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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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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雨愣住了。
他未将一丝真气覆于剑,本该毫无攻击之力的木剑,为何此刻寒光闪闪,似新发于硎,竟直接穿透了师父的胸膛?
安雨痛苦地大叫一声。空气中铁锈腥味漫出,眼前血液奔涌而下。四面八方的零落门派间,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好!好!安修士干得漂亮!”
“这万恶的堕魔修士,终于要命丧黄泉了!”
喧哗声中,迟云静静注视着安雨。剑锋刺破长袍,在白色织物上绘出巨大的殷红花朵。迟云一头青丝早已化为白发,肉身随着血液流尽而渐渐干涸。他望着自己曾经的,也是唯一的弟子,缓缓伸出手,轻轻触上安雨的脸颊。
“没事的。”迟云墨色的眸子中没有一丝痛苦,只含着无尽的温柔和怜惜。
他抹去安雨眼角泉涌般的泪水。
“不要哭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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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小帅哥,笑一个!”一位中年妇女挽住了安雨的手臂,冲着同伴挥了挥胳膊,“把后面的石像也拍进去。记得开美颜!”
安雨一脸懵然地被妇女拽着,搞不清楚状况。
他在杀死堕魔的师父之后,悲伤不已,拒绝庆功,跑回门派所在的石山,找了半山腰一个洞穴闭关。闭着闭着就一觉睡死过去。等安雨醒来时,洞口都被堵上了。
安雨徒手掏出一个洞自己钻出来后,发现半山腰的洞穴下不知为何建了一个平台。他身子才探出一点,便有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大呼小叫地将他拉了出来,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要与他合影。
安雨不明白合影是什么意思,只能任凭一群人推来搡去。他看到面前一人后退几步,举着一只画着图案的薄盒子对着自己,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
“咔”盒子中传来一声轻响。那人望着盒子,撇了撇嘴。“这小伙子表情怎么这么僵硬。”他道,走过来拍了拍安雨的肩,“穿成这样,不就是来拍小视频的嘛,我们都见过。这张照得不好,再照一张,不耽误你时间。”
“我看看拍成什么样了。”身旁的妇女伸手接过了盒子。安雨看到自己与妇女的人像栩栩如生,被锢于盒子表面。妇女拿手指去按画面,竟还能看到安雨当时因紧张,脸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盒子,竟能装进人像?!是什么功法?!这……莫不是新的锢魂术!
这些人穿着怪异,怕不是某处魔教妖修,又手握邪法,万万不可轻视!安雨心中一凛,推开妇女后退两步。他从腰间抽出木剑,附气于剑中,那剑刃便如秋霜般泛着寒气。
安雨敛眉,举剑指着妇女。妇女呆住,不知安雨是何意。她举起盒子,朝安雨晃了晃。
“小伙子你要看看吗?你照得还挺帅的。”妇女道。
安雨只见盒子之中自己面色惨白,朱唇似血,五官皆似面糊,一片混沌,唯有双眼乌黑,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顿时汗毛倒竖,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阵哆嗦。
“喝!”他低吼一声,挥剑便向盒子劈砍而去。那盒子啪的一声,在妇女手中变成了两半。黑色夹层中藏着一片绿色长板,上面用银丝画满了安雨不认识的咒符。
“我的手机!”妇女愣了一秒,顿时心痛地大叫起来。她不顾安雨手中持剑,反手就要去握安雨的手腕,似乎要讨一个说法。
安雨皱起眉头,单脚向后迈了一步,另一只手挥掌一推。未等手掌触及妇女的身体,她便像被人抛出一般,猛地向后飞去,重重磕撞在山岩之上,登时不省人事了。
众人发出惊恐而慌乱的呼声。几人迅速奔到妇女身边,将她抬了起来。“还有气!”一人喊道,“快叫急救!”
“叫保安!叫保安!报警!”嘈杂的叫嚷响起。围住安雨的人群纷纷后退。大家警惕地盯着他,却无人敢上前。又有几人从身上的挎包中掏出相似的盒子。安雨听到几声微弱而诡异的乐音从盒子中响起。他紧紧握着剑,目光不移地盯着面前的人,不敢放松一刻。
突然间,山间起了阵阵微风。淡淡香气袭来,一丝清凉缓缓落于安雨的脖颈处。安雨伸手一抚,摸下来一片带着萼片的小小白花。
安雨心中一动,举目四望,只见石山之上郁郁葱葱,片片白云点缀其中,清甜香气飘散在云朵间,随着微风沙沙作响。
安雨胸膛之中有什么颤了一下。
槐花开了。又是一年春天。自己闭关之后,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师父的魂魄,是否还有转世。若转世了,现在又会在哪里。
他轻轻感叹着,不禁放眼向山脚自己曾经打坐修炼的场所、名为石海殿的房屋望了去。目光落下时,安雨却傻了眼。
石筑高楼变成一座方方正正的诡异建筑。上面立着几个大字:
“石山景区游客中心”
安雨有些看不懂。正当他盯着游客中心出神时,几名黑衣男子不知不觉中跑到平台上。
“保安来了!保安来了!”人群叫嚷着,让出一条道。安雨听得声音,回过神来,正对上黑衣男警惕的目光。
“搞什么,怎么总有拍小视频的来石山闹事。”一名黑衣男嘟囔着,令另外两人将昏迷的妇女抬下山去,自己则面对着安雨喝道:“不要乱动!把剑给我!”
安雨哪里肯给。他握着木剑剑柄,心中一阵阵的难过。
我真是个没用的徒弟。连师父留下的门派都守护不好。安雨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石山被一群邪修占据,就连石海殿都被换了。师父十分爱惜这门派,他若知道了,还不知会有多伤心。
黑衣男子趁着安雨分心,快步上前,一掌拍向安雨的手腕,想要将刀夺下。安雨猛然回神,抽手舞刀,只见一阵厉风劈过,黑衣男胸前穿的马甲顿时裂成了两半。
黑衣男惊呼一声,迅速后退,再也不敢靠近。“是真的剑!”他身旁同伴交头接耳,“现在刀具管制那么严,他从哪里买的……”
众人虚虚地围了安雨一圈,不敢上前,却也不能放他走。安雨持着剑,心中愈发紧张。他能感到这几人功力修为十分薄弱,压根不是他的对手。然而这些人却对他并不十分畏惧,反而颇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感觉,令安雨十分忐忑。
就在此时,奇异的鸣声从山脚响起,伴随着闪烁红蓝亮光,一只大铁箱驶至山下,从中走出几个穿着不同服装的黑衣人。
“警察来了!”有人喊道。那群人迅速上到了山腰,穿过人群,面无表情走到安雨面前站稳,甚至举起了黑洞洞的小管对着他。
安雨不明所以,但待看清那群人的面貌后,他却愣住了。
一个拥有格外眼熟面庞的男人,穿着那群妖修的奇装异服,站在人群最前端,注视着安雨。
那人身材高挑,眉似墨染,目若朗星。俊秀非凡,清癯脱俗。
和师父迟云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男人一头短碎乌发,被帽子压在头顶。而师父则是长发飘飘,更加俊逸几分。
安雨盯着男人,周围嘈杂,人在喊着什么,他已浑然不知。目光之中,只有这一人。
太像了。
“师父……”他嘴唇微颤,几个不成句的音节从唇缝涌出,眼眶渐渐泛起了红色。
男人看着安雨,微微攒起了眉。
“把剑放下!”举着小黑管的男人大喊道,“否则就开木仓了!”
安雨压根没有听到。剑上真气已全部褪去。剑刃失去光华,化为一只普通木剑。他朝着男人,似不敢相信般,一步步缓缓前移。
“师父……”他轻轻道,欣喜而难过地看着面前的人,“师父。真的是你吗?”
“你……已经转世了?可否……可否还记得安雨?”
他顿了顿,手紧紧捏住剑柄,垂下了头:“我那时……我真的不是要杀你……”
“不许动!”身旁人大吼,“站好了!”
男人抬起手,制止了身旁的人,朝那人摇了摇头。他抬眼,对着安雨,微微抬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容仿佛吹过石山的四月微风,无比温柔。又无比熟悉。
“过来吧。”他轻声说,朝安雨张开了手臂,似乎等着拥他入怀。
安雨一愣,随即脸上似照上阳光一般,瞬间明亮了一片。“师父!”他开心地大叫一声,随即便向男人奔去。木剑被丟落,撞到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师父果然记得我!师父果然没有生气!安雨兴奋地想。
突然之间,男人脸上笑容褪去。他前跨一步,安雨的脚顿时被男人的腿绊住,他未回过神,便向前跌倒,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拉起。
男人反手,安雨的一双胳膊被他紧紧扣在背上。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冰冷触感绕上了安雨的手腕。安雨拽了拽手臂,发现两只手腕被铁链锁在了一起,无法挣脱。
“师父……”他心中一片愕然,回身去看男人,却对上了男人冰冷的目光。
“故意伤人,毁坏文物,携带管制刀具。危害公共安全。”男人冷冷道,押着安雨的肩膀便向山下的大铁箱走去。
“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