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主治医生吗》硫硝

16、幽闭恐惧

　　柏杨把嘴里那口吃的咽进嘴里，看向乔医，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乔医用手指点了点那沓资料道：“任恺早上过来，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 柏杨噎了一下，看乔医面色有些不善，连忙开口解释道：“你听我说，这个是因为我担心你，所以才让他帮我查的，我没有其他意思。”

　　“嗯。”

　　“乔医，你……很不开心吧？”柏杨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颇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为什么不开心？”乔医对着柏杨反问道，语气十分平静。

　　“因为……我擅自调查你的资料……”

　　“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柏杨端着碗，感觉有点不安，他看向乔医，抿了抿嘴开口道：“乔医，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很介意吗？”

　　“当年的事？当年……什么事？”乔医扯了扯嘴角看向柏杨：“当年我们有过什么吗？”

　　“乔医，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

　　“你……”

　　“不过现在知道了。”

　　柏杨端着碗在那里看着乔医，感觉自己整个脑神经都在突突突的跳。

　　“还有事吗？没事就快吃吧，一会凉了。”乔医面无表情的对柏杨说完，端起碗就自顾自的吃起来。

　　乔医真的不生气，因为他没对任何人报过任何期望，没有期望，所以不会失望。

　　甚至他现在对周围都无法产生什么情绪上的反应，他活着，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只是，活给别人看的。

　　那别人想要什么样的反应，想要他变成什么样子，想要他做出什么事情，他就去做就好了，反正也，无所谓。

　　柏杨直觉觉得乔医哪里不太对，但是他看不出来哪里不太对。他狐疑的看了乔医几眼，却无奈于乔医藏的太深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得压着疑虑继续吃饭。

　　吃完了饭，柏杨主动揽过收拾碗筷的任务，乔医也没有和柏杨抢，转身就走回屋里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房间传来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柏杨手里拿着那叠资料走到乔医的面前，伸手把那叠资料放在他旁边。

　　“这个，我没看过。”

　　“什么意思？”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了，我再听你给我讲，这件事是我做的过分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乔医扫了一眼那叠资料，淡淡道：“你不要也别给我，我只是转交，谁给你的，你还给谁。”

　　“乔医。”柏杨站在那里，低低的叫了一声。

　　“嗯？”

　　“我不会放弃的。”

　　乔医挑了挑眉，抬头看向柏杨：“什么……”

　　还没等乔医问出来，柏杨再次开口道：“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柏杨转头就离开了乔医的屋子，还十分体贴的给乔医关上了门。

　　“你不会放弃的？”乔医把柏杨的话又在嘴里小声重复了一边，半晌，嗤笑一声，仰头倒在床上。

　　你放弃和不放弃，我并不介意。

　　因为对于我来说，你放弃或是不放弃，都是一样的。

　　今天是周三，乔医上的是晚班，晚上七点到十一点。

　　他在房间里躺了一天，中午十二点那段时间柏杨过来敲过一次门，提醒他吃饭，只不过当时他没有胃口，就被他给推掉了，之后柏杨就再也没有来打扰过他。

　　晚上五点半的时候，肚子有点饿了，乔医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本来是想找找泡面或者别的填填肚子。

　　却没想到，开门看到的是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柏杨百无聊赖的坐在餐桌旁戳手机，看到他出门了，笑着道：“饿了吧？这些菜我一直给你热着呢，就怕你饿了。”

　　一直热着？

　　乔医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又扫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菜，没有讲话。

　　看的出来都是柏杨的手艺，当初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柏杨做饭给他吃，乔医从来都没动过菜刀和锅铲。

　　也正因为这样，早上柏杨看到乔医做的那一桌子才会那么错愕。

　　还是当年的味道，或许还比当年的味道更好吃了一些，柏杨做的菜都很合乔医的口味。

　　乔医本来以为自己会吃不下去，但出乎预料的，他吃了整整吃了一碗半的饭，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起来的时候还颇感觉有些撑。

　　吃完再加上收拾后了之后，指针刚好指到六点的位置，是该上班的时间。

　　乔医换好了鞋子推门就走出了公寓。

　　柏杨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走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乔医不想坐柏杨的车，他想在外面慢悠悠的走一会，所以他没有等柏杨，自顾自的出了门。

　　走在外面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不是很大，落在身上却有点凉意。

　　好像快入秋了。

　　乔医正向公司的方向走着，忽然头顶上出现了一把黑伞。

　　他诧异的回头，看到柏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站在他后面穿着黑衣服像守卫保镖一样替他打着伞。

　　“你没开车去公司？”

　　“没有，想陪你走走。”

　　“嗯。”

　　“乔医。”

　　“嗯。”

　　“乔医？”

　　“嗯？”

　　柏杨把伞向乔医的方向倾斜了一下，然后笑着对乔医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

　　沉默了一会，柏杨又重新开口问道：“乔医，如果我说服你爸让你去做医生，你还会去做医生吗？”

　　听到这句话，乔医的手下意识的一颤，脑中飞快略过很多年前的那场医疗事故，家属绝望的嚎哭声，和慢慢拉直的心电图。

　　乔医听到自己说：“不，我不会去做了。”

　　“虽然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柏杨无奈的笑了笑：“但还总是抱着一线希望听到你说会。”

　　乔医没有说话，只是在前面默默的走着。

　　市图书馆不远，两个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乔医先走了进去，柏杨还站在门口抖了抖雨伞上的水，又把雨伞放在伞架上才朝里面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乔医等在那里，柏杨颇为意外：“你怎么站在这里，你没有坐电梯上去吗？”

　　“没有，陪你走走。”

　　这句话是刚刚柏杨刚说给乔医听的，这个时候被乔医说回来，柏杨心里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滋味。

　　因为他不知道乔医到底是为了还他刚刚打伞的人情，还是真的想陪他走楼梯。

　　柏杨点了点头，没说话，和乔医并肩走在楼梯上。

　　图书馆的前台区在七楼，三四五层楼梯的声控灯都坏了，因为走楼梯的人比较少，所以现在还没有把灯给修好。

　　走到四楼的时候，上下都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空气中一阵安静，甚至连乔医的喘息声都是静悄悄的。

　　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封闭的，黑暗的，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

　　柏杨喉咙有些发紧，上楼的步伐明显有些加快。

　　乔医看了看柏杨，伸手拉住柏杨的手。

　　“你的幽闭恐惧症这么严重，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是怎么睡的？”

　　有乔医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柏杨好歹心慌的感觉没那么明显了，他苦笑一声道：“我自己在房间里睡觉的时候从来都不关灯。”

　　“那你上厕所的时候呢？”

　　听到这个问题，柏杨噎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扭过头，耳尖泛起的诡异的红：“上厕所……不关门。”

　　黑暗中，乔医的嘴角浅浅勾起了一个弧度，倏忽间又变成那副冷静淡定面无表情的模样。

　　闲聊几句的时间，两个人很快就穿过了黑暗区，走进图书馆里，灯光通明的图书馆和许多坐在图书馆里面的人让柏杨悄悄松了口气。

　　晚上呆在图书馆里的夜猫子非常多，大部分都是学生，柏杨和乔医一个排书一个登记，忙忙乱乱的谁也没顾得上和谁说话，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异常和谐。

　　下班收拾好再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乔医到家之后就瘫倒在床上，瘫了一会正想起来脱衣服睡觉的时候，忽然他听见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门口，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抱着枕头和被褥的人。

　　“你这是……干什么？”

　　乔医诧异的看向柏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般不好的预感都很准。

　　柏杨十分利落的把被褥枕头铺在地上，抬头对乔医无辜道：“房间停电了，我自己不敢呆，只能过来蹭住了。”

　　其实是某人偷偷把电闸给关了。

　　“停电了？”乔医半信半疑的伸手探向开关，咔咔咔的按了几下，灯泡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奇怪的看向柏杨：“怎么突然就停电了？你问物业说要停多久了吗？”

　　“听说是电路坏了，正在修，有点麻烦，应该是需要几天时间。”

　　“……”

　　“你放心，我就睡地上，绝对不会动手动脚。”

　　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还怕你对我动手动脚吗？

　　这是你的房子，你的屋子，我还能真让你睡在地上不成？

　　乔医叹了口气，走到柏杨面前把柏杨的枕头扔到床上道：“上来睡吧，床够大，我睡觉不占地方。”

　　当然不占地方，想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柏杨蹭上乔医的单人床都不挤。

　　柏杨笑的像个狐狸，顺着乔医的意思就爬到了床上。

　　黑暗中，柏杨向乔医的方向，蹭了蹭。

　　见乔医没有反应，又蹭了蹭。

　　正准备继续蹭的时候，乔医忽然起身盯着柏杨，看那表情颇有种想把柏杨重新扔下去的意思。

　　柏杨十分识趣的又蹭回到自己的位置。

　　“乔医，如果当初我没跟你吵那通架，你说我们，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

　　好像许多人都喜欢问他这个如果当初的问题的。

　　乔医躺在枕头上，抱着一团被子看着窗外，过了一会语气淡淡的回道：“也许还是会分手吧。”

　　“为什么？”

　　那要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了。

　　乔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句：“睡吧。”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