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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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2月的平安夜，满大街的张灯结彩，却阻止不了冬天的冷风料峭。
A城南山雍和山庄内的一处半山别墅内，此刻人声鼎沸，仿古江南别墅中，满屋华庭，即使是冷峭的庭院里，依旧有不少俊男靓女穿梭其中，好不热闹。
别墅的最西边，厨房里也忙得不可开交。一个瘦弱的男孩冒着满头大汗将刚刚从大厅内收集来的酒杯垃圾等等的放到水槽中，而此时，水槽里早就塞满了一堆没洗的酒杯盘子。
西装笔挺的管家站在厨房门口，冲那少年指挥道：“鹿铭，你没吃饭啊，这么多杯子和盘子，你赶紧给洗了，待会还要用的！没用的东西，只知道吃白饭，什么事都不会做……”
叫鹿铭的少年默默地点头，挽起衣袖就干活，一叠叠的盘子和杯子送来，又被他一次次洗干净晒好。正忙碌着肚子咕咕叫起来，一个小面包被塞到他嘴里，少年抬头，一个胖乎乎但笑容可掬的大妈正冲他眨眼睛：“快吃，我看管家去二楼了，趁他没下来，赶紧的。”
“谢谢张婶。”
少年嘴角一扬，右边酒窝微露，别有一番可爱。囫囵吞枣的一口气将面包全吃了下去，正要吃第二个，就听到屋外一阵鼎沸的声音，管家急冲冲地跑向人群，只见人群中，两个少年一个白衣盛雪，一个蓝西装帅气明亮，两人语笑嫣嫣，亲密无间，好似看不到旁人，一路走来有说有笑，就连嚣张跋扈的管家此刻如同哈巴狗一般跟着两个少年进屋。
“哟，是少爷回来了，另外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男孩子好高好帅啊，鹿铭，你认识吗？”
“嗯，他是宋西祠的同学叫程子乔，我们学校董事会会长的儿子。”只看了一眼的鹿铭如是说。
“那不也是你同学吗？”
“我算哪根葱啊，我认识他他也不会想要认识我啊，哈哈哈哈。”这么笑着，张婶想着鹿铭的身世，都是一个妈生的，一个天生好命是王子，众星捧月着，另一个拼了命得想活下去，被隐藏在各种角落，见不得人。
有点觉得自己嘴欠，赶紧打岔道：“哎呀，幸亏我儿子大学毕业了，要不然我也得给他整到你们学校去，你瞧你们那个学校多好啊，尽是有钱人。”
“张婶，你不会的。”鹿铭洗着碗揶揄到：“一年学费20万呢，你得打多少工才能进去啊。”
“哎呀，也是，算了算了……”
那两人一进屋，院子里的人们也跟着进了屋子，此刻不用想，屋内大厅肯定更加热闹非凡。张婶擦了擦手，把剩下的两个羊角包给鹿铭，道：“我得去看看大厅里还要加点什么不，不然待会招待不周，夫人都要冲我发脾气了。”
“快去吧，厨房里我盯着。”
张婶特放心得拍了两下鹿铭的肩膀，招呼了两个女帮佣就往大厅里面去。看四下无人鹿铭赶紧将剩下的面包混着几口热水都吃了。
又有几个脏盘子和杯子被送了进来，张婶张罗着准备更多的水果和零食，没人有再寒暄，厨房忙得像战场一样。只有鹿铭偶尔单手扶腰将背挺了挺，这一晚上，尽对付着这些锅碗瓢盆了。
好不容易时钟敲响到12点，客厅里传来鼎沸的欢呼，夹扎着中英文交替的“圣诞快乐”，好不热闹，张婶和帮佣也在客厅里体验着富豪们的圣诞节气息。鹿铭看着厨房的窗户外，一点点雪渣滓落了下来。他打开窗户伸出自己干瘪的手，手心里落下一点雪粒子，顷刻化成水。
“圣诞快乐，生日快乐，鹿铭。”少年对着手心，微笑着如是说。
此刻，鹿铭转头，灯火阑珊的灌木丛中，一双鹰隼的瑞凤眼跟着金丝边眼镜，就那么直冲冲得望了过来。
那人身披黑色大衣如王者降临一般站在那，鹿铭有一瞬间像是被锁死的感觉，明明只有一两秒的对视，却有着千百年的错觉。
正对望时，大门轰然打开，此刻宋家主人宋国伟和夫人乔薇安亲自迎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群人，熙熙冉冉的，有些过分的吵闹。
厨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张婶对着鹿铭喊：“来帮个忙。”
雍和山庄主打江南庭院的风格，客厅里也多以木质家具和装修风格为主，此刻的主位上，宋国伟坐左边的高椅上正对着刚来的男人说什么，而男人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听他说话，雇来的女服务生穿着旗袍殷勤的递上一杯茶，漂亮的丹凤眼偷偷描向那人，却没有得到一丝的回应，不免有些泄气。
鹿铭收拾完甜品台上的酒杯，正要回厨房，迎面而来的程子乔喊到：“哥，你怎么来了？”似有些嗔怪的感觉，他身后，宋西祠紧跟着，在走到鹿铭面前时，感觉有些眼熟，正要多看一眼，宋西祠插入到两人的中间，笑：“子乔，这是你哥哥吗？”
“嗯，是的，这是我大哥，我原来和你说过的祎天集团黎酉时……”
正介绍着，人群中有一小部分开始躁动，鹿铭在厨房里刚放下酒杯，又被张婶塞上一盘子饼干点心，沉甸甸的，鹿铭抱怨：“张婶，这么重，我手臂都快断掉了。”
“谁让管家都是请的女孩子，这都没人招呼了，你就别抱怨了，快去。”
无奈，鹿铭只得托着那盘东西出去布置。好在那些美女帅哥都往主位上去了，甜品台附近也没有人，没有人打扰，鹿铭就专心致志摆点心，不知道为何周围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鹿铭抬头，周围几米开来站了不少人，主位上，宋国伟正皱着眉看自己，而乔薇安女士也一脸严肃。
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压下来，头顶上，一阵明朗的声音响起：“请给我拿一份三明治，谢谢。”
一回首，两个人的眸子再次相撞到一起，鹿铭愣愣地吞了一口口水，答：“哦。”
三明治夹到一边被鹿铭洗干净的盘子中，鹿铭又弄了一个叉子，然后双手递给男人，男人接过，又对着鹿铭问：“牛奶是热的吗？”
鹿铭点点头。
“再来半杯牛奶。”
鹿铭依言正要去拿杯子，一双白皙瘦小的手先拿过杯子，鹿铭看过去，宋西祠的表姐宋茹云娇羞着对那人到：“黎先生，我帮你。”
鹿铭心下了然，将装牛奶的保温瓶推送到表小姐手边，然后默默低下头，快速将桌子上的剩余餐盘收下去，脚才迈开两步，一个女孩冲过来将鹿铭推开，提起鹿铭刚刚推到表小姐手上的保温瓶笑到：“不用麻烦宋小姐，我来代劳就好。”
被推倒一边的鹿铭险些摔倒。
“Lisa，你是客人，怎么能劳烦你呢……”
“没关系，我经常在家倒牛奶的，手到擒来的事情而已。”
两人推搡间，眼见牛奶保温瓶要被甩出来，在一边才站稳脚步的鹿铭一惊，下意识的以手臂挡住脸，身子还未侧过去，“啪”的一声，那个保温瓶整个甩在他身上，炙热的牛奶一瞬间洒了出来，鹿铭痛呼一声：啊——！
人群都聚集了过来，却没有一个是关心鹿铭的。
宋国伟一把将鹿铭推开，责备道：“我说你怎么回事？伤到贵宾怎么办！”转身弯腰对另一个人道歉：“不好意思黎先生，您没烫到吧。”
“我没事，宋先生客气了。”
乔薇安眼神示意管家，管家立刻上前就是一巴掌，鹿铭被打得一时间有些懵，头晕眼花都有些看不清了，等再站稳了，张婶拉住他，对乔薇安求情到：“管家，夫人，这孩子不是故意的。”
鹿铭身上被泼了一身滚烫的热水，虽然有两件单衣隔着，但此刻也疼的不行，他更气愤的是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怎么所有人都把错误挂到自己身上。
可是受了委屈受了伤又能怎么样呢？鹿铭也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一众人，然后迅速的低下头，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呐呐地道歉：“对不起。”
张婶审时度势，未免管家再出手打人，立刻就把他拉回厨房，他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此刻却盯着他的背影，像猎物一般，带这些意味不明。
一晚上的喧嚣，总算过去。
凌晨两点的厨房里，鹿铭被罚要打扫完才可以去休息，这是对于他在宴会上出丑的惩罚。张婶也被乔薇安叫去训了几句，责怪她不该不打招呼就放鹿铭出来。不过宋国伟两夫妇也知道错不主要在鹿铭身上，说说两句也就过去了。
洗完所有的盘子杯子，擦完灶台，拖完地，鹿铭本想伸个大大懒腰，不料动作做一半就被手臂上的烫伤生生卡住，而他身后，宋西祠穿着一件加绒的睡袍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哼，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活该！”
鹿铭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家伙就不累吗？大半晚上不睡觉跑来和他拌嘴，还是平时学校留的作业太少？
见鹿铭不答话，宋少爷继续嘲讽：“你这个拖油瓶，说多少次你才知道，你是见不得光的，以后少给我出来，少给我丢人现眼。”
不理会宋西祠，鹿铭将最后一点垃圾装袋，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宋西祠拦下他，鹿铭叹口气，颇有些不耐烦，嗓音里带这些沙哑：“宋西祠，你能让开吗？我很累了。”
“你什么态度啊！今天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要知道程子乔是我好不容易请过来的，要是让他知道你是我们家养子，我还要不要在学校混了！”说完作势扬手似乎又是一个巴掌要下来，可这一次，鹿铭是直接抓住了他那个不安分的手。
“你给我放开！”
“你才要给我听好！”将宋西祠的手丢到一边：“我没有兴趣去认识你们家任何一个达官贵人，我知道我不配，OK。在学校你也最好不要刻意找我麻烦，和我接触太多只会让你过早的暴露，你要是聪明的，就当不认识我，咱们俩安安静静把这个高三读完！懂，了，吗！”
一口气把话说完，也不等宋西祠的回应，鹿晗推开他往屋外走，路过客厅的楼梯，二楼乔薇安身穿一件白色睡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楼下的他和宋西祠。
最终，只开口说：“小西，早点去休息，明天下午还要去学唱歌呢。”
始终，乔薇安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跟鹿铭说。
别墅外的车库里，被人用几块面板隔出一个4㎡不到的小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小书桌、老旧的闹钟，和一盏小台灯外，再无其他家电。
简单洗漱完的鹿铭躺在床上，从书包里拿出一管干瘪的药膏，再将身上的旧T恤脱下来，他的左手臂上已经是红肿一片，鹿铭努力地挤出所剩不多的药膏，仔细、轻柔的涂到伤口上，时不时的还给自己吹吹，然后套上衣服调好闹钟，盖上被子，睡觉。
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能多想，反正也不能改变什么，毕竟明天早上要早起送牛奶的。
经过一晚上雪籽的洗礼，A城已经被北风刮成了半白的城市。初晨的早上，启明星未亮，路灯还在高挂着，这个城市将醒未醒。
雾霭包裹的道路中，一辆破旧的单车徐徐开来，只着一套深灰色棉袄的少年熟门熟路地停在树丛中的门口处，停好车，拿出一盒牛奶，按下门铃，然后推门而进。
一进门，头发发白的老爷爷放下手中的浇水壶就招呼道：“今天好像晚了点啊。”走进了接过少年手中的牛奶，又道：“你这个脸怎么了？”
鹿铭耸耸肩，笑道：“昨天圣诞节睡晚了，今儿起床就晚了。呐黎爷爷，这是你今天要的牛奶，怎么今天要多两瓶啊？家里来人了？”
“我大孙子回来了，说要常住，以后啊，每天多送2瓶啊。”
“不错啊，大孙子总算回国来陪您了。”见岔开了话题，鹿铭从一边的石椅上取了老人家的外套给老人披上，欲走，老人拉住他往屋里带：“来，我今儿特意让小李做了饺子，已经煮好了，你啊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先吃了再走。”
“黎爷爷，我还有几户牛奶要送呢，下次好不好。”鹿铭挣脱两下没挣脱开，又不敢太过用力，以免伤到老人，无奈只能被老人带着往屋里走。
虽然这一带的房子颇老旧，但是房子用料和质量不比雍和山庄的差，据说是这个城市最早的一批别墅房，材料都很扎实，不像现在很多开发商偷工减料。
进屋后大门隔绝了屋外的严寒，鹿铭被地暖带来的暖气暖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般。
厨房里李叔叔已经弄了两碗饺子出来，见鹿铭过来了，将其中一盘大的饺子递给他：“快吃，我昨晚上亲手包的猪肉白菜。”
接过碗，鹿铭真诚的道谢，眼睛瞄向客厅的时钟，黎爷爷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别看了，吃几口饺子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你都给我们送了两年的牛奶了，大伙儿不介意你晚那么几分钟的，小伙子，肚子要紧，快吃。”
面对黎爷爷的暴力执法，鹿铭吐出舌头做鬼脸道：“知道了，首长大人！”
捧起碗和筷子，鹿铭只吹了两下，便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起来，速度快得连老爷子都看不下，亲自给他端了一杯水，说：“你慢点。”
含着满嘴的饺子，鹿铭满足而开心地冲黎爷爷笑，他也想慢点，但是他也确实太饿太饿了……
“呵……这是三天没吃饭？还是饿鬼上门？”冷不丁的，一句清冷的话从远处飘来。
几个人回头，黎爷爷脸上的笑容更甚。
而鹿鸣含着一嘴的饺子，不动了。
黎酉时身穿一身运动装斜靠着厨房门，身材被完整的勾勒出来，高挑的身材，薄薄的运动服下依稀可以看到男人健硕有力的肌肉。他双手插胸，因为刚刚长跑完，额头和脖子上全是汗水，这一次他没带眼镜，鹿铭看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过于锐利、鹰隼。
“你回来了，外头冷吧，快来喝杯热水，刚跑完步要多多补充水分。”李叔得令马上倒杯水给门口一身是汗的青年。青年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鹿铭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将还没吃完的碗放下，用衣袖擦擦嘴，努力地咽下嘴里的饺子，最后才道：“我吃完了，先走了，谢谢黎爷爷、谢谢李叔。”
说完不理会黎爷爷的挽留，自顾自地低着头从黎酉时的身侧溜过去，一直到出了大门，骑车离去，也不曾抬头或者是回头一下。
牛奶继续送着，东风持续强劲，鹿铭看着被雾霾重重包围的周身，莫名觉得寒冷。
屋内，黎酉时喝完一杯水，端起另一个装了饺子的盘子，不经意问道：“这小孩你们认识？”
“就是这一带给我们送牛奶的，也不容易，又要读书又要送牛奶的，瘦不拉几但挺结实的，听说是个孤儿……”爷爷一边说一边挑了根小锄头，又去花园里捣鼓他的那些个花花草草。
黎酉时听着，嘴角不自觉翘起：“孤儿吗……”看着不像。
其实鹿铭是一直知道黎酉时的，除了各大财经周刊和电视新闻上的事情外，黎酉时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鹿铭的贵人，只是黎酉时这种天潢贵胄是绝对不知道他的。
鹿铭从小就有文学天赋，初三时，参加学校秋游赏红枫，写下《红枫有赏》一个半古文的游记，被好友苏荞偷偷寄到国内最权威的《新芽》杂志，不但发表了，还被选送到他们的征文比赛中，后来得奖，颁奖者就是这个大名鼎鼎的“祎天集团”董事长——黎酉时。
原本要面临着辍学的鹿铭，就这么幸运的被保送到温莎国际高中部，不仅仅是特邀免费入学，还可以免除所有的学杂费；据说整个A城也不过5个人有此等殊荣，因为只要在温莎国际中学读书的学生，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到清华北大，还不算国外的麻省理工或者剑桥其他著名学府。
算下来，鹿铭和黎酉时，已经见过三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