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秦远？
虞寒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那不是后来周舟身边最得力的副将吗？
她当时听周舟提起过的，秦远原来只是个在他账下做事的小士兵，有一次在战场上救过他，后来他觉得这个人有谋有虑，是个可堪大用的良才，这才提拔了他，升他做了副将，两人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好几年。
虞寒记得清楚，那个秦远很爱笑，一点儿也不像个打打杀杀的武人，长得也清秀，活像个舞文弄墨的书生。
她当时还不知道秦远原来就是个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后来是怎么知道的呢？……是在秦远马革裹尸那天，有个红衣欺火的姑娘来给她收尸。
她说她是他的一位故人，那姑娘泼辣得很，自己一个人买了辆马车把秦远的尸体带回了故乡，临行前将士们送别，她当着数千将士的面给自己斟了一碗营帐里的烈酒，对将士们道：“秦远一生光明磊落，为国，为家都不曾有半分亏欠。他这人看着忠厚老实，实则执拗得很，他心里有大志向，我这个妇道人家虽不懂，但也钦佩。如今他虽去了，但也求仁得仁，没什么好遗憾的。将士们，不必伤怀。”
那个姑娘一身红衣，摇曳如风中血花。
泼辣，单薄。
虞寒直觉不太可能，这个秦远难道就是当初那个秦远吗？
那王村花难道是……
她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愣愣道：“那个村花……叫什么名字？”
周舟听她这样问，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你刚来的时候我就与你讲了的。”
虞寒转过来看着他，疑惑的“啊”了一声，小脸上空茫茫的。
周舟顿了顿，无奈道：“她叫王姝。”
轰——
今天的第三道天雷终究还是劈下来了。
只不过这次既不是劈在脑门上也没有劈出一身火气，而是直直地，重重地劈进了虞寒心里。
心头顿时一片酸楚。
真的是他们啊。
秦远，王姝。
那个爱笑又容易害羞的教书先生和那个泼辣无比的村花。
虞寒垂眸片刻抿了抿唇，忽然对周舟道：“我想去看看他们，可以吗？”
周舟侧头与她对视片刻，点了点头：“跟我来。”
虞寒赶紧起身，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跟了上去。
从头到尾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吱吱挠挠头也像只小尾巴似的跟上去了。
秦远这会儿正一个人坐在前厅里有些手足无措的和面前的热茶大眼瞪小眼。
看身量要比周舟高大一些，但也还是少年人单薄的样子，穿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衫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是侧对着渊几人的，所以那些局促而又紧张的小动作一点儿都没逃过围观的几人的眼睛。
他似乎真的很紧张，一直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样子。
虽然能确定他确实是当初那个秦远，但眼前这个人还是无法让虞寒联想到那个在沙场上执长枪握大弓的副将。
差别也太大了。
王村花……啊不，王姝很快就走了出来。
人还没出来虞寒就先听到了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她嘴角抽了抽，想起秦远来的时候王姝那个激动样子，总觉得一会儿会看到什么不忍直视的画面。
果然，随着那阵清脆的环佩相撞声，王姝款款从内室走了出来。
真不是虞寒眼瞎。
王姝，真的是“款款而来”，走路都不带响的那种。
虞寒眼角微抽，然后就看着先前的泼辣村花犹如一朵娇羞盛放的白莲花，低着头，温温柔柔地走向了秦远，走近了在秦远对面坐下，软软乎乎道：“秦哥哥，你来小姝了啊。”
虞寒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自戳双目。
情哥哥？
小姝？
村花！你叫我小丫头片子的泼辣呢？
但她的怨念王姝是听不不到的，她依旧十分乖巧地，规规矩矩地坐在秦远对面，时不时地低声跟他叙话，时不时往他面前放几个小点心。
秦远说了句什么，她就掩唇低低的笑，眉目间皆是青涩的风情。
她一低头，头上精致素雅的珠钗就会倾到侧脸，徒添一丝美艳。
她算是看出来了，王村花的泼辣，只是对待外人而已，对待她的秦哥哥，简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本来以为两人会聊很久，但秦远好像并没有久坐的打算，很快就要起身告辞。
虞寒正是一头懵。
说来看看，就真的只是来看一眼？
那头王姝却拉住了他，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就又进了内室。
秦远只能继续手足无措地站在前厅里等。
王姝很快就又出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只看起来很熟悉的食盒。
虞寒皱巴着小脸想那盒子怎么那么熟悉……
王姝那边已经打开了食盒，排骨汤的香气阵阵飘来。
虞寒瞬间就黑了脸。
想起王姝刚刚气定神闲的说要和她比赛，然后害她出糗。
难怪周舟会欲言又止说什么“那汤难道不是给……”
原来王村花说什么要跟她比试都是耍她玩的！
就是让她在旁边耍个猴戏然后自己优哉游哉地在一边给心上人煮东西吃！
虞寒因为想起前世两人的悲惨遭遇的那一点点酸楚，此刻也消耗殆尽了。
果然，对于外人，王村花永远是王村花！
虞寒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周舟愣了一下跟了上去，吱吱再次一片懵逼地跟过去。
再次回到后院里，虞寒看着跟上来的周舟，用她那脆生生的稚音奶乎乎的问：“你怎么认识秦远和王姝的，你不是很久以后才……”
话说一般，她就使劲儿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真是一着急就容易忘事。
现在的周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重生之事又太过玄妙，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的前世都发生了什么？
周舟脸上却没什么异色，仿佛根本没听见她后半句一样，缓缓道：“偶然在秦先生所在的私塾避了回雨，所以就认识了。
我跟他志趣相投，王姝姑娘的事他是后来才告诉我的。
他说王姝姑娘如今大了，快许人了，他自己只是个没什么用的书生，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就一直没提婚嫁之事。
恰好我也有幸见过王姝姑娘几面，就顺便探了她的口风，这才知道他们两情相悦。
我把这事告诉了秦先生，所以就有了你在路口的树下撞见我和王姝姑娘见面那桩事。”
自两人见面一来，这事周舟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虞寒猜测过重生归来可能很多事情都在改变，但她也只需要知道这件事确实改变了而已，并没有期望九岁的周舟能给她什么解释。
但是周舟这样慢慢悠悠，有条不紊的解释反而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周舟在刻意解释些什么。
不过她转头盯了盯周舟那张稚气的脸，最终还是猛甩了几下小脑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重生又不是说着玩的，怎么可能一批一批的来？
虞寒自己皱着眉头苦哈哈地想这想那，周舟看了看天色忽然道：“天都暗了，虞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虞寒转头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些什么。
毕竟他对十八岁以前的周舟没有一点儿了解，也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周舟的眼睛实在太过清澈，一双未染风尘的眼，虞寒没办法不心疼他。所以犹豫再三，还是什么都没再问，呆呆地“哦”了一声，和周舟一起往回走。
周舟把虞寒和吱吱送到了盛云庒门口就要道别。
虞寒叫住他：“等等，予……周公子，我们还能见面吗？”
周舟转身看着她，深深望她一眼，微微笑了下：“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顿了顿又道：“虞小姐，你今天其实一点儿都不丢人，不用害羞，你……很可爱。”
周舟说完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笑了笑就挥手离开了。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中，虞寒却站在原地看了那背影好久。
但周舟所说的“很快就能见面”却是在一个月之后。
西境叛乱，当今皇上派遣周将军去镇压，周夫人也恰巧被派去长公主府陪将要生产的长公主说话解闷。
皇后那边的意思是长公主性子闷，正需要周夫人这样性子豪爽的过来人去疏导疏导。
虞寒是在自己正厅里听到爹娘说这件事的。
她不禁嗤笑一声。
皇后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算计起来，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上辈子她和周舟虽然表面上是死在夺嫡之争中，死在不择手段夺权的三皇子的阴谋下，但虞寒最清楚不过，光凭一个三皇子，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同时撼动将军府和丞相府。
背后推波助澜，真正一点点瓦解了周家军和丞相府的人，是皇后。
上辈子也是这时候发生的叛乱，同样派的是周将军去镇压。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皇后的一套假动作，看似派遣了周将军又扣押了周夫人，诡谲重重，实际就是刀光剑影的虚晃。
为她以后的真刀实枪找借口罢了。
那时候，没人会怀疑她。
因为她曾经有“绝好的机会”，但她并没有杀害周将军夫妇。
所以以后，她更没理由这么做。
所有人都拼的你死我活，斗的两败俱伤。独她暗地里瓦解了一切，赢的不声不响，也赢的摧枯拉朽。
想到这些，小小的虞寒眼里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清明。
这一世，同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虞寒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暂时放下这些念头，她安慰自己，没事的，至少这次周家夫妇不会出事。
转而忽然想到，周将军出征，周夫人被留住，那周舟呢？
他不会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家里吧？
虞寒悲惨地想，周舟还只是个孩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