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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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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进行过半。
全然不复宴会厅内的热闹,暮色微沉下的后花园十足的静谧,有一种别致的美感。夕阳从西山上斜射下来,园内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喝醉了一般。
寒梦深双手插在口袋里沿着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到分岔路口。抬头一望,远处的假山镀着夕阳的橘色微光,平添了几许暧昧。
岔路的另一边是一条小河。霞光落在了潺潺流水上,泛起的波浪闪闪发亮,像金色琉璃一般精致透亮。此时一个少女正站在木桥上,在桥边参天古木的绿荫遮盖下半隐半露,一抹倩影为夕阳中浪漫的景致更添得几分美感。
寒梦深静静看着眼前的夕阳山水,如痴如醉;夕阳中的女子恍如仙子,耀人眼目。寒梦深没有出声,他不想惊动这个朦胧而美好的梦。
许久,寒梦深才缓缓地走上木桥。他的步伐很轻,但还是惊动了梁浅。
梁浅缓缓地转过身,身后的夕阳悬在半空中,像一个红透了的大柿子。太阳的余晖洒在梁浅脸上,映得少女的脸红得那样迷人。寒梦深静静地望着她,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梁浅背靠夕阳,整个人都镀着光,很美,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梁浅略微愣了一下,随即对他淡淡地点了下头,以示打过招呼,就准备离开。少女步伐轻盈,经过他身边时,寒梦深看着夕阳渐落,温柔地开口询问:“打扰到你了?”
梁浅摇摇头,突然意识到寒梦深没有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没有。”
“哦?那你跑什么?”寒门深顿了顿,又转过身微低头看梁浅的眼睛,“还是你不太舒服,又要去别处寻找‘卫生间’?“
桥面不宽,此刻他们面对面站着,距离很近。男人笔挺的身影刚好笼罩住面前的少女,梁浅身材高挑,但只到寒梦深的脖颈处。此刻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闪躲男人的目光,“是我怕打扰你。”她的声音很轻。
“怎么会。夕阳西下,正是最美的景致。既然梁小姐不喜欢跳舞,不如赏光一起看夕阳吧。”明明是询问句,寒梦深却没有给梁浅回绝的空间。
梁浅轻微的蹙了一下眉,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梁浅回头看到夕阳正慢慢沉落,没有说话,轻轻转过身和寒梦深并肩立在桥上看夕阳。
“真美。”寒梦深感叹。
良久,梁浅才开口,“是啊,真美。”
寒梦深没想到梁浅能接他的话,有一点受宠若惊,“在德国这几年,我时常想念家乡的美食和美景。如此清新幽静的小桥流水真是许久未见了。”顿了顿,他又感叹:“真好。”
梁浅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地看着落日,谁也没有再搭话。太阳就在他们眼前一点点下沉,斜阳也随之渐渐隐去,到最后只剩下一抹落日的余晖。
“回去吧。”梁浅的声音很轻。
寒梦深眼角眉梢都载满留恋,很是不舍。
梁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声音轻柔:“最后一抹余晖即将褪去,现在离开可以将一路风景尽收眼底。也许…现在才是景色最生动的时候。”
寒梦深笑了,眼里满是欣赏。
两人静默着向回走。
“梁小姐喜欢什么花?”寒梦深看着满院的鲜花率先打破沉默。
梁浅回答:“我不喜欢花。“
”哦?“寒梦深扭头看梁浅,有些惊讶,”梁小姐觉得花不好看吗?”
梁浅看着园中被人精心打理过的玫瑰,平静地开口:“好看。也正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它需要更多。需要阳光,需要雨露,更需要精心的呵护。如果这些都没了,暴雨将至,徒有凋零。”
“可是美丽的花儿不就该被人悉心照料的吗?“寒梦深不解。
”应该吗?也许吧。“梁浅声音轻柔,淡淡地自问自答。
半晌,梁浅又说:”其实花儿和人是一样的。这院中的花儿有幸,得到园丁悉心的照料,努力的盛放,然后被修剪成一样的形状,可这又是谁想要的呢?尽管如此,如果可以选择,我想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做一只盛放的玫瑰。“
寒梦深看向梁浅,“那么梁小姐想做什么?”
梁浅的头轻轻偏向一侧,思考了一会儿,眼睛亮亮的:“我想做一只蜻蜓。”
寒梦深笑了,“哦?我以为大多数女孩儿更喜欢蝴蝶。”
梁浅摇摇头:“蝴蝶太招摇,做蜻蜓便好。“话音刚落,梁浅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去看寒梦深,第一次对他有了笑容,声音带有些许的揶揄:”看来寒公子偏好一切美丽的事物。“
寒梦深愣了,梁浅的笑容似乎有光,他分不清是夕阳的光还是他心里的光。他见过太多笑容明媚的女孩,各样甜美的笑容。可你见过笑起来有光的女孩儿和如薄荷般沁心的笑容吗?寒梦深问自己。就在,这一秒。
梁浅的手轻轻在寒梦深眼前晃了晃,寒梦深才收回思绪。他略微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说:”我以为女孩儿偏好一切美丽的东西。“
梁浅点点头,”是,也不全是。“梁浅说完便没再看他,抬头去看远处的苍穹。遥远的天空也因这即将褪去的一抹余晖而愈加生动起来。
寒梦深追随梁浅的视线也看向遥远的苍穹。他想,他明白她所说的生动的意味了。落日的余晖带着肆意的温柔从天空洒下,拂过一切它能去到的地方。寒梦深抬头看看天,又低头看看梁浅。他突然觉得身旁的女孩儿呈如此刻的距离,自己伸手就能碰着一样近;又像她眼中的天空,无论多高都无法触及那么远,”怎么?你想变成一只蜻蜓飞走吗?“
梁浅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天。她笑了,带着几分自嘲:”我可以做到吗?“顿了顿,梁浅又说:”这辈子不行,下辈子吧。“
寒梦深没有说话,他能看出梁浅神色中的认真。身在乱世,没有人是自由的。谁说渺小如蜻蜓,不比人活得自在?寒梦深心里想。
最后一抹斜阳完全落下,两人刚好走回到宴会厅入口处。
“夕阳很美,谢谢梁小姐赏光。”寒梦深觉得自己和梁浅的距离好像被这场夕阳拉近了。
“夕阳很美,这与我无关。”梁浅笑容淡淡的。
“进去吧。”其实寒梦深想说的很多,却又理不清思绪。诸多想说的话经过喉咙,最后竟是这三个字,寒梦深有些懊恼。但是以后总有机会的吧,他想。
梁浅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宴会厅。
这场夕阳似乎是一个梦,宴会厅内才是真实的世界。会场内人头攒动,觥筹交错。从寂静到喧嚣,只要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