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陌离萧》北淮瑾瑜

2、萧月

　　江南水乡的雨，总是说来就来。绵绵细雨散落而下，朦朦胧胧，增添了小镇的神秘色彩。

　　江南的房屋大多是双层小楼，萧月在一座石桥下了船，撑着油伞踱步上桥，江南的景色慢慢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轻柔细雨，水波荡漾。如真要形容江南水乡，它就像是半躲半藏在漆黑格子里的温柔女子。当你以为已经全然窥探到它的美，它便又会展现出你不曾识得的别样美。

　　江南的女子，不仅仅温婉多情，而且多才多艺。你说诗，她们伴着景便可作出一首。你说歌，她们也可隔桥与你对唱。你说女红，她们的刺绣早已闻名天下。

　　萧月便是在江南水乡的雨桥镇长大，明天她就要离开这，去b市读大学。

　　傍晚时分，萧月乘船原路返回。两岸已上起了灯，有叫卖着白糖糕、有叫卖着冰糖葫芦、也有刚出锅的云吞热气腾腾。萧月到家之时，看到阿爸和阿弟打鱼也刚回。阿弟萧默趁着暑假期间帮阿爸一起打鱼，第二天便能多卖上一二十钱。

　　江南水乡一日三餐多是和鱼虾有关，晚饭萧月看着桌上的佳肴，今晚阿妈做了她最爱的红烧溪鱼、蛋黄青蟹。

　　晚饭后萧月看到阿爸坐在门前石台上吧嗒的抽着水烟。萧月知道阿爸在想着她明天就要去b市，阿爸虽没说什么，但萧月知道阿爸舍不得她。

　　萧月走过去从背后蒙住阿爸的眼睛学着旁人的声音说：“你猜我是谁”？萧月的这招从小到大不知对阿爸使过多少次了，但每次阿爸都会被她逗笑。

　　今晚萧月是和阿妈睡的，像儿时一样，萧月躲在阿妈的怀里撒着娇。阿妈抱着萧月说：“转眼间，我的阿月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明天我的阿月就要飞出我的怀抱了......”。萧母说着，便落了泪。可萧母不知道，她的阿月在她怀里也落了泪。夜深了，此时的江南水乡像一个安静的姑娘。

　　江南水乡的清晨，有知了的声音，有雀儿的声音，还有船家唱歌谣的声音。

　　一家人吃完早饭，一起送萧月到车站。萧父在车站只说了一句话：“阿月，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父爱总是没有太多的言语。

　　萧默说：“阿姐，你要经常写信回来”。
　　“阿姐，我会想你的”。
　　“阿姐，我会努力学习。你等我两年，我也会考上q大，这样就可以和阿姐在一起了......”。

　　萧母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在昨晚已经和萧月聊了很多，该叮嘱的也都说了。

　　火车开了，萧月坐在火车上看着阿爸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到了。萧月终于不用再刻意控制眼泪。

　　亲情、爱情、友情，无论哪种分别从来都不是喜剧。

　　从雨桥镇到b市坐火车要两天的时间，萧月对面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一个大约一岁多的孩子。孩子倒很乖巧，很少有哭闹。火车上的第一晚萧月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没睡着。迷迷糊糊中仿佛自己回到了雨桥镇，手中拿着白糖糕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

　　第二天火车在n市中途站停了十五分钟，对面那对年轻夫妻下了车，换了一位男生坐在萧月对面。这男生大概一米八的身高，一对黑色眼眸格外明亮。五官谈不上多俊美却很清秀，一身休闲装，透着一股阳光自信的气质。

　　火车开动后，男生主动向萧月打招呼：“你好，我叫韩羽。”

　　这声招呼有些突然，让正在大口吃着阿妈煮的鸡蛋的萧月差点噎着，努力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让韩羽听得懂音节。

　　韩羽看着萧月的窘态，从包里拿出水，开了封口递给萧月。萧月愣了几秒，有些犹豫的接了过来。萧月喝了水重新回了一句：“你......好，我叫萧月”。

　　通过简单的聊天，相互知道都是去q大上学的。

　　韩羽似是看出萧月心情不是太好，一路避免尴尬基本都是主动和萧月聊天。

　　任何陌生的关系，都是从聊天开始变的熟悉。

　　萧月也是几次被韩羽的风趣聊天逗笑，心情好了很多。

　　韩羽知道萧月是新闻系后说：“你这个毕业后要是做了记者可是特别辛苦的，哪里有新闻，你就要去。遇上台风、洪水、地震这些自然灾害你们也要去现成报道，辛苦就罢了，还有危险”。

　　萧月听完韩羽说的话抿着嘴笑。

　　韩羽看萧月笑便好奇的问：“你笑什么的......”。

　　萧月止住了笑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还台风、洪水、地震，哪来那么多自然灾害”。

　　萧月此刻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然灾害是很少，但是就偏偏让她赶上了。

　　韩羽尴尬的笑了笑说：“也对也对，哪来那么多自然灾害，呵呵......”。

　　萧月看着韩羽那尴尬样子笑着说：“你还说我，你学的是金融，毕业后天天对着一大堆数据，小心脑细胞死的快，老的快”！

　　萧月和韩羽两人的专业虽然毫无关系，却终究没有成为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甚至，剪不断，理还乱。

　　夜晚，整个车厢，都是安静的呼吸声或是打鼾声。

　　萧月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一片漆黑，时而远处有灯光。大抵是昨天刚和家人分别，昨晚没有睡好，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韩羽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除了呼吸声和打鼾声，似是听到了一些其它声音。

　　然后眼睛半睁开一条缝，看到对面，一个人影在这摸索着什么。而萧月此刻完全进入了梦乡，根本毫无知觉。

　　韩羽愣了几秒钟明白过来，感情是遇上小偷了。

　　韩羽假装咳嗽，连续咳了几下。想着那人会被吓走，结果韩羽还是低估了对面这人的职业操守，人家根本没啥反应，还是自顾自的探取宝物。

　　没有办法，韩羽假装刚刚睡醒，伸了个懒腰。因为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对面那人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惊慌的看着他。

　　韩羽看着那人看着自己，假装好奇的问：“你是小月的朋友吗？要不要帮你叫醒小月”？

　　那人满脸惊慌说：“不好意思，刚刚去卫生间，睡的太迷糊，走错位置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直至到天亮，韩羽也没有再睡。后来韩羽跟萧月说起这事，萧月却笑他傻，说他为什么还那么委婉，直接大声喊抓小偷不就好了。

　　是呀，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大声喊着抓小偷呢？是怕把某人吵醒？还是自己当时真的睡迷糊了，脑子那几分钟短路了？

　　这一夜除了这个小插曲，只剩下频率不一的呼吸声和打鼾声。

　　这一年，2002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