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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3 ...


  •   荼蘼做了一个噩梦,可正是因为这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才是噩梦。

      那是三年前。

      她还是丞相府大小姐,以一曲动人心的琴仙闻颖施,因着庄先皇对她琴技的痴迷,使得她成了皇位之争的牺牲品。

      太子萧崇文连日来频频出错,触怒了庄先皇,二人大吵一架后,庄先皇没多久就病了。

      萧崇文为巩固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请旨赐婚,于是闻颖施便成了未来太子妃,而丞相府也成了太子的坚实后盾。

      庄先皇的病得不重,却总不见好。

      后来的某天,突然传出太子逼宫,弑父杀兄,八皇子不负众望铲除乱臣平定灾祸。

      有人疑惑萧崇文都是太子了,只要等到庄先皇驾鹤西去,皇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为何还要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后来人们才听说了“原因”,萧崇文已四十有余,庄先皇那段时间又总是瞧他不顺眼,父亲不退,他这太子之位便摇摇欲坠,于是痛下杀手。

      真正的原因自然是刚好相反,萧崇焕才是真正的狠心杀害亲人的恶人。

      只可惜知情人士都被他杀得差不多,还在与他作对的人便只剩了荼蘼。

      丞相府也被视为同类,满门抄斩,闻颖施之所以能活下来,全凭了萧聘君对自己深入骨髓的恨意。

      所以萧聘君舍不得她死。

      那时候的萧聘君,每日最爱看的便是手下人如何折磨她,鞭子、九连环、烙铁……无所不用其极。

      “打,继续打啊,你看她还能动弹。”萧聘君嫣然一笑,看戏一般。

      闻颖施身上旧伤未愈,有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打得鲜艳直流,身上的痛却比不过她心里的痛。

      她如草芥般趴倒在地,眼神里带着滔天的恨,死死瞪着萧聘君,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萧聘君最享受的就是闻颖施的这种眼神,这让她心情更好,身子也不由得放了松,“怎么,想杀我?可惜我父皇死了,没人肯为你撑腰,你也不再是相府千金,你只是罪臣之女!”

      她加重了的语气却刺痛了闻颖施心里的伤口。

      闻家行刑那天,她被萧聘君带着一同前往,亲眼看着那磅礴大雨落在地上成了一道道河流,然后被染红了颜色。

      那之后,她病得很重。

      萧聘君也没准备放过她。

      闻颖施终于凭借着最后一点力气开了口,“我会亲手杀了你。”气若游丝,却无声音入耳,全是气声。

      萧聘君倒是看懂了她的神情,从太师椅上起身,高高在上地在她身边转圈,想要将她的狼狈看得更清晰。

      忽而她的目光扫到了什么,眸光不再移开。

      萧聘君弯腰下身,缓手执起那只宛若无骨的柔荑,反复翻看,“啧啧”出声道,“你这手的确漂亮,很适合弹琴。”她叹了口气,“难怪我父皇会被你迷了心窍。”

      她眸光中终于淬出了毒,“父皇宁愿相信你,也不愿意我这个亲生女儿,甚至将我赶至苦县,苍天有眼,终于让我回了京城。”

      她收了手起身,丫鬟端来水盆,净手后接过帕子擦拭干净水珠,又向写意投去一记眼神。

      写意得令。

      只听“锵”的一声。

      匕首开封,刀身见红,十指连心,闻颖施痛得惨叫出声,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因为这个梦,荼蘼出了一身汗,热汗冷汗齐上阵,醒来后却有些恍惚。

      她本能地抬高手臂,却发现手脚都被绳索缚住,于是便低头看了眼漂亮如初的白皙手掌,果然,她的袖中毒针不见了,而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也并非先前那件,就连头上的发簪也不翼而飞。

      然后观察四周的景象。

      这是一间暗室,墙壁上的烛火燃烧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地方很小,周围却摆满了各种刑具。

      荼蘼却并无半分慌张,因为她来过这里。

      荼蘼被绑在木柱上,累了便睡去,醒来仍旧没人,不知过了多久,暗室里终于传来了异响。

      石门同地面摩擦发出声响,脚步声撞上四面墙壁又弹回,整个暗室里听得一清二楚。

      荼蘼目光锁定拐角。

      烛影幢幢中,身高颀长俊逸阴冷的男人露了脸。

      萧崇焕眼里并无笑意。

      他似乎对她的冷静感到好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害怕?”

      “皇上若是想要奴婢的命,没必要这么麻烦。既然要的不是奴婢的命,那便没什么好怕的。”

      可萧崇焕却是摇了头,“不,你不害怕是因为你不怕死。”

      荼蘼只是看着他,眸光交换中,似有刀光剑影缠绕。

      “朕为什么要绑你,你可知?”

      “不知。”

      萧崇焕在她面前停下,他比她高了许多,忽而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因为朕想知道,对柔妃动手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主子的主意。”

      荼蘼眼珠囫囵几圈,眉心一拧,“我们为什么要对柔妃动手?”

      “因为……你们需要找一个借口留下。”

      “可皇上已经封他做官,我们又何必对一个无辜的女子动手。”

      “也许只是你们内部没谈妥,毕竟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是没法完全预料到的。”

      “也对……不过。”荼蘼忽然笑了,“你猜错了,无论是我还是公子,都不会用这种伤及无辜的方式留下,更何况,公子留下的确是为了黎民苍生。”

      “你很忠诚。”

      萧崇焕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身绕到了那炉炭火前,炭火烧得很旺,隐约发出火苗爆开的细响,使得这阴暗的密室里温度适宜。

      “说出你们进宫的目的。”

      “奴婢已经说明,信或不信,是皇上的决定。”

      忽而,凛风拂面,杀气急逼面门,荼蘼看着男人有如看到了罗刹,他满身的狠绝,指尖紧紧掐着她的脖颈,像是要穿透她的皮肤。

      萧崇焕力气很大,荼蘼的呼吸很快便乱了节奏,本能的求生感让她丢下了仪态,眼底也流露出慌乱情绪。

      “只要朕想,随时都可以杀了你和公怀砚,可是朕想陪你们玩玩儿,如今看来还是留你不得。”

      手下力道又重了几分。

      荼蘼的脸因为窒息涨得变了色,可她还是借着最后的气力道,“因为皇上怕输,也输不起,所以才留不得我们。”

      萧崇焕并未被她的言语激怒,他看着手下的女子的生命在逐渐消逝,情绪毫无变化。

      他杀她,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

      三日已到,苏木在宫中左等右等也没见到公怀砚回来的消息,急得直跺脚。

      自从那日柔妃出事后,便临时在宴厅中支了床榻和屏风,作为临时的房间。

      苏木看看床上脸色煞白毫无生气可言的女子,烦闷不已,撑着脑袋盯紧钟玉柔,睁眼的瞪闭眼的。

      终于殿外传来了宫人的动静,“公大人!”

      闻言,侍女山岚第一个冲出去确认,而后她激动的声音响起,有如瞧见了大罗神仙。

      苏木侍立一旁,就见公怀砚满脸疲惫形容憔悴地走入屏风之中。

      公怀砚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钟玉柔的现状,发现她的情况仍旧如离开前那般,正欲展开救治,却听身后的苏木道,“公子。”

      “出事了?”

      苏木点头,“天牢被劫,荼蘼不见了。”

      公怀砚手里的药草一时不稳,掉落在地毯。

      经过一番思考,苏木仍旧被派守着钟玉柔,而公怀砚则是去找人。

      因为他们尚不清楚是谁绑了荼蘼。

      而荼蘼失踪一事被瞒了下来,除了苏木等人,其余并无人知晓。

      若是带走荼蘼的人是萧崇焕,他会否已经知晓了荼蘼的身份?

      公怀砚不敢继续往下想,他只能尽快找荼蘼。

      思来想去,公怀砚去了趟公主府。

      萧聘君对公怀砚的首次主动登门造访很是高兴,但仍旧矜持有礼,“不知公先生所为何事?”她忽的用帕掩唇,“我倒忘了,如今该称呼你一声公大人。”

      公怀砚回了礼,“公主,我此番前来是想求公主一件事。”

      萧聘君笑意微微僵了片刻,“公先生是想让我帮你救荼蘼姑娘?”

      公怀砚还没回答,萧聘君倒是皱起了眉头,“不是我不帮你,我也只是一个公主,况且出事的又是皇兄最宠爱的柔妃,柔妃又是钟丞相的掌上明珠,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便是你能救柔妃,钟丞相日后也定会记荼蘼姑娘的仇。”

      “不,公某只是想请公主再帮公某一个忙,公某官位不高,上次借公主之手进了天牢,今日想请公主再帮一次。”

      天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但镇守天牢的官兵们也是看碟下菜的主,知道萧聘君是萧崇焕唯一的妹妹,且对她很是放纵,所以上次公怀砚一路畅通。

      萧聘君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她笑了,“这倒简单多了。”

      她说罢便起身去张罗这事。

      “公主可否同公某一同前去?”

      以前写意去过一次,回来便说那儿的味道难闻,萧聘君想要拒绝,但想到邀请之人是公怀砚,最后还是同意了。

      两人很快便到了天牢。

      萧聘君有意无意地用帕子掩着口鼻,可仍旧难以抵挡里面的臭味。

      二人都着锦袍,又都生得极好,走在一起格外吸睛。

      以至于值守的狱卒看到两人时皆一愣。

      只听带路的侍卫介绍,“你们两个,还不快给公大人和信阳公主带路!”

      狱卒们在这种腌臜之地,罪臣见过不少,但仍在高位的皇亲却从未遇着过,一听来人是公主,顿时吓得腿软,“是!奴才这就带路,不知公主要探望哪间牢房?”

      萧聘君转向公怀砚,后者开口,“带我们去五日前柔妃下毒案最大嫌犯的牢房。”

      丁狱卒想要说些什么,被甲打断,两人忙点头照做。

      他们被领到了一间空牢房前。

      萧聘君睨一眼,又将移开的视线转回去,“耍我?人呢?”

      狱卒忙跪地道,“人在三天前就被人劫走了,奴才们上报了,公主没听说么?”

      萧聘君瞪大了眼睛,扭头再看向镇定自若的公怀砚,突然明白了什么。

      “都给我滚下去!”

      牢房前只剩下了他们俩人。

      “公大人早就知道你的婢女被劫,这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萧聘君很生气,她一直告诉自己,公怀砚对荼蘼的关心只是因为偏心自己人,所以只要她坚持,总有一天会让公怀砚看到她。

      可直到这一刻,萧聘君才发现自己在公怀砚眼里的所有伪装都不存在,他将她的为人看得十分清楚。

      以至于荼蘼出事,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她萧聘君。

      公怀砚不置可否,“现在我可以确定不是公主。”

      萧聘君不再伪装,冷笑着扫向他,“没想到公大人的戏演得如此好。”

      “公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公怀砚说罢便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人喝住,“等等。”

      公怀砚并不停下,“公某急着救人,往日再向公主谢罪。”

      萧聘君手提着裙摆,小跑着绕过公怀砚,挡住他的去路,“我可以帮你找到人,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想知道,你为了这个荼蘼,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萧聘君掀起眼睫,“只要我帮你救出她,你就当我的驸马,如何?”

      公怀砚挑眉。

      “如何?”萧聘君有些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一方面希望他答应,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为了荼蘼毫无下限。

      “我的确想救她,但公主莫不是忘了,我还有一未过门的妻子在家中。”

      “公大人还是尽早做决定,否则两日后便是找到了荼蘼姑娘,她也一样活不了。”

      时间紧迫,公怀砚幽眯着一双黑瞳,他在思考,思考的时间久到让人忘记了时间。

      终于,牢房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好。”

      萧聘君又喜又妒,“为防公大人食言,烦请你先去宫里向我皇兄请旨赐婚。”

      “不妥。”

      她顿时起疑,“看来公大人的确想要食言。”

      “因为绑了荼蘼的人正是圣上,如此只会打草惊蛇。”

      虽然萧聘君想过这个可能,却想不到萧崇焕劫走荼蘼的理由,她只是个公主,若是同萧崇焕作对,只怕以后也会有麻烦。

      等一下,就连她也不知道荼蘼在牢中被人劫走,可公怀砚却一回来就知晓了此事。

      思及此,萧聘君只觉得公怀砚那双温和的眼睛里像是蒙着层纱布,怎么也看不穿。

      罢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公怀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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