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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屠户杀人案,故安遇玄衣(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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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我们这有个街乞被屠户当街劈死了,街上的人都说那街乞死后化鬼了……这段日子,我们这都死了好几个人了。”
温吟听得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关联吗?
“而且……”
“而且死的都是像公子您这样俊的”,店小二说的一本正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温吟,一脸真诚。
温吟对上他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红。
还有这么直接的吗……?
“………”
“所以公子您,还是明天白天再上街吧”
温吟干咳了两声,“哦,这样啊……多谢了…”
店小二摆摆手。
“待会劳烦您上些饭菜,我怕这孩子半夜睡醒了饿”,温吟瞥了一眼那小孩,淡淡地说道。
等小二出去后,温吟从屋内锁上了门闩。
不好跟孩子抢床。
他就把屋内的蒲团排成一排,枕着胳膊躺着,抱着孩子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有些乏了。
呆着呆着,温吟的眼皮就沉了下去……
“师哥,你快出来呀!”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你就是被那…妖!毁了心神!”
“咱们不会被师傅发现吧……”
“我真的很没有用……”
……
……
梦,又是梦。
又是熟悉的又陌生的梦……
温吟惊醒时,已经入夜了。桌上摆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那小儿半跪在榻上,露出一颗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温吟看他有了几分精气神,一脸温和地问,“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司…俞”,小孩声音软软糯糯的,一时间竟分不清男女了。
“你家里人呢?”
司俞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自己跑到山上?”
司俞还是摇摇头。
难道是吓的?
温吟笑了笑,“那还是先吃饭吧。”
司俞从榻上跳下来,迈着小步子走到桌前,踮脚看了看,又摇了摇头。
温吟挑眉,心中暗想: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这不挺好吗?小娃娃怎么又摇头了?难道是太凉了?
于是乎,温吟大半夜的叫醒了店小二多加了几两银子连夜给司俞重新做了顿饭。
“司俞?”
司俞迈着小步子走到了温吟跟前。
“吃饭了”温吟指指新端上来的饭菜,一脸慈父相。
司俞踮着脚尖,看了看。对着温吟摇了摇头。
这下温吟实在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了,自己瞎猜也是白费功夫。干脆直接开口问。
“那你想吃什么?”温吟温温柔柔的不带半点不耐烦。
司俞在屋里转了转,站定在了一副壁画面前,伸出小肉手指了指里面的红果子。
然后,店小二又一次在睡梦中看见了温吟那张带着歉意的笑脸。
这孩子什么毛病!怎么这么会折腾人呢!
小二极其郁闷的去了后林子里给小破孩摘了一筐的果子。
这次,司俞乖巧地坐在了桌上,开始啃果子。
咔嚓咔嚓,不到半刻,一筐果子就下去了大半。
温吟在旁边一直看着,面露惊恐之色。
这小娃娃是个什么怪物?
这么吃不会吃坏了吗?
正当温吟想如何开口来制止司俞的时候,司俞先跳下了圆凳,用袖口擦了几下嘴角,腆着自己的小肚子走到了温吟旁边。
“哥哥”,司俞扬起小脑袋,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温吟,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
温吟身形一顿,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手轻抚上了司俞的小脑袋。
司俞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片,递给了温吟。
温吟接过,眉头一皱。
小木片上刻着几行字,无非是些小孩的信息,可令温吟疑惑的是:小孩家住迁安,怎么会凭空出现在祝余山?
“坏人”
“什么?”
“好多…坏人…”司俞抓着温吟的衣角,低声说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看这模样,温吟也猜出了七/八分,八成是家遇不幸。
怪不得,这小孩连正常的饭菜都不会吃了,只会吃些山林里的果子,真是可怜……温吟心生悲悯,感觉这孩子真是和自己同病相怜。
温吟断断续续地给司俞临时编了几个故事,虽然漏洞百出,但,司俞却听得津津有味。
对“为什么蛇和老虎生出了一只狗”这种常识性问题,完全不在意。
小孩听着听着故事也就睡着了,温吟帮他盖好被子,掖好了被角,自己却毫无睡意。
一愣下来,满脑子都是那奇怪的梦,还有那玄衣背影……
第二天一早,趁着司俞还没睡醒,温吟打算上街给司俞买几件衣服,才刚下楼,就被店小二拦住了。
“公子,您别出去了”
“怎么了?”温吟看着街上乱哄哄的一片,想想就一定不是发什么好事儿。
“哎,又死了一个”
店小二一脸惋惜,“公子,您说这正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这么没了,他家里爹娘可怎么活……”
“让鬼杀了,都没地说理去……”
小二一边说一边忙活着,“幸亏生得不俊……”顺便自嘲了两句。
“我说公子,公子……诶?人呢?”小二一脸疑惑,“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 ?”。
温吟握剑上了街,径直走到了围观人群之中。
“老伯,这发生什么事了。”
“要饭的死了,他想谁都不好过!”老伯冷哼一声。
这话怎么和昨天店小二说的一样,没头没尾的。
温吟只好走街串巷的多方打听,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大致情况。
那街乞,人称“鬼见愁”,据说每天都穿戴整齐的“要饭”,是个正直青年的无赖,与其说是要饭,不如就直说是连抢带偷,不给就撒泼打滚,赖着人不撒手。遇上性子软的百姓,还就死咬着不撒嘴,十天半个月都盯上你了。后来这个“鬼见愁”偷了张屠户两挂肉,正好抓了个现行,张屠户性子烈,当街就直接把那“鬼见愁”给劈死了。“鬼见愁”成了鬼更加变本加厉,先杀了劈死他那屠户。
自己长得难看,就要杀光所有长相俊美的,两个月,已经杀了六个了,今儿温吟看见的是第七个。
温吟钻入人群,半跪在青年旁边,仔细观察起来,暗中运作灵力。
这青年两眼直瞪着,眼球外凸,张着半张嘴,显然生前受到了惊吓,不用说也知道,毕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就摆在那儿。原本清秀的面部被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横七竖八地划了好几道,现在看来满是骇人。
整个身子都往外散着鬼气,温吟皱皱眉。
不对,还有一股尸气!
这鬼气是沾染那“鬼见愁”的,可这尸气又是哪来的?
要化尸了吗? 那可就难办了。
温吟就地画了个符箓,贴在了那青年印堂之上。
反手捏了个诀,不动声色地附在了那青年身上,左手三指一勾,那人腾空而起,悬在半空之中。右手从怀中掏出几根金丝线,两指并做一弹,那金丝线顺势而去,缠在了青年身上,从头到脚,严丝合缝。
旁边的人见了,忍不住惊呼。
温吟见状,把青年放回了地上。
“还是尽快入土为安吧”。可能就要化尸了,温吟想了想,把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道长,我求求你,救救我吧!”一身穿绣着祥云仙鹤图袖袍,脚踩镶着翡翠玉石靴的男子猛地扑向温吟。
“道长!你救救我吧!”
温吟闪身不及,被那男子扑个正着。
“这位公子,你怎么了……”
男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给温吟跪下求救命了。
“都说那‘鬼见愁’专杀长相俊美之人。”
“道长!我还不想死啊!”
“道长!你救救我吧!”
温吟抽了抽嘴角,愣在原地。
“道长!我花多少钱都行!”
“只要你肯收了那‘鬼见愁’!”
一边说还一边往温吟怀里塞银子。
温吟连忙推了回去。
那男子先是愣了一下,又如梦方醒似的,“道长,你别嫌少,我家里还够很多,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这位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吟清了清嗓子,转过去,面向围观的人。“各位乡亲不必担忧,温某定当竭尽全力抓住那鬼物。”
温吟的“竭尽全力”到了乡亲们的耳朵里就成了“一定能抓住那鬼物”,心顿时都安定了下来。
“既然信得过我,那就劳烦各位帮温某演一出戏了。”
温吟把人都聚集在了茶楼门口,自己先上楼看了一眼司俞。
小孩规规矩矩的坐在桌旁,正啃着昨天晚上剩下的半筐果子。
温吟轻起的拍了拍小孩的头,“哥哥有事要去做,你先乖乖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可以去,明白了吗?”
司俞点点头,从筐里拿出一个果子,塞在了温吟手里。
温吟笑了笑,拿着果子下了楼。
原本冷清的茶楼此时被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男女老少都带着期盼目光看着温吟。
温吟有些难以启齿的说了这场“戏”。
既然那“鬼见愁”屠杀长相俊美之人,那就投其所好来个引蛇出洞,所以剩下这半天时间,整个故安城都再飘着一件事——路过歇脚的那个道长长得真是俊的不行!
温吟说完,面露羞涩。
“道长”客栈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温吟的身后,面露难色,“道长,您要捉妖的话,我这小店……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您看……”
温吟反应过来,“老伯,您放心,我自然不会将那鬼物引到这来的。”
不引到这来,那引到哪去?
虽说有个道长坐镇,可毕竟要鬼进家门,单是想想,就够瘆得慌了……
“道长,我老婆正怀着孕,这也……”
“道长,我家还有一老一幼,经不起吓的……”
“道长,我……我…怕鬼……”
“道长,我家也……”
“啪”的一声,店小二把搭在肩膀上的抹布摔在了桌子上。
“人家道长,好心好意帮咱捉鬼,你们倒好,推脱这,推脱那的!”
“道长宅心仁厚,不收你们分文,舍命帮你们捉鬼!你们真是不知好歹!”
茶楼瞬时安静了下来。
温吟欲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额……”
“道长”,人群之中突然传来清冽的一声还带着未褪去的少年感。
“去我家吧,我不怕鬼。”众人一齐看向那声源。
只见一身穿铜绿色圆领袖袍的少年正半倚在门框上,两手抱在胸前,头发规规矩矩的束成一个小圆髻。肤如凝脂,眉如刀裁,眼若星河,黑色的眸子下藏着深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温吟。
温吟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那就麻烦这位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