没等祁念开口,俞瑾萱破天荒地主动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路。祁念很有灵气,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复制品。”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连旁边的导演都投来讶异的一瞥。俞瑾萱护短?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祁念站在她身侧,怔怔地看着俞瑾萱清冷的侧颜,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种混合着狂喜和酸涩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知道的,俞老师是在保护她。
这份特殊的“关照”让祁念心底那份隐秘的期待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她开始更加大胆地试探那道界限。
一次深夜,俞瑾萱在酒店套房的小客厅里对着剧本揣摩一段极其内敛的哭戏,情绪总是差一点。敲门声轻轻响起。这么晚,除了祁念,不会有别人。
俞瑾萱蹙眉,没有立刻开门。门外的人极有耐心,又敲了三下,轻轻的,带着点固执。
她最终还是起身开了门。祁念穿着柔软的睡衣,头发松散地披着,怀里抱着个枕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俞老师,我……我有点找不到这场戏的情绪,能请教您一下吗?”
这个借口蹩脚得可笑。她们的房间布局一样,祁念甚至能精准地在她通常研读剧本的这个时间点过来。
俞瑾萱看着她,没说话,眼神里是洞悉一切的冷淡。那目光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祁念大半的勇气,让她抱着枕头的手指微微蜷缩,脸上的热度也褪去几分。
“很晚了。”俞瑾萱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带着明确的逐客令,“有什么问题,明天片场再说。”
祁念眼底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她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打扰您了。”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俞瑾萱却忽然开口,语气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警告:
“祁念。”
祁念猛地停住脚步,满怀希望地回头。
俞瑾萱站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面容看不真切,只有那道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一字一句,敲打在寂静的走廊和祁念的心上:
“做好你该做的事。别得寸进尺。”
这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祁念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伪装。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抱着枕头的手臂无力地垂下。
“……我知道了。”她几乎是嗫嚅着说出这三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在身后关上,俞瑾萱靠在门板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脏某个地方传来一阵细微的、陌生的抽痛。她清楚地看到了祁念眼中那瞬间碎裂的光芒,也听到了自己心底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不是不懂那份炽热与真诚。只是她这片早已冰封的土地,如何能承载那样蓬勃的、几乎能灼伤人的生机?
从那晚之后,祁念明显变了。
她依旧努力拍戏,对俞瑾萱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但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热情和依赖消失了。她不再找借口接近,不再发送那些带着可爱表情的问候信息,甚至在片场,除非必要,她的目光都会刻意避开俞瑾萱。
她把自己包裹了起来,用一种符合“后辈”身份的、礼貌而疏远的态度,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回到了安全线以外。
俞瑾萱得到了她想要的清静。
可不知为何,看着那个在片场独自揣摩角色、安静得有些过分的背影,看着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时,俞瑾萱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那片荒芜的雪原,似乎因为曾经短暂地感受过一丝暖意,而变得更加寒冷和空洞了。
命运的齿轮依旧在转动,只是那咬合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沉闷的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