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德鲁伊的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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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城堡里的德鲁伊人却被赶到了只能与幽暗为伴的地牢里。他们愤怒地看着监视着自己的几个同胞，却什么也做不了。
被囚禁于此已经半个月了，起初大家还能群情激愤地呼喊，但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逐渐淹没了一切。如今他们只能用目光传递自己的恨意。鲁伊莎和沃利斯互相依靠着蜷缩在墙角，薇薇安逼迫自己去想一些事情，以免在无边的黑暗中彻底疯掉。
“鲁伊莎，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我说我们很难知道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在哪里，妈妈告诉我这是德鲁伊人的宿命。这种宿命什么时候可以停止呢？或许我们不用再漂泊了，因为我们会死在这里。”沃利斯脏兮兮的脸上透出绝望的神情。
“沃利斯！别瞎说，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薇薇安看到女儿的样子很是心疼，却不得不斥责她。这关头生存的意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即使这里真的是生命的终点，她也不想让女儿提前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我也是这么说。沃利斯。虽然可能再也见不到阳光，但幸运的是至少我们还在一起。你看，你是我的好朋友，而薇薇安是你的妈妈，我们几个被关在一块，总比孤孤单单的好。”鲁伊莎打起精神安慰沃利斯，话毕却背过头去默默擦了擦眼泪。薇薇安轻拍着鲁伊莎，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孩子，你说得对，我们还拥有彼此。所以我们都要坚持下去，相信总能找到办法出去。”
人群忽然出现微微的骚动，将他们带到这里的黑衣人之一走了进来，在牢房里逡巡了一阵子，满意地欣赏着众人或麻木或惊惧或愤怒的神色。半晌，他终于出声，“你们当中谁说得上话？和我去见伯爵。”
“伯爵？”大家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封号的含义，但谁也不敢刨根问底。想到鲁伊莎刚刚的话，薇薇安对这孩子很放心，即使自己不在了，鲁伊莎和沃利斯也可以相互依靠。事到如今，至少要弄清楚究竟这次又是谁要和德鲁伊人过不去。一阵沉默后，薇薇安站了起来，“我和你去。”
薇薇安被带到地面的大厅，这是一座看起来已然破败的城堡，但和终日幽暗的地下牢房相比，地面上的部分还是要好得多。黑衣人将她带到大厅后立在一边等待指令，一个人影懒洋洋地歪在台阶上方的椅子里，看不清面容。
“什么名字？”
“薇薇安。”
“我要求找个说得上话的人。告诉我你平时都是怎么‘说得上话’的”。
“我的医术不错，而且能听得进去别人说话，部落里有人病了或者发生争执，都会来找我。时间久了，大家就习惯了有事都来问问我的建议。我并不会对大家发号施令，我只是联结大家的纽带。”
“不错。”高处的影子认可地咂咂嘴，抛出一个让薇薇安震惊的要求，“现在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要么听从安排和我的队伍一起进攻卡梅洛特，改朝换代，你们也算立了大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要么——就通通死在这里。给你们半天的时间，自己选吧。”
薇薇安蹒跚着走回地牢，面对众人急切的目光，踌躇许久，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我们有出去的机会了，条件是我们要和把我们带来的人一起推翻现任国王。”
沉默战胜了一切。
“为什么？他们到底是谁？这怎么可以？”鲁伊莎率先打破了寂静，发出一连串问题，但显然薇薇安无法回答，只能苦笑。“亲爱的孩子，我和你一样近乎一无所知。我比你们多知晓的唯一信息就是，这不是一个可以容我们选择的事情，除非你把死亡也当做一个选项。”
“我们没有时间纠结，半天之后要么出发，要么死亡。”
“我受够了。”沃利斯突然站起来，带着愤恨的神态，然而语气却出其冷静。“我同意，我愿意去卡梅洛特。或许我们无法抵挡国王的精锐部队，但我也绝不想死在今天。鲁伊莎，别急着反驳我，我知道亚瑟是个好国王。但他无法拯救此时此刻的我们。德鲁伊人总是看着他们的脸色而活，走了一个乌瑟，来了个好国王，可那又怎么样呢？又来了个‘伯爵’要推翻这个好国王。他们要么驱赶我们，要么无视我们，要么利用我们。很难说哪一个是真的‘好’。既然如此，我宁可去卡梅洛特亲眼看看你口中的好国王是什么样子，我要提出我的想法，如果他打算继续无视我们，我们又何必为了维护他的统治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鲁伊莎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发现自己的确无法反驳好友的说法。和德鲁伊人在一起生活的这些日子，鲁伊莎真实地感受到了身具天赋却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痛苦。如果亚瑟面对他们的痛苦无动于衷，确实算不得好国王。莫嘉娜是个巫师，她是不是也经历过痛苦的挣扎？还有梅林，或许也是如此吧。现在最要紧的，是联系上莫嘉娜，在这个地方待着确实毫无帮助，不如先摆脱这里。
“我才不反驳你呢，沃利斯。”
“你们呢？”沃利斯环顾众人。
“我同意。”“我也是。”“加我一个。”“还有我们一家。”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薇薇安拗不过沃利斯，去向伯爵明确回复众人态度时带上了沃利斯，告知伯爵族人们的选择。
“好啊，你们还挺懂事的，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从薇薇安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台上的伯爵心情似乎很不错。他用下巴指了指沃利斯，“这是谁？”
薇薇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沃利斯已经抢先开口。“伯爵大人，我是薇薇安的女儿沃利斯。我们愿为您效劳，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您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就再好不过了。”
一个小孩子，倒是敢说。
“你先说来听听。”伯爵的兴致被勾了起来，并未一口回绝。沃利斯简单地说出请求，伯爵不置可否，“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准备出发吧。”
总算能暂时离开这个地方，死气沉沉的地牢里逐渐有了些生气。德鲁伊人低声地互相交谈着，沃利斯和鲁伊莎倚感到无比疲惫，倚靠在一起慢慢睡了过去。薇薇安看着两个孩子，心中有一丝安慰，但更多的还是被沃利斯不久前在大厅里向伯爵提出的要求而震惊。“我的请求是——在我们出发之前看管我们的那几个德鲁伊人——”沃利斯犹豫了一小阵，还是继续往下说，“需要被处决。”
是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德鲁伊人中的叛徒提前给这神秘的“伯爵”提供信息，他们也不至于在一小撮黑衣人到来的时候束手无策，被全部押送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颠沛流离的日子过得久了，也并非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但总是有预兆的。而莫嘉娜和梅林离开后第二天晚上，一切毫无预兆地发生了，没有人来得及反应，能找到沃利斯和鲁伊莎，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直到被关进地牢，有那么几个人却能在大家挤在墙角一片慌乱时在外面悠哉地踱步，大家终于明白，这些黑衣人为什么来得这么“刚好”。
现在沃利斯提出这个要求，或许这些背叛者可以得到应有的惩罚。但，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处决，好像也不是一件让自己痛快的事情。薇薇安内心的情绪此刻复杂到了极点，想着第二天要出发，还不如养养精神，只能躺下强迫自己好歹睡一会。
夜色朦胧，鲁伊莎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和莫嘉娜在城堡的房间里，就着温暖的烛火闲谈，直到困意袭来，告别莫嘉娜回到自己朴素却让人心安的小屋里惬意地睡过去。不对劲。外面是什么声音？刺鼻的气味冲进屋内，鲁伊莎猛然惊醒，想要跑出去，眼皮却控制不住地下坠。快跑！莫嘉娜的脸出现在窗边，对她发出无声的警告。是的，我该走，可是我实在是太困了。就让我再睡一秒吧，就一秒......鲁伊莎着魔般躺下，可外面的味道过于猛烈，终于让她清醒过来，迅速下床想要逃离。刚刚还因为慌乱而四散奔逃的人们突然都消失了，门外鸦雀无声，鲁伊莎不敢停歇地顺着旋转楼梯跑下去，却无论如何都跑不到尽头，找不到平日的道路。巨大的恐慌笼罩了自己，鲁伊莎终于控制不住，大声而绝望地尖叫着，直到一道强烈的亮光照进城堡，一切仿佛都融化在眩目的白色光晕中。
“是什么噩梦让你这么难受？”还没从惊魂未定中恢复过来，鲁伊莎就对上了沃利斯关切的眼神。“我，我好像梦到自己在做梦，然后我醒了，但还是在梦里，我想逃出城堡，却怎么都走不出去。”鲁伊莎赶快捧住沃利斯的脸，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没事啦，现在是现实啦，这会外面可能已经要天亮了。”沃利斯轻轻抱住鲁伊莎，柔声安慰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小朋友”。“等一下，你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紫色的手镯？”鲁伊莎抬起手腕，莫嘉娜给自己的手镯一夜之间从蓝色变成了深紫色。
“是莫嘉娜！她和我说过，这个手镯和她有联结，如果我不见了，只要她回到最后一次见到我的地方，就能感应到我的位置，当她感应到的时候手镯就会变成紫色，直到她再次见到我，才会变回平时的颜色。”鲁伊莎激动地咬住下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低下去，“所以，他们一定是已经发现营地里的事情了，而且已经知道我们在这儿了。我们有救了！”
沃利斯先是跟着鲁伊莎兴奋了一阵，随后又冷静了下来。“但我们明早就要出发了，虽然这对莫嘉娜来说不是难事，她依然可以感应到你之后的位置，可他们只有两个人，能够和黑衣人的军队对抗吗？我悄悄观察过，黑衣人的首领话里话外的信息告诉我他们已经组建了一支非常庞大的军队。我不想让莫嘉娜和梅林也陷入危险。”
“不管怎样，我们先睡吧，明早还得走呢，我看他们是不会让我们舒舒服服地走的。”“嗯！”两人暂时压制了莫嘉娜会过来营救她们这个念头带来的兴奋劲，在阴暗潮湿的地堡深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深夜的营地里，只剩下一片狼藉。莫嘉娜与姐姐和梅林骑着龙赶到营地时，已经是夜深时分。曾经在夜晚照亮营地的篝火消失了，地上泥土被踩踏的痕迹交错杂乱，清晰地向莫嘉娜他们说明了一切——德鲁伊人再度遭遇了不幸。
想到多年以来德鲁伊人的经历，莫嘉娜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和对鲁伊莎地担心，告诫自己当务之急是寻找线索。梅林看出莫嘉娜的愤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莫高斯看在眼里本想调笑几句，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被手下背叛，也笑不出来了。对于德鲁伊人，或者说任何人的命运，当然除了莫嘉娜以外，莫高斯都不甚在意。但是遭到自己人的背刺，这件事总归要解决。三个人各怀心思，默契地四处勘察。
“他们应该是被突袭的。我们每天回到帐篷后，大部分篝火架子都是要收起来的，只留下一小部分，但这里的篝火架子全都在外面，恐怕他们正围着火堆说话的时候有人冲进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梅林和莫高斯点点头，对莫嘉娜表示认可。“但这里也没有更多线索了。好在我给鲁伊莎戴了一个手镯，只要回到这里可以感应到她现在的位置。”
“需要我们现在做什么吗？”梅林和莫高斯异口同声，莫嘉娜淡定地表示不用，但看到他们的关系还算融洽，也有一丝欣慰。她开始闭上眼睛感应手镯的位置，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感应只需要几分钟，出发前莫嘉娜就趁鲁伊莎夜里回家的时候偷偷试过。
然而意外出现了。
本应该很快睁开眼睛的莫嘉娜却迟迟没有结束感应，久到莫高斯和梅林都在考虑要不要打断她，又怕会破坏她的感应，只好在旁边大眼瞪小眼，紧张地注视着莫嘉娜。更加令人担心的是，莫嘉娜仍旧闭着眼睛，身体却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朝着完全无法预测的方向来回移动。
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梅林从背后紧紧箍住莫嘉娜，莫高斯从正面按住她的肩膀，大声叫着莫嘉娜的名字。在莫高斯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中，莫嘉娜终于被拉回现实，猛然睁开双眼，但她的神情仍然很迷茫，喃喃自语起来。
“他们要利用德鲁伊人进攻卡梅洛特.....德鲁伊人现在被关在他的地堡里，很快，很快就要出发....鲁伊莎，我看到鲁伊莎了，不，我是鲁伊莎，我看到了莫嘉娜...我很害怕...”
断断续续的呓语后，莫嘉娜的眼睛又缓缓合上，身子也软了下去，彻底陷入昏迷。梅林把她抱到一个还没有被完全破坏的营帐里，和莫高斯沉默地盯着莫嘉娜。梅林焦急地想找到办法，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转头望向莫高斯，一直视莫嘉娜为生命的莫高斯此刻却毫无焦虑之色。
“这种情况...应该是莫嘉娜的思维与鲁伊莎——那个孩子是叫这个名字吧——融合了。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触发的机制很偶然，即使是大祭司也无法寻找到它出现的规律。我现在也不知道这种思维的融合对融合者的身体有没有负面影响，这得等莫嘉娜醒来甚至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我现在只知道3件事。”
莫高斯沉吟半晌，“第一，莫嘉娜已经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了。第二，鲁伊莎身上有德鲁伊血统，否则她是无法和莫嘉娜的思维融合的。第三，我大概知道那个背叛我的家伙是谁了，能够掳走这么多人安置下来，必然离得不远，莫嘉娜提到地堡，据我所知，朱利安伯爵的家族城堡正在附近。”
莫嘉娜安静地睡着，直到夜色最深沉的一刻终于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地牢里鲁伊莎腕上的手镯变成了紫色。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德鲁伊的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