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起于前夜

1、第 1 章

　　很久很久以后，当华疏低着头，凝视指上燃起的火焰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小时候被恐惧着的母亲压下身躯却仍旧好奇地固执着想抬头看一眼皇帝的样貌时，手掌被地下沙砾擦破的点点刺痛。
　　但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稍显成熟的少年，住在华山山腰中的房子里，同母亲一起过着穷苦的生活，衣服是最粗糙的麻衣，磨损得不成样子，但也勉强遮体。他最喜欢的事情，是冒着被母亲打骂的风险去镇上的学堂，躲在房子周围听一听夫子讲一些‘苛政猛于虎’的故事。
　　就像现在这样，华疏把瘦弱的身子塞进屋子两侧的山草间，偶尔被划破衣服外的皮肤，很是狼狈，但他顾不上太多，也许夫子是知道的，他总有这种感觉，一次他砍柴经过，看着夫子久久凝视着他经常藏身的那一处草丛，吓得他连续半月都没有再来过一回。
　　未来要怎么活，他全无头绪。他不过是个没有父亲的孤儿，也无法奢求太多，母亲不常提起父亲，一旦华疏问起，等待的就是毫无理由的哭泣与怒骂。母亲对自己说父亲是被老虎吃掉的，母亲也和别人这样说，但华疏没有与人说过，他觉得自己是妓女的孩子。
　　‘因为母亲实在是太像了，她沉溺在以往的伤痛里，拒绝谈论有关父亲的事，隐秘地憎恨着华疏的身体，恶毒又刻薄，一点也不像能够独自将死去丈夫的孩子抚养成人的那种女人。’
　　“嘿嘿！”华疏想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音。
　　已经到家了。
　　家
　　“嘿嘿。”
　　华疏下意识地喊道：“娘，我回来了，这是今天的钱，我放在这里了。”
　　女人微微驼背，在角落里坐着，不发出一点声音，让华疏惊了一下，但莫名安心的是她眼里长长久久不会改变的压抑又流露的怨毒光芒。
　　华疏又想笑了。但不能够真的笑出来，否则又会很麻烦。
　　骂声不绝于耳，是这个愚蠢的女人能够想出来唯一的污言秽语，恶毒，也幼稚。
　　“娘，我走了，去山上采药，中午的饭食不需要带我的份。”
　　华疏轻轻关上门，努力控制着心绪，即便怒火让他有种砸碎一切的冲动，但主观苛待自己的情绪让他有着扭曲的快感。
　　像刑场上的杀人犯，因屠杀他人而死去，那么自己早晚会有一天杀了自己，谁会第二次杀死我呢？
　　嘿嘿。
　　他很快乐。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