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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生辰(上) ...

  •   抱着膝坐在床边儿,我愣愣地望着地面发呆,突然眼前一道光线静静拉长,我抬头看到巧儿端着铜盆儿进了屋子。转眼看了几眼门外,我朝她勾了勾手指,“今儿个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外面一定很热闹吧?”巧儿听着我的话也转头看了看外面,笑着说道:“可不是,咱们在长春宫都听的到坤宁宫的动静儿呢。”一听这话,我心里这叫一个落寞。四爷好静,平日里这皇宫就跟个寺庙似的,好不容易今天赶上皇后庆生弄的是宾朋满座,可我却被锁在长春宫里哪儿也去不了。哀怨地叹了口气,我重新坐正了身子,百无聊赖地看着巧儿在我的眼前儿晃悠。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看出我有些发蔫儿,巧儿试探着问道。
      “恩……我想出去看看呀,待在长春宫这么久,我都要发霉了。”撇了撇嘴,我愤恨地揉着太阳穴。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巧儿眨了眨眼睛,突然走过来轻轻地将我的手拨开,随后抚了抚我衣服上的皱褶,“主子,上次皇后娘娘和年妃娘娘的事儿奴婢现在想着还心有余悸呢,今儿来的人多,您就乖乖在宫里休息吧,实在闷了,奴婢和洪诗陪您下会儿棋,可好?”听着她有些故作平淡的语气再想到让我费尽了脑子的黑白棋子儿,我不由得心里一阵儿苦闷,“别提下棋,我可是下够了。”伸了伸懒腰,我边摆手边穿上鞋一步一挪地走出了屋子。外面太阳很大,日头一下子刺的我睁不开眼睛。用手挡了挡,我眯着眼向头顶那一方蓝天望去,正是艳阳高照,空气好的不得了,看样子这老天爷还是给足了那拉氏面子啊,这要是赶上个刮风下雨的,不仅来宾得忍着,这那拉氏面子上也得挂不住。
      站在园子当间儿,我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带给我的温暖,“真是好舒服啊!”我满意地嘟囔着。正在这时,耳边儿响起一声儿轻笑,我睁开眼睛循着发生处看去,洪诗从厨房端着一碗水晶饺子正朝我走过来,“这又是练哪家的功呢?”
      “马尔汉家的绝世神功!”我扭身儿一个弓步探过去差点儿把洪诗手里的碗打翻了,她吓得连退了两步。正好巧儿从屋子里刚出来,看到这一幕,笑的竟是直不起腰来。我见状也赶忙上前将碗接下放到了一边儿的石台儿上,然后拉起洪诗的手一个劲儿的道歉。本就被唬了一下儿的洪诗见巧儿笑她,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再加上我有些热情过火,她反而扭着身子闪躲到了一旁。我跟上几步刚想逗她几下儿,就听到她身后的大门外传来了几个人的说话声儿。耳朵吃了好几天的素,这猛地听到了人声儿,好奇心顿起,我拉过洪诗示意她不要出声儿,自己则是蹑手蹑脚地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门外是几个女人的说笑声儿,应该是娘娘或者福晋们。长春宫和坤宁宫中间儿不过就隔着个翎坤宫,看样子这几位是在宫里闲逛逛到这边儿的。
      “主子,您可别被娘娘和福晋们……”洪诗随着我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待她听到门外有人的时候,有些不安地想拉我回屋,我推开她得手转头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她立即噤了声儿。这时候巧儿也走了上来,听了听动静儿,她侧着身儿透过门缝儿看向外面,见她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兴奋地拽了拽她的袖子,也凑了上去。在我狭窄的视线中,几个衣着艳丽的女子正躲在外面的墙荫儿底下边溜达边说着话儿,由于被门缝的限制再加上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她们的容貌。正想仔细再瞧瞧她们的模样儿,一团小小的影子就毫无预兆地闪进了我的视线之内。
      “姨娘姨娘,快来这边儿!娘娘们吉祥!”一个顽皮又略带稚嫩的童声儿猛地撞进了我的耳朵,我下意识地捂紧了嘴巴,将脸侧向一边儿,挡住了洪诗和巧儿的视线。眼泪没有征兆地流了下来,我充满期待又有些惊恐地盯着门缝外面,不一会儿,蔷儿欢快的模样儿就一蹦一跳着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她嬉笑着跑向树下斑斓的人堆儿,惹的众位娘娘福晋们乐的弯了腰。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有些微微的发愣。是蔷儿!我的蔷儿!如今她已经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了,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她才不过三岁,还是个头上没有几根儿毛的小娃娃呢……我的眼睛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流连着,她长的也越来越像她阿玛了,远远地就能看到她额下那两条浓浓的眉毛,还有那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在眉毛下转着,真是出落的越发可爱了。
      看着看着,我的嘴角儿渐渐地爬上了一层掩饰不住的笑意。“呵呵,”我嗤嗤地笑出了声儿,惹得身边儿的两个小丫头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这是……这是谁家的格格,还真是可爱。”为了掩饰我的失态,我故作好奇地问道。洪诗听了上前一看,笑着说:“主子,这是怡亲王府里的格格,她可是怡亲王心尖子上的肉,连皇上都特别喜欢她呢。”我听了之后假装恍然大悟似的扬了扬眉,但心里却是十分的得意。
      “唉,这都过了晌午了,外面这么热闹,咱们三个人却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吃斋念佛’!”巧儿听着外面源源不断的说笑声儿,满脸的失落。就知道这丫头比我还坐不住,刚才还劝我好好休息,这会子又这样。点了点巧儿的鼻子,我忍住笑意转头看向门缝,可这时蔷儿却已被一个淡粉色的身影儿结结实实地挡住了。
      “姨娘,暾哥哥在哪儿?”蔷儿挥着小手向那个粉色的身影儿扑了过去,同时也在我的心里扬起了一层尘土。她叫她“姨娘”,那么眼前的这个背影就该是……深吸了一口气,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缝隙中的影像渐渐模糊,我摸着湿濡的脸颊,一个决定在我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愈加的坚定了。
      我要出去见我的女儿!
      拾起满脸的笑容,我直起身子,托着腰踱回了屋子,身后的巧儿和红诗一步三回头的也随着我进了屋子,毕竟是没长大的小女孩,正是如花的季节,怎么耐得住寂寞待在这长春宫里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想到这儿,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走到铜镜前,我一下儿一下儿地梳着刘海儿,看着镜子中的两个小小身影儿,不咸不淡地说道:“皇后设宴是不是在晚晌?”
      “是啊,这晚晌的时候准是比白天更热闹呢。”
      “哦?咝……那是不是会放花灯呀?”我惊喜地转过头,望着她俩。她俩听我这么一说都是一愣,“花灯?”
      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前几天皇上来的时候跟我说的,据说还请了一个……洋戏班子,好像有个叫‘魔术’的东西,能把好生生的东西给瞬间变没了,你们听过吗?”为了让这两个已经蠢蠢欲动的丫头好奇心大增,我闭着眼睛一通乱吹,果然她们的眼睛都亮了。
      “变没了?呀,那岂不是成了偷儿了吗?”巧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被她一副呆呆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嘘!”红诗一把将我的嘴堵住,我立即闭上了嘴巴,随后我们三个人都抻着脖子往外面瞧了会儿才又小声儿笑闹了一会儿。“好了好了,我笑累了,得眯瞪一会儿,你们俩也歇吧。”我打了个哈欠,转身儿坐到了床上,她俩见状稍收拾了一下儿便服了服身退出了屋子。
      躺在床上,我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一阵子,等到确定红诗和巧儿也进了屋子之后,我麻利地起身儿换了身儿颜色毫不起眼的衣服,轻轻拉开门,蹑手蹑脚地绕着她们的屋子向后门走去。长春宫的后院不大,可我却知道这儿的一个暗门,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就能从这里出去,可如果这个暗门也被锁了的话……我阴笑着看向了后墙根那里放着的一个大水缸。别的不行,这蹬梯爬高的活我可不怵。不出我所料,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希望之门真的被人用锁无情地锁住了,我愤恨地盯着门上灰头土脸的铜锁,转身儿就冲着水缸走去。提着裙角儿,我笨拙地爬上了缸顶,扒着墙头我兴奋地向外看去,这墙可真是够高的啊,这跳下去不得摔个好歹的……咸福宫那边儿也是来来往往的不少人,给我的翻墙增加了不少难度。回头看了看前院儿,没有一点儿声响,看样子这两个丫头没有发觉。缩了缩身子,我耐心地等到了一个没人的机会,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狠心一闭眼就翻了出去,“哎哟!”着地时我的脚被蹲了一下儿,身子一歪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揉着自己有些抽筋儿的脚,我抬头看了看长春宫高高地墙头,呲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谁?”正当我为自己的这次翻墙成功而窃喜的时候,身后一个清清润润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吓了我一跳,我身子一僵不敢动弹。身后的人仿佛也很有耐心,安静地等着我回答他的问题。稳了稳心神,我突然感到一切在冥冥之中都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让我没有力气去抗衡。轻轻笑了一下儿,我一扭身跪在了地上,冲着身后磕了一个头,细着嗓子说道:“爷吉祥。”
      “‘爷吉祥’?哼,你这丫头好有眼力见儿。”声音依旧是淡淡地响起,他还是原来那副温润的性子,只是如今早没了那时候的从容优雅,声音里有着一股不可掩饰的失意和怨气。
      “奴婢是奉命打扫长春宫的。”我微微抬了抬眼,看着不远处的一双干净的皂靴。
      “哦?那怎么好端端的正门不走,偏要生出这些个旁门左道。”他好像对我很感兴趣,左右徘徊了两步,等着我回话儿。
      “奴婢是新来的,刚刚不留神打碎了一个花瓶,怕管事嬷嬷罚我,才翻墙跑出来的。”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他不会相信,但我也知道,如今的他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管不了。
      “呵呵,宫里头做事儿最忌讳的就是毛毛躁躁、就是急功近利……”笑了下儿,他仿佛是在跟我说,又仿佛是在对他自己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别跪着了,起吧。”
      “是,”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儿,“那奴婢退下了。”说完我服了服身儿低着头和他擦身而过,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我试探着回过头,他的背影还直挺挺地立在长长的甬道中间,纹丝不动,风轻轻地吹起他的发穗儿,将他略显瘦弱的身躯衬托的越发单薄起来。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这个画面都没有从我的脑海中淡去,他孤单、萧索的身影儿一直深深地印入了我的记忆,飘散不去……

      凭着对宫里曾经的记忆,当我左拐右拐地避开所有宫女太监顺着一条僻静的小道绕到御花园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御花园里随处可见掌着灯的太监们,他们像一尊尊雕塑,佝偻着背,站在那里。这怕是避不开了,正了正身儿,我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正好不远处也迎面走来了几个宫女,我见她们腰间都别着一个牌子,心想着定是坤宁宫怕人多手杂,给自己的宫人发下的,便低下头朝着她们就跑了过去。
      “哎哟!谁啊这么没长眼!”走在最边儿上的宫女被我撞的肩膀吃痛,咬牙切齿地叫道。我忙笑着赔礼道歉,她们看了我几眼,满脸的不屑,转身儿走了。我看着她们越走越远,抬起手将藏在袖子当中的令牌拿了出来掂了掂,“嘿嘿,这就叫魔术!”打量了一下儿手中的牌子,我将它挂在腰间,趁着她们还没发现,赶紧离开了“案发现场”。
      有了这块儿坤宁宫的令牌,果然一路上没人拦我,顺利地进了坤宁宫,眼前的坤宁宫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我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石板地上人来人往的,大多是各宫的娘娘和各位大小福晋们,看样子男人们都应该在前殿,记着原来那会儿四爷和十三他们都是这样的……
      在回廊的角落里站了一小会儿,殿内的诸位已经安然就座了,觥筹交错之间,几个皇子率先向那拉氏敬酒,惹的那拉氏眉梢眼角都挂着笑。我看时候差不多了,便侧身儿悄悄地进了屋子,躲在一众宫女后面。这样一来,我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蔷儿所在的位置,只不过她的身边儿……
      来不及多想,前面儿就陆续有人站起来敬酒,远远地四爷和那拉氏并肩坐在上座,和前来赴宴的王爷大臣们寒暄问候着,四爷的脸上挂着笑,但眉宇之间是说不出的疲惫,看着他一副劳累的样子,我的心有些隐隐的心疼,他一定很累吧,今天的这个宴席,对他来说虽是必须但也是多余。
      “弘暾代表远在南方的阿玛祝皇后娘娘花容不改、母仪永存!”耳边儿传来碾儿洪亮的声音,我一下子回过神儿来,欣喜的目光直接投向席间的一个举着酒杯站的笔直的身影儿。
      “好好好,怡亲王家的孩子各个都跟他们的阿玛一样能说。”那拉氏端起酒杯,笑着一饮而尽,“这弘暾年纪不大,行事做派却跟几个年长的阿哥没什么区别了。”她用帕子蘸了蘸嘴角儿,朝着碾儿投去了欣赏的目光。旁边儿的四爷听了这话脸上竟是飘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和赞许,我相信这微小的变化,不仅我看在了眼底,那拉氏也已经将它们一丝不漏地收进了眼睛。
      “蔷儿也要祝皇后娘娘!阿玛说过,皇上是天下最好的皇上,那皇后也肯定是天下最好的皇后了!皇上,蔷儿现在也跟大格格们一样了吧!”相邻几桌之外的蔷儿见碾儿被皇后称赞,也按捺不住了,挥着小手就站了起来。这孩子……性格一定像他老爸……抖了抖眉,我看着蔷儿奋力想要让自己再站高些的样子,心虚地缩了缩身子。
      “哈哈哈哈哈……”蔷儿这么一来,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笑声儿,那拉氏和在座的众妃嫔、福晋更是被逗得合不上嘴,直用手中的帕子挡着,而四爷也因蔷儿的那句话有些微微的出神儿。蔷儿则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明所以。等到笑声儿渐退,一双玉手轻轻揽住了蔷儿小小的身子,胤祥的侧福晋笑着让蔷儿坐了回去。站在远处的我看得出她很喜欢蔷儿,可她的喜欢究竟出于本意还是出于目的我真的拿不准,再加上看着她和我的女儿有如此亲昵的举动,我的胸中突然燃起一股子夹杂着醋味儿的怒火。
      “乌苏氏•般若,这蔷儿的阿玛不在,这账要记在你的头上,她可是在你手里变的没了格格样儿。”那拉氏看着蔷儿稚嫩的样子,捂着嘴笑着打趣。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侧福晋就是乌苏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头等护卫金保的女儿。
      “蔷儿,过来找朕。”一直在一旁缄口不言的四爷淡淡地看了乌苏氏一眼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温柔的近乎宠溺。蔷儿一听倒也不怯场,高兴地跑向了四爷,我更是有些讶异四爷如此疼爱蔷儿。心中滑过一阵儿温暖,我静静地看着蔷儿扑进了四爷的怀抱,在他的怀中扭动着小小的身体,而四爷的脸上也挂满了温暖的笑容。
      那拉氏看着眼前的四爷和蔷儿如此亲密,笑着对其他人说道:“这允祥疼自己家的格格已经是出了名儿了的,可咱们皇上疼蔷儿也是疼的都快没边儿了,怪不得这小丫头片子性格这么爽利,真真儿的是惯出来的。”话未落音,自是又一番笑声儿。然后我看得出,那拉氏现在的表情不怎么好看,虽然她在极力掩饰着内心对眼前一幕的不满,但面子上依旧是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不过我也十分清楚,不仅是那拉氏,这个时候在座的所有人心中的算盘都正打的噼啪响呢。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四爷和蔷儿身上时,门帘儿一掀,走进来一个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就不深不浅的传进了我的耳朵,“皇嫂庆生,臣弟未能准时前来祝寿,请皇上降罪。”没走几步,他便朝着四爷和那拉氏笑着打了个千儿。我看到那拉氏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而四爷依旧低着头和蔷儿逗弄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冰冷了。
      “八弟何出此言,不过摆个宴而已,快就座吧。”那拉氏见四爷没有什么反应,忙打破了这一时间的尴尬。
      我挪了挪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儿八阿哥胤禩,哦,不,应该是允禩。他和之前我见到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只是一双干净、无尘的皂靴此时已满是泥泞,皱了皱眉,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今天来准不会发生好的事情。
      “谢皇嫂。”八阿哥直起身儿,笑着和席间的其他人打着招呼,然后就近做到了碾儿一桌。
      “八弟今天看上去兴致很好。”四爷猛地开口,一双漆黑的眸子幽幽地穿过所有人落到了八阿哥的身上。刚刚坐下的八阿哥不得不再次起身儿恭敬地答道:“臣弟来给皇嫂庆生,自然兴致极高。”
      “听说八爷前几日和一些臣工走的很近,不知道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啊?哈哈!”不知是哪个桌上的一位大臣带着些许的醉意大声儿调侃着,霎时间整间屋子都安静了许多,碾儿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盯着对面的那个醉酒的大臣,而我则是有些担心地望向了四爷。四爷身子轻轻动了一下儿,在蔷儿身边儿耳语了几句便将蔷儿放下了,随后他站起身儿,以一种说不出的姿态看着八阿哥,那其中包含着等待、轻视、担忧和痛苦。八阿哥身子一震,紧抱的双拳有些微微的颤抖,“臣不曾和任何一位大臣走的很近。”
      “哦?那刚才格灵硕说的又是怎么回事儿?”薄唇微启,四爷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质问。
      “臣无话可说,还请皇上明鉴。”
      “明鉴?我可鉴错过你?”
      八阿哥听到此话紧紧地咬着牙,额上的青筋因为他太过用力的咬合而变得异常明显。两个人就这样儿静默了一会儿,八阿哥艰难地张了张嘴,一字一句的说道:“臣以臣全家人的性命盟誓,绝无分党之嫌,若有半句谎言,臣之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听着八阿哥隐忍的声音,我有些担忧地看着四爷,那个叫格灵硕的大臣话里明显带着醉意,为什么四爷要装作相信?
      四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用拳狠狠地砸向了桌面,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惊。“你最好想好了再发誓,以全家人的性命盟誓?那这里岂不是还有朕的一份!”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八阿哥吃惊地抬起头望向四爷,表情十分复杂,而四爷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看向八阿哥,而是扭过脸看着不远处的蔷儿。
      “臣……罪该万死。”过了好久,八阿哥才缓缓跪到了地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伤,他恭敬地朝四爷磕了个头,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脸上竟有着从未有过的释然和解脱。看着他落魄、悲惨的样子,想到他将于雍正四年凄惨死去,我的眼睛竟是有些湿润。
      “退下吧。”四爷没有抬眼,静静地吐出了三个字。八阿哥缓缓起身儿,退出了屋子。正当屋子里的众人松了一口气儿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八阿哥毫不掩饰的笑声儿,那笑声儿仿佛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感情统统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笑得是如此爽朗、如此大声儿、又是如此的悲哀……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儿,我转过头看着碾儿和蔷儿清澈的眼睛,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不安。
      只是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就在不远处,两道含笑的目光正冷冰冰地注视着我,在我的身上烙上了永久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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