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后正传》叔牙子

9、第 9 章

　　那位在昨日混战中幸存的兵士驾着马车，芈月他们一车一马向丹阳南门驶去。
　　在距离南门城楼不足数百步时，芈坦渐渐醒来，向氏和芈月十分欢喜。
　　“爹你醒了？”
　　“夫君你醒了？”
　　芈坦睁开双眼望向车外天空，问道：“赵太子殿下他们呢？”
　　“他们已经走了。”芈月抢着回答。
　　芈坦示意她们扶他起来，芈月和母亲急忙用力扶起芈坦。芈坦气色好了许多，坐定后看见不远处渐渐临近的城楼，忙问道：“快快看看我所带公文是否安好？”
　　妻子向氏答道：“夫君放心，一路之上一直都放在这车上，并无半点闪失。”
　　芈坦放下心来，口中喃喃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在此时，芈坦好像看见丹阳城头有火光燃起，并伴有股股浓烟在空中翻滚。他预感到大事不好，忙大声喊道：“不好，城中有变。”
　　这时城门开启，一股上百人的马队从城中冲出向着芈坦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是胡人！快，快把马车赶往树林。”芈坦急切地命令驾车士兵，可是一切都太晚了。那股骑兵眨眼之间便冲到了他们跟前，其中一人手起刀落，将赶车的士兵砍翻在地。一伙人很快便将马车团团围住。
　　这伙人个个身穿兽皮，脸上涂抹，头盔上插着各色羽毛。他们人人将一只手臂露在外面，手持着明晃晃的大刀。他们口中叫嚷着，策马围着马车打转。
　　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打马来到车旁，用几乎刺耳的声音大声叫道：“把马车给我挑了。”
　　只见一人手持钢叉策马冲了上来，只一下便挑翻了车盖棚。另有几名兵丁在奔跑的战马上甩出手中绳索，一声呼啸猛地用力一拉，但见那马车几乎被掀到半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马车被摔散了架，芈坦等三人也都滚落下来。
　　军兵们立即上前用刀抵住三人。那位头领模样的人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芈坦被摔得已经昏迷过去，向氏和芈月母女被这眼前的变故惊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能回答？
　　这时有人捡起地上散落的包袱，发现公文模样的东西，急忙呈递上来：“大王，他们带有这个。”
　　大王身边一个看似读过书的人接过公文，看了一眼便道：“禀大王，此人是楚国派来丹阳换防的将官。”
　　“哦？”大王顿时一脸煞气，命道：“把他们带回义渠，好好盘查。”
　　“是。”兵丁们齐声应允。
　　芈月母女这才知道她们是落在了义渠王的手中。

　　在远离中原西陲的义渠国国都庆阳城郭，几乎被淹没在白茫茫的原野之中。虽然当下已经没再继续下雪，但北风依然呼啸着，进入城郭的道路被深深地覆盖在一望无际的白雪之下，这给在道路上行走的人们带来很大的困难。
　　但这些对于善于奔袭和掠夺的义渠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们除了自己骑马奔驰以外，还把抢来的财物甚至是人，或担在马背之上，或捆绑在用树干做成的雪橇上，一路急速狂奔。这支由义渠王亲自率领的队伍虽然延绵有数千米长，但却十分迅捷地鱼贯入城。
　　城内民众见到他们的大王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数不尽的战利品，无不欢欣雀跃，一时间全城沸腾。
　　义渠王的王宫远没有中原诸侯的大殿宏伟气派，但它矗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依然显示出威严神圣。义渠王和随从们走进大厅盘腿坐定，早有女仆献上热气腾腾的奶茶。
　　义渠王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而后言道：“诸位臣公，此番走丹阳城一趟，收获可谓不小啊，啊？”说完放声大笑。
　　众人随即附和着大笑，笑声在大殿中回荡。
　　“年关将近，楚国边城果然物产殷实啊。”那位读书人模样的人说道。
　　“嗯。”义渠王表示赞同，说道：“我义渠方国虽然建国已有数百年，但从中原学来的种植之术远不能保我境内军民温饱，还是如此这般来得痛快。”
　　随后他又转向师爷吩咐道：“师爷，明早要及时清点这些钱粮物件等，尽早按例发放下去，也好让我义渠臣民们都能过上一个丰足的冬天。”
　　师爷从盘腿姿态立起上身，拱手道：“臣遵旨。”
　　群情振奋，个个欢欣鼓舞。
　　“哦对了，那个换防官员现在怎样了？”义渠王转而问道。
　　师爷答道：“那人一路上一直昏睡未醒。”
　　义渠王正色道：“正是因为楚国换防在即，他们的边关守军个个毫无斗志，我等才能一举攻下丹阳坚城啊。”
　　一句话又引得朝堂之上笑声大噪。
　　“上酒。”
　　随着义渠王一声命令，众多女仆手捧酒肉鱼贯而入。
　　众人开始大快朵颐。
　　酒过三盏，义渠王手持一大块羊肉扭头问坐在左首下方的师爷道：“那一对母女现在哪里？”
　　师爷连忙堆笑道：“我已命人将其二人送入大王寝帐。”
　　“嗯，好。”义渠王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

　　夜幕之下四处寂静，天黑地白。酒足饭饱的义渠王踏着厚厚的积雪，步伐略显踉跄的走回自己的寝帐。站立在门口的两名卫士立正向大王致敬，并向宫内报号：“大王驾到。”
　　义渠王进入室内，有两名侍女慌忙迎接，他一眼就看到还被捆绑着蜷缩在榻边的芈月母女。芈月母女看见眼前的这个人，眼中不由得露出惊恐之色。
　　“这怎么还捆着，快，快给她们松绑。”义渠王两步就走到二人近前。
　　侍女麻利地解开芈月母女。
　　“我夫君怎么样了？”刚被松绑，芈妻向氏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死啦。”义渠王没好气地说道。
　　“啊，夫君。”“爹爹。”母女俩立刻哭成一团。
　　义渠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母女，呵呵笑着说道：“唉得得得，人没死呢，瞧你们哭成这样。”
　　芈妻听到此言，立即跪着给义渠王磕头，嘴里央求道：“求求大王，救救我家夫君吧，求求你，求求你。”说着不住地磕头。
　　义渠王未置可否，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皮肤白皙风韵犹存的女人。
　　“你是义渠国国王？”一声口齿清亮的问话传入义渠王的耳朵。他定睛一看，是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姑娘在向自己发问。
　　“啊，正是啊。”义渠王随口答道，那意思是在说怎么啦？
　　芈月此时满脸黝黑，显然这是事先有意为之。她跪着直立起上身，壮着胆子用流利的语气再次说道：“我听说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我爹爹是来昭告边关将士今年换防即将开始的，他是使者，你理应救治他！”
　　义渠王十分吃惊，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模样，竟然如此口齿伶俐。他已有些心软，但还想逗逗这个小姑娘，便半蹲着说道：“唉，不算不算。你父亲是给丹阳城传递昭命的，又不是给我的，如何算得？”
　　芈月一时语噻，但依然坚持道：“反正他就是个使者。”
　　义渠王哈哈大笑，转身向门外喊话：“来人。”
　　门卫士兵应声进入，跪拜道：“拜见大王。”
　　“去，传太师来见。”
　　“是。”门卫退出。
　　不一会儿，一个近乎巫师一般模样的人走进王帐，躬身施礼道：“见过大王。”
　　“太师免礼。”义渠王对此人说话的语气明显和缓许多：“你可知那位楚国伤者醒来没有？”
　　“回禀大王，那人一直未醒，似乎伤口已严重感染。”这位太师说话的语气有些飘忽。
　　“那太师快快施法呀。”义渠王好像有些急切地说道：“此人来自楚国都成，想必有对我义渠国有用的讯息。太师须设法施治。”
　　“卑职遵旨。”太师躬身退下。
　　义渠王再次看向芈月母女，尤其定睛看了看芈母向氏，转而向两位侍女说道：“你们带她母女到旁边大帐安歇，顺便给她们弄点吃的。”
　　侍女应诺。
　　义渠王此时感到有些疲倦，挥了挥手最后嘟噜了一句：“尔等要好生看护。”然后倒在床榻上，没等芈月母女被带出寝帐，便发出震耳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