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
-
如果说刚开始艾利会吻上去只是一时冲动的话，在双唇贴合的时候，他也在奇妙的宁静中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这种呼吸交缠的距离，像是融化掉的松仁巧克力，让他有些着迷。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人接吻，曾经也有向监护人索吻的经历。
那时候的他依稀感觉到了监护人想要离开他的决意，那些失去的记忆在渐渐回归，那人开始忆起很多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东西。
视为荣耀的家族、生死相托的同伴、一生挚爱的妻子。
那时的他还太过弱小，尽管有过想要把人关起来的想法，但并没有将计划诉诸实践的能力。
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会像海上流浪的奥德修斯一样，被美貌而放荡的芙灵仙子迷住，暂时忘却归家的念头。
他是知道的，小孩子的身体对于有些大人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并不确定那家伙是不是也有此等癖好，但主动送到嘴边的食物没有人会拒绝的吧。
他毫不介意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能用这种方法留住那个人的话。
所以当那人又一次愉快地告诉自己他又想起了哪些事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解开上衣的第一颗扣子，然后带着献祭一般的觉悟吻了上去。
身旁就是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沟渠，头顶是浓雾笼罩的灰色天空，耳畔的风裹挟着细而黑的煤渣，老鼠腐烂的尸体还踩在脚下。
但他就是奇迹般地感觉到了童话书里所描写的浪漫。
那样的甜蜜，仅仅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
一股强大的推力便袭上了胸口，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
那天绝对是他一生难以抹去的黑历史。
他被那个人惊慌地一把推开，狼狈地摔进了漂浮着化学废料的臭水沟，在沟渠里呛了好几口脏水，差点当场晕厥。
最重要的是，当他被那人连拖带拽拉上岸后，他因为太过委屈而哭出来了。
只是浑身上下都被脏兮兮的化学污水打湿，染上了浑浊的灰黑色，并没有被那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所幸没有丢掉最后一点尊严。
他那时会委屈到哭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还算不错的脸蛋，他在整个片区里一直过着备受变态大人们追捧的日子。虽然偶尔会因此遇到危险，但也不时会收到用来讨他欢心的新鲜面包。
除了高高在上、不屑与贫民打交道的贵族们，没有谁会拒绝他的示好。
可是这个无名无姓的家伙，竟然敢给他这种屈辱……
简直不可原谅。
但那人救起他之后所说的话，倒是令他印象深刻。
“亲吻这种事，是非常神圣并且美好的，把唇给所爱的人，会让眼睛耀耀发光，所以非留给珍视的伴侣不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交付出去啦。”
那人拨开自己黏成一条一条的头发，用衣袖仔细擦拭着脸上的脏水，纯白色的袖子转眼间染上了灰色，但那人浑不在意。
“我只会亲吻我的妻子。”
他的语气平淡而温柔，尽管他那时根本不记得自己妻子的姓名与模样，却十分笃定自己的心意。
也正是这一点令艾利气恼又不甘。
他对艾利嘱咐道：“艾利也是，要把这种事留给你未来的妻子才行啊。”
被颜料般的污水染过的脸似乎怎么也擦不干净，那人屈起食指刮了下他的鼻子，嘴角无奈而纵容的笑像温热的炉火。
“看你，莽撞的小花猫。”
回忆戛然而止。
艾利睁开双眼，沢田的眼睫颤动得厉害，眼眶红红的样子看起来委屈又脆弱。
他松开钳制沢田的手，从对方嘴唇上离开。
艾利想，自己没有听那人的话把亲吻留给自己的妻子。
不过他这种人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所谓的妻子，所以留给沢田同学正好。
毕竟有那么好几次，他都在一种奇妙情感的渲染下，迷迷糊糊地产生了与沢田共度青春的想法。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两个人分开时，沢田的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
艾利花了一些时间才从醉酒一样轻飘飘但又莫名紧张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垂眸对上沢田的视线，依旧是那副让沢田恨得牙痒痒的理所当然的语气。
“在给沢田同学留下印记啊。你不同意的话只好我来主动了。”
他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在说怎样过分的话，甚至因为心里拨动的喜悦而微微扬了一下嘴角。
这个充溢着愉快的笑容在沢田看来尤其刺眼。
艾利用食指点在自己嘴唇上，眨了下眼睛。
“这是你的first kiss吧，这里的人好像都很看重这个。这样就算我离开，你也很难忘记我了。没办法，唯独被你忘记这种事，是我怎么也不想看到的。”
“果然……其他同学对你的评价果然没错。”
沢田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呼出的气体带动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艾利，你就是个自私自利，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混蛋！”
他都已经决定要放艾利走了，为什么这家伙还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不能在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离开！？
还说什么强大的超直感……要是超直感真的那么有用，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喜欢上艾利是这么不幸的事。
如果早知道艾利是这样自私又任性的人，他一定会远远地避开他，不会留给自己一丁点喜欢上他的可能。
也不会像现在一样难过。
而真正令他感到痛苦的是，在刚才艾利靠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反而无意识地做出了回应的动作。
他绝望地发现，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能从那个亲吻中感受到一丝虚幻的幸福。
这一次艾利没有因为沢田的指责而生气，只是怔忡地看着沢田蓄着泪水的眼睛。
“你哭了……？”
沢田打开他伸过去的手，一言不发地跑下了楼。
自那以后，沢田就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们两个之间的冷凝氛围太过反常，连狱寺都来找过他，问他到底又做了什么事惹十代目不高兴了，催他赶紧去道歉。
反正在狱寺的心里，如果艾利和沢田发生了什么矛盾，那百分之一百一定是艾利这家伙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惹得宽容的十代目生气。
至少这次，狱寺的猜想完全正确。
如果让他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当场和艾利拼命。
“道歉？我才不要。”
艾利嘴硬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因此完全没有道歉的理由。
可是沢田这样完全无视他存在的冷淡态度又让他很不自在。
他的计划是在离开之前和沢田开心地度过每一天，可是现实已经和目标完全偏离了。
艾利之前列了一张离开前一定要做的事的清单，在他的不断努力下，已经达成了所有成就，可即便是这样的壮举也不能令他的心情好上半分。
虽然艾利并不顺遂的人生里也遭遇过不少挫折，但像现在这样从心里令他产生挫败感的事很少很少。
艾利把头埋在臂弯里，开始默默纠结是不是听狱寺的话去跟沢田道歉比较好。
事情的转机是在三天之后，失踪的十年后火箭筒被一个叫做入江正一的少年送了过来，据说是快递送错了位置，好心的入江把火箭筒和弹药完好无损地送回了沢田家。
艾利得到消息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沢田将火箭筒藏到身后。
“把它给我，沢田同学。”
沢田微微抬起下巴，抿了抿唇，然后对他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不要。”
艾利惊讶于沢田直白的拒绝，他并不知道对方在这几天里已经完成了心态与想法上的巨大转变。
沢田现在已经反悔了。
经过这两天的思考，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是必须做坏事，他也要把艾利留在这个给世界。
他会这么想，全都是艾利的错。
当他对艾利说出让他走的时候，是真的准备放他离开的。
尽管心里像被撕裂一样难受，但他选择尊重艾利的意愿。
可是这个人……谁叫他要这么做，谁叫他要做出这种过分的事。
谁叫他不马上离开，反而留给自己反悔的时间。
所以……
“不会把它给你的。”
他要从那个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样貌的混蛋身边，把艾利抢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