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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两个人真正面基的时候,各自都有些吃惊。

      但还是师祖吃的惊更多。

      师祖不是什么大美女,但好歹也是青春时尚的都市女性一枚,衣着打扮得体不俗,放出去可以进行商业洽谈的那种。

      相比之下,郑愈就显得随意过多了。

      普通的条纹卫衣和蓝色牛仔,竖着一头松松的短发,素面朝天,挎着个相机包,右手腕上缠着块一看就是地摊货的手表,是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脚上穿着双半新不旧的鞋,后脚帮上有着隐隐约约的折痕,一看就是在家当拖鞋穿的后果。

      她比师祖还矮了半个头,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清清爽爽的土气。

      两人在漫展门口甫一照面,师祖差点跌碎了墨镜。

      她指着徒孙,语气很是艰难:“我看你在游戏里一天天骚包得不行,精致到头发丝儿还不足,以为你……可你……”

      以为她多多少少也是个森系的小美女来着,结果这是什么,家里把她当男孩养吗?

      郑愈端着个单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地看着她,“这你误会可就大了,我打小就这么不修边幅,难道你没见过网上网下大相径庭的人吗?”

      师祖知道是自己把期待值放太高了,可还是有点小失望,一路都在打量她,说:“你们大学生现在都这样吗,这怎么找男朋友?”

      郑愈笑道:“那可不是,我们宿舍就我一个没有化妆品,桌子宽敞。再说了,我不稀罕男朋友,男朋友耽误我打游戏。”

      她拈着自己没比一般男生长多少的头发,诚恳地说:“小时候我头发长长一点,我爸就拖着我去剪,剪得比这还短,后来理发师傅说他都不敢给我剪,他一碰我头发我就哭。结果现在自己也不想留长了,长了洗着麻烦。”

      师祖抽了抽嘴角。

      两人倒是没有什么第一次见面的紧张感,反而从善如流,态度自然,双方的心态都挺好。

      师祖问:“这是你的相机?”

      郑愈摇摇头:“不是,跟我室友借的,我们都是摄影系。”

      师祖一边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一边站在了一块立牌前,理着自己的头发说:“来来,给我拍一张。”

      郑愈笑着举起相机,对着她拍了一张。

      几分钟后,二人一人叼一杯柠檬茶,漫无目地走在了展子里,师祖时不时瞥郑愈一眼,心道这跟带着她侄子似的。

      郑愈看上去,确实是显小了点。大约是因为人白净,穿得又简单。

      郑愈注意到师祖的眼神,问:“师祖,你老看我干嘛。”

      师祖扯出一抹慈爱的微笑,温柔道:“你跟我侄子一般大。”

      性子也像,乖乖的暖男。

      她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郑愈的发顶,一片柔软,还怪舒服的。

      郑愈:“……”

      没逛多久,师祖一看到摊位,就往里挤,郑愈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她。

      不一会,师祖怀里就抱了一堆周边。

      郑愈伸手去翻了翻,叹为观止,“师祖,没想到你喜欢周边啊,这买的是不是有点多?”

      师祖拢了拢怀里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说:“我哪喜欢,这都是花将离托我给他买的。”

      “啊?”

      “那废物点心被他老婆下了三个月的禁网令,现在还在家里洗碗跪键盘,来不了,就让我多给他买点,回头给他寄到他的私家小仓库去。”

      郑愈脸色复杂,“扶疏大哥真是汉子身,少女心,不可貌相。”

      师祖不知想起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八卦之色,凑着郑愈低声说:“你可别小看了这人妖,当年倚天三大女神,老花就占其中一个,无数舔狗跪舔他的石榴裙。可他根本不在外人面前开麦,一副贼鸡儿高冷的样子。后来在现实里有了媳妇,被媳妇看到游戏里的屌丝喊他神仙姐姐,当时就气的头上冒绿光。后来老花就改了名,离开倚天,再也不敢招惹小哥哥了。至今倚天传说里还有他清冷扶疏小仙女的一席之地,不知道多少男银心中得不到的白月光。”

      扶疏大哥的一段辉煌历史听得郑愈呆若木鸡,可以的我的东北花大哥,真是震撼我全家。

      她肃然起敬,决定回去以后,要好好尊敬花大哥一番,从前真是太看不起他了。

      本以为他是个在老婆统治下的苦逼妇男,没想到也曾是个高段位绿茶,失敬失敬。

      郑愈不自觉地吸干了杯子里的柠檬茶,丢到了卫生间外的垃圾桶里。

      众所周知,漫展的卫生间一直是个很迷的地方。

      站在门口,至少要确认三遍男女标志。

      二人走进去的时候,看到洗手台前,两个头发颜色花花绿绿、穿着男装的人正对着镜子,一个在系盘扣,一个在戴美瞳。

      正常画面,二人习以为常,郑愈甚至想抬起相机拍一张。

      排队等着的时候,尽头的一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把卫生间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个戴美瞳的人手一抖,美瞳落在了水池里。

      紧接着一阵吼声自那角落里迸发出来,仿佛压抑了许久,带着掩饰不住的暴躁和怒意:“关我什么事,号本来就是帮会的,我让人收回来有什么问题吗?他自己提的退帮,我又没逼他,你反倒来怪我咯。合着他出什么事,都是我害的,我就是专门迫害无辜民众的资本主义反动派呗,他就是社会主义五好青年,反正我横竖都不是好人,你们就是看我不顺眼!”

      一边呛着声,卫生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一个打扮时髦,戴着一顶棒球帽,染了一头黄毛的小子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手机,正专心致志地跟电话里的人争吵,所以全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直到快要走到门口,他才察觉似乎所有人都在默默注视他,他才把手机拿开点,冲他们叫道:“看什么看!”

      吼完,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画着的小人,脸色由黑转绿,煞是精彩。

      “操!”

      电话那头的人不明所以,被他这一声“操”彻底激怒,声音顿时高了起来,厉声道:“你还敢操,我都还没艹你呢妈的。我他妈给你自由过了火,我自作自受没什么好说的,人老胡这些年对你没话说,你个忘恩负义的傻逼。我告诉你,你再敢搞事下去,你也给我滚蛋,就当我对不起你师父,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个傻逼玩意儿了!”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黄毛说不出话,嘴角不停抽搐。

      刚刚那人吼得太大声,吼得整个卫生间的人都听得见了。

      他身体微微发抖,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咬牙切齿地逼出了一句:“妈的。”

      然后绿着脸跑了。

      郑愈望向她师祖。

      师祖的表情好似刚抽了根烟,看了场好戏,悠悠地说了一句:“二逼青年多傻冒。”

      夹杂在卫生间一堆此起彼伏的笑声中,格外扎耳。

      郑愈后来忍着笑把自家师祖拉了出来,正巧舞台上的表演也要开始了。

      漫展的表演无非就是请几个唱见舞见上台唱歌跳舞,但台前还是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郑愈和师祖慢了一步,怎么也挤不进去,干脆找了个远点的角落看。

      师祖掂了两下脚朝舞台方向望去,被梦幻迷离的打光晃花了眼,实在难受,朝郑愈说:“我们可能来得有点早,现在还在热场子,重要嘉宾还没上,要不我们偷偷去化妆间门口等着,说不定能拍到近照。”

      郑愈听清她的话,微微蹙了下眉,说:“不太好吧,这样不是有点像狗仔。”

      “嗨,现在蹲化妆间门口的肯定不止一个,都是逮着时机去要签名要合照的,多你一个不多。我们又不上前去,只拍点照片,不然等她上了台,你站在这也拍不到好看的,你还真当coser是大明星呢。”

      郑愈没挪步子,闷不吭声。

      师祖奇道:“哇哦,山山,你这做人底线也太高了吧,拍两张照也不肯,漫展不就是让人拍照的吗?”

      郑愈摇摇头,坐在了突出的瓷砖上,静静地看着师祖说:“我不是觉得拍照不行,只是不想堵人家化妆间。你知道那些人气高的明星、coser,乃至名人,他们虽然会高兴自己人气高,但是年年月月都被人在各种场合围追堵截,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惕维护形象,你觉得他们还高兴吗?”

      师祖不以为然:“这不就是出名的代价吗,既然想活在聚光灯下,心里自然明白会这样。谁做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是普通人,你替他们难受什么?”

      “我不喜欢的人,才不会替他们难受。但是既然我喜欢天末,就不想做她厌恶的事。比起拿着她的签名跟合照炫耀,能在在这里认认真真地看她一眼,今天就值了”

      “我之所以喜欢天末,就是因为她不像很多人,既不会对粉丝避如蛇蝎,也不会过分迎合粉丝。今天那些藏在化妆间门口和车边的人,注定要被她拒绝的。”

      师祖一怔。

      她坐在郑愈旁边,手搂过她的脖子,将她小小只的身影几乎圈在了怀里,语气温和:“好好,不去就不去呗,就在这看。”

      “欸对了,天末今天出的什么?”

      “鹿银霜。”

      “……哦,记不太清是哪个人了,升级任务的npc吧,早忘了。”

      “北邙山主养大的孩子,氐渊洞主。”

      “你居然知道,你不是一向不看游戏剧情吗,还是买了游戏小说看?”

      师祖的惊奇不无道理,山海世界观宏大,故事线相互穿插,人物多到脑子不够记,师祖这样的骨灰级玩家都懒得记,现在都说不出来设定里的三山四海是哪几个山哪几个海。

      郑愈也对游戏这又臭又长的编年体剧情拒绝三连,可居然能清楚地说出天末cos的这个角色的来历。

      “我喜欢她的作品嘛,而她也是因为喜欢才去cos哪个人物。所以我每次都会好好了解她作品中人物的故事,啊,不过,仅限于这个人物。”

      师祖扶额,“行,你可真是个用心用足了的粉。”

      郑愈“嘿嘿”笑了两声。

      说着说着,天末就在掌声中被主持人迎上了舞台。

      其实天末不会唱歌,也不善舞蹈,但她长得美,又是山海游戏的女神,不必会什么,只消一亮相,就能收获大量的惊艳目光。

      鹿银霜是她当初亲自定下的角色,其实官方原本有意把山海第一美女的角色给她,但她拒绝了。比起倾倒四海高贵善良的女主角,她自己更属意于这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官方的百度百科里这样描述鹿银霜,北邙山主所养孤女,阴煞道军师,幼失一魂,非人非鬼,苍白虚弱。能以血为祭,召来蒿里三千阴羽士,为座下驭。与愚公洞丘壑真人过从甚密。

      鹿银霜是反派阵营里的智脑,听上去很厉害,但其实外表很文弱,时常把自己装扮成一个青衣文士的模样。眼睛能见阴煞之物,瞳孔呈红色,所以常年蒙着眼,一旦摘下,所向披靡。

      但剧情上看,她从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一直努力维系反派阵营和正道仙家的平衡,不惜私下结交正统仙道,借他们的手清除毒瘤,把两方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她的养父却日复一日地猜忌她,甚至想把她做成炉鼎,最终自己作了个大的,把自个作没了。鹿银霜扶持养父的儿子上位,重新扯旗子立山头,以一己之力扛住了阴煞道,无数次跟仙道周旋,因为有他,阴煞道始终不灭。

      而仙道主角也不是吃素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离间了阴煞道新主和鹿银霜,新主一脚把忠心耿耿的属下踹进了万鬼渊。

      幸而鹿银霜唯一的好友,丘壑真人懂她,知道她只是为了恩情,想改变阴煞道在世人心中的形象。为了救她,丘壑自己跳下万鬼渊,两人被万鬼啃噬,归来时遍体鳞伤,而阴煞道已被摧毁。鹿银霜收集了残部,向西而去,于周回弱水重建阴煞国,两百年后逝世,生前留下的唯一一句遗言就是,阴煞国人千年之内,不得东归。

      这个悲惨配角是山海故事里为数不多让人敬佩又心疼的角色,人气一度超越主角,由天末扮演后,更是水涨船高,直接成为游戏第一人气角色。

      比起从头至尾正义凛然的主角,这个一生坚韧谨慎、运筹帷幄却数度遭到背叛的反派角色更加吸人眼球,招人心疼。

      郑愈腹诽,是我我也选鹿银霜。

      天末之所以选这个角色,也是因为懂得她,懂得她云波诡谲之下的赤诚执着,云淡风轻之下的孤独脆弱。

      天末的古装华美大气,以前一直出的都是偏妖气魅惑的角色,这次出鹿银霜,只淡淡化了点妆,涂白了脸,五官仍精致,但整个人却看上去清隽羸弱。蒙在眼上的白纱,更增添了一丝禁欲之气。

      郑愈直直地望着舞台上的天末,相机都不想拿起来了。

      自她出现的那一刻,就仿佛游戏里的鹿银霜走到了大家的面前。

      大家都以为除了cos无甚才艺的天末,居然会配音,水平甚是不错。她的声音本就清朗低沉,有些偏中性,再刻意压低变粗,当作男声听也不违和。

      当她声情并茂地念完了几句鹿银霜的经典台词后,全场都在为她欢呼。

      郑愈忍不住微微轻笑,这就是生来就该成为焦点中心的人。

      无需言语,无需眼神。

      立于台上,便是王者。

      我的眼光可太他妈好了,她默默在心里臭不要脸地赞了自己和爱豆一番,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挽着师祖缓缓离开。

      “你这么喜欢她,当初为什么不去倚天万里,天末不是就在倚天服第二大帮里吗,你随时可以去找她玩呀。”师祖一路走一路说着。

      郑愈看着她,“要离偶像远一点,这样才会一直保持心中的美好形象。”

      “……搞不懂你。”

      两人看完了天末,也就无心再看别的演出了,直接出了展子会场,在旁边的露天茶座里各点了一杯冰激凌,一边吃,一边看方才拍的照片。

      师祖拍了拍她的肩头,向她身后指了指,故作神秘。

      郑愈迟疑着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刚才在女卫生间里发飙的黄毛,旁边还坐着个人,染了一头蓝毛,看样子不是狐朋就是狗友。

      黄毛还是一脸别人欠了他八百块钱的不耐烦样,冲着蓝毛不客气地叫道:“那不是你自己要告诉我的,现在良心发现,一个个都来怪我,屎盆子全往我头上扣,你早干吗去了。”

      蓝毛像是蔫了吧唧的样子,提不起劲来和他对骂,也有可能是没胆子,恹恹地说:“我哪知道你搞这么大事,做得这么过分,我要早知道,我能和你说。”

      郑愈莫名突然觉得有点耳熟这声音,听得肯定不多,还很有印象,就是记不起来。

      黄毛被气笑了,讥讽道:“你快拉倒吧,显得你多冤枉似的,自己上赶着追小泉,我什么时候逼过你。见色忘义,插朋友一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呢,还跟我装追悔莫及,删他删得那么快的不是你?”

      蓝毛气结,无力反驳,最后瞪他瞪了半天,一摔椅子走了。

      黄毛向后一靠,得意地吸起了冰可乐,哼哼唧唧地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转头发现郑愈这一桌在瞄他,郑愈赶紧别过头去,还是被他发现,立时叫道:“看什么看!”

      师祖悠悠地向他招了招手:“帅哥,女厕用得还舒服吗,欢迎再来哟。”

      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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