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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辜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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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爷显然很欢迎渝念和白倾的到来,连忙上前迎接,“辛苦你们远道而来。”渝念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他并非是特意为李家公子而来,主要是追踪鬼气才到的李府。
“不知两位怎么称呼?”李老爷问道,样子有些小心翼翼,渝念心中一紧,轻声道:“渝念。”白倾冷冷的看着这座宅子,并不打算开口,李老爷看白倾面相就知道他不好相处,不敢得罪,也没有再问下去。
渝念感觉到来自黑袍人的注视,等他也把视线移过去后,黑袍人却别开了目光,“你们先来看看犬子的情况吧!”李老爷又道,话中充满无奈,在场的人都看过他儿子的情况,可就是没有谁能救他儿子,病急乱投医,只要是来李府的能人,他都会以礼待之。
渝念应着,不再多讲些什么,白倾是因为渝念才会来李府,他本来话就不多,于是一行人跟着李老爷又浩浩荡荡的走向李家公子的卧房。
屋子里点着上好的龙涎香,但渝念还是闻出了一股腐败的味道,白倾似乎很讨厌这样的味道,几乎是一进门就蹙起了眉头,渝念看见忍不住道:“要不你在外面等我。”白倾没有说话,把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李家公子。
双目紧闭,嘴唇微抿,皮肤苍白的像纸一样,要不是胸口有轻微的起伏,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死了。
李老爷忙道:“犬子在一个月前变成了这样,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可是第二天突然就倒下,药石无灵,我这才想着请些道士之类的能人异士来符上瞧瞧,可是都束手无策。”
渝念听着走近了几步打探李家公子,见他眉间黑雾缭绕,几乎是肯定,他就是被厉鬼缠住了,而且这鬼还十分厉害,厉害到让夕风镇一大半地方成了他的地盘。
“他们都说犬子是被厉鬼缠住了,可是怎么也赶不走,我真的是没法子了。”李老爷眉眼尽是悲痛神色,整个人都突然透露出一股颓废的沧桑感,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眼瞧着他就要大婚,亲家见他这样,都上门来提退婚了好几次,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李老爷说着又流下两行泪水,看的渝念实在不好受。
渝念看着满屋的人,想要说出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与白倾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李老爷,我们能否单独谈谈。”
李老爷闻听又惊又喜,定是渝念有法子救自己的儿子了,连忙让仆人把其他人带到大厅去歇息,屋子里只留下渝念和白倾。
渝念见人走了后,才对李老爷严肃道:“你们家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李老爷一惊,看向渝念,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疑虑,犹豫了半天就是没有回答渝念,渝念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对李老爷说道:“你可还想救你儿子?如果你不说出原因,我们怎么对症下药。”
“要是你一直顾忌李家的脸面,我不保证能救活你的儿子。”
渝念一走进李府就察觉这里被滔天的怨气包围,有因必有果,李家必须为自己种下的因承担一定的后果。
李老爷一双眼睛直直看向躺在床榻的儿子,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啊!犹豫、纠结、挣扎了片刻后终于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出:“犬子以前喜欢过一个人,因为我不同意,棒打鸳鸯,他们没能在一起,我想是那人死后,怨我,怨犬子,所以才来报复。”
渝念摇头,这样的理由太过模糊:“你还在瞒我们。”
李老爷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讪讪道:“真的没有骗你们。”
渝念见此也不再为难他,其实他和白倾大可直接出手把厉鬼赶走,让李家公子好起来,还夕风镇一片安宁,但是他不想,这里的怨气让他下不去手。
这该有多大的执念啊!所以在弄清事情之前,渝念绝不会出手,他见过太多一片真心付之东流的情景。
渝念忍不住看向白倾,若是白倾有一天要离开他,他定会坦然接受,他拼尽全力追上白倾,从来就不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渝念想着微微有些出神。
李老爷见渝念半天没有说话,有些慌了,以为渝念在生气,真是又急又恼,生怕渝念撒手不管他们,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我说,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犬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个男人啊!”李老爷说完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中传出的是一阵阵悲鸣。
此话一出,渝念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原来在世人眼里看来,这样的喜欢就是错的,不该的,渝念从心底涌出一股酸涩,他特别想大吼一声,我就是喜欢白倾,可是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白倾目光深沉了几分,他记得,伊洛喜欢渝念。
这件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李家是夕风镇里的名门望族,富甲一方,到这一代掌家的是李老爷,名为李权,他只有一妻,从未纳妾,其妻生下一子,撒手而去。
李权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取名为李奕,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就算李权再怎么对李奕娇生惯养,李奕也还是不负众望,长成了一个翩翩公子少年郎,待人温和有礼,完全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样子。
三年前,李权为李奕请了一名夫子,为的是让李奕在家也能潜心学习,李奕对于此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心中的夫子,不过都是些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戒尺,古板又腐朽。
可是在看到夫子允修后,李奕觉得自己错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润的一个人,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从古色古香的画中走出的一般,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诗书气息,得体又舒心,让人移不开眼。
允修讲课也不似其他人般枯燥无味,总是能给李奕带来不一样的想法与感受,渐渐的李奕发觉自己好像对允修的感情变了,允修就像是上天特意送到他身边的一般,他喜欢允修,喜欢他温润的气质,喜欢他举手投足中带着的那一股诗书气息。
李奕觉得对于允修这样的人就要用潜移默化的方法,不可急躁,也不可强求,在李奕虔诚又不求回报的一直默默付出后,允修动摇了。
允修没有什么亲人,活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般好,可是好景不长,两人还是被发现了,李权几乎是想把允修掐死。
在李权看来这就是李家的奇耻大辱,他的儿子怎么可以喜欢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为儿子招进的府中,李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为了掩盖这件事,把自己的儿子拉回他自己以为的“正途”,他什么都能去做。
那是一个雨天,是李奕和允修私奔约定私奔的日子,李奕没能出的了门,他被李权拦住了。
李权对李奕说允修一个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李奕怎会相信,允修明明和他约定好了,只要离开这里,天地之大,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直到李权拿出允修的断绝信,上面说允修不喜欢自己,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字字诛心,宛如允修亲手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剜着自己的心,残忍又不留情面。
李奕认得出,那就是允修的亲笔信,他对于允修的字迹再熟悉不过,痛心欲绝,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他一把就撕碎了手中的信,白色的碎纸撒了一地,连带着自己的心也像一起被撕碎。
后来李奕生了好大一场病,病好以后,就再也不愿提起允修,直到李权为他定亲,他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大婚了。
那个雨天李权骗了李奕,那封信不是允修写的,是他找人模仿允修的笔记,但凡李奕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可是他没有选择相信允修,他的信任如此单薄,不堪一击。
允修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夫子,又怎么敌得过七八个壮汉的毒打,他毫无还手的余地,满身泥泞,清秀的脸上全是血迹,陷入土里,在闭眼的那一刻,他伸出手,似乎想拉住眼前的李奕,可却是一场空,什么也没抓住,反被人狠狠一脚踩断手腕。
他很痛苦,很难熬,所以他很怨。
人在快死的时候会见到走马灯,允修看着眼前抓不住的李奕,知道他终究是没有等到他。
允修最后的归宿是一个万人坑,就这样被扔了下去,永远的躺在里面,他不明白,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可为何是这样一个结局,到底不甘心。
渝念了解到事情经过后眼眶红了,难怪李府被怨气包围,这样的事,放在谁的身上会不怨?渝念也记起自己梦到的万人坑,恐怕那里就是允修的埋身之地,只是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你怎么能杀人啊!”渝念眼底有化不开的悲伤,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会狠心杀掉允修,李权面对渝念的话没有羞愧,望着渝念,语气还十分诚恳,直道:“我已经全盘托出,你们是否能救犬子?”
渝念定了定神,平息下自己微微有些激动的情绪才道:“可以救。”
“但你们李家必须去万人坑找到允修的尸骨,好生安葬,然后让李奕迎他的牌位进李家祠堂。”
李权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李家可以好生安葬允修的尸骨,但绝不可能迎他的牌位进李家祠堂。”
渝念闻听,随即一笑,缓缓道:“那你凭什么要求允修放过李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