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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7 图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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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当上步含七区的图书管理员,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陆齐英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呆到文霜的路都已经走一半了,也依然没有找到进图书馆的门路。
“什么奇妙的歧视,”她愤愤不平地想,“报名基础要求是学历?自学的不行啊。”
虽然编码类微机技术发展很快,但综合制造业技术限制一比对,实际上也就跟过了门槛一样,蹭蹭蹭的往下掉。所以考核开场都是直接发一张粗制滥造的通行证就不做其他记号,但没人敢伪造——因为公认的学者的第一准则是诚实。
陆齐英在数次尝试报名无果后,决定自己仿造一张。
反正我又不是学者。陆齐英毫无负担。
做了决定,自然就要找找办法。陆齐英先假装自己是某一类热爱学习的人,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类人的存在,但不妨碍扮演。
步含七区的图书馆建立的人也是一个天才,仿古混搭式结构在科技环境中也丝毫不显突兀,而是相辅相成融合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安详的氛围。
陆齐英感到了些微心虚。
众所周知,这群科研人惹不得。大概一百多年前,联邦某次与帝国后裔混战的时候,不记得哪位壮士把战火顺着燃到了研究所,点了他们一堆实验室。还洋洋自得地在周围表示对这群研究员的不屑。
为此,一群暴脾气的研究员直接立项,压着战争的尾巴捣鼓出一件新式大规模打击武器,直接打着威胁压制的旗号,干以牙还牙的事情,在法律边缘旋转跳跃,又在线内把对方坑得渣都不剩。
此后不论行政分区怎么划分,公认的一点就是——不要试图去挑衅这些高智商群体份子。
要么技艺高超瞒天过海根本不被发现,要么自求多福全看情节轻重。第一次忽悠通行证的时候还可以借口“不知道”,这回要是再明知故犯,鬼知道会被切成几块。
不过陆齐英有作弊器。
中央军事学院的智能管理系统与步含七区如出一辙,偶尔有些滞后,也无伤大雅。从那边拓印下来的资料自带相同入侵代码,十分方便操作。
建筑信息表汇总展示在东大门展示,面向全宇。陆齐英在资料海里逡巡,试图破解出激活编码。这种特异行为在这种怪人集中的地方倒也显得正常。太空作战时如果总指挥唯一,就常常要求此人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种技能在平地上似乎没有用武之地,却总会发现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比如说,陆齐英在百忙之中抽空往东大楼玻璃窗上瞥了一眼,看到了孟绡。
嗯?陆齐英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解析决定上楼。
孟绡还在和潜诚通话。
她的手指似乎带了些残影,划在空气中漾出波纹。潜诚实时监控陆齐英的动向,随口就报给了孟绡。
“发现了。这么敏感?”潜诚说。
孟绡啪的一下按下了尾戒,强制命令潜诚闭嘴。
“切,”潜诚想,“有毛病。”
按照陆齐英的习惯,脚步声低不可闻。即便如此,在特制的地板上也是明显至极。孟绡假装听不见,放松身体,挺直脊背。
果然发现陆齐英从靠后的地方飘来。
孟绡摸向自己的尾戒,又把手指以无力状垂下,思考十几秒后该以什么姿态面对。
脑中神经元活跃,蔓延到跳动的血管,激起一阵炽热。孟绡微微皱眉,试图压下条件反射的兴奋。她装作无意抬头,却发现陆齐英毫不遮掩地直接现身。
孟绡瞳孔收缩,手在一瞬间绷紧又放松。
陆齐英不会放过这样的细节。一般人难以分辨这类细微动作与正常反应的区别,然而陆齐英曾经作为一位优秀的花瓶,又添上以生物学本职出生的小姨,对各种人体反应了如指掌。
换而言之,看出了孟绡的动作。
陆齐英偏偏头,倚在身旁书架上,眼睛里既不是孟绡熟悉的张扬笑意,亦不是红绡习惯的冷嘲热讽,只是灰灰沉沉,像是早年间不透光的深海,只有偶尔浮动的一抹涟漪,才透露出一丝鲜活的气息。
图书馆东楼致敬遥远的古中国文化,基本全采用实木或者仿真木为基础。这些木制的书架中,基本囊括了这些东方人类进入星海时代之前的所有出版物,甚至还有一些绘画和书法作品。为了符合气氛,东楼的灯特意选用暗黄色的光线和锈迹斑斑的台座,又使得气氛也如同那双眼睛一样,仿佛溺入深海,沉闷而暧昧。
孟绡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的反应暴露了诸多信息,孟绡不清楚陆齐英掌握了多少,又担忧贸然开口会使自己的计划进一步曝光,再糅合心中某种难以捉摸且不能言说的欣喜,这让她在这种惶惶中增加了一份词穷的质感。
这种沉默如果放任,大约会造成类似于面对面参禅的效果,总该有一个人来打破寂静。
然而最先响起的,是陆齐英手上的长距通讯。给文霜设的特制铃声在最不合时宜的气氛中出现,打碎了这一片空间里的凝重。
大概因为一些哭笑不得的原因,使得陆齐英大小姐在进入东楼时忘记了启动静音模式。也恰好这个失误,让事情在危险边缘转了个圈,又踏回正道上。
孟绡放松下来,也靠在书架上。就和电影的暂停重播一样,时空重新开始流淌。
而陆齐英反手关机,带着凛冽的眼神伸出手把孟绡扯过,强行让两人四目相对。
她问:“所以你真名是孟绡还是红绡?”
这个时代不少人都开始使用毫无意义的编号或者出生号作为称谓。与之相比,单单抛弃姓氏甚至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像陆家这样重视血缘的更是绝无仅有。
陆齐英的问法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内容令人惊恐。
孟绡的瞳孔缩小得十分明显。
陆齐英把孟绡狠狠地抵在书架上。明显实木的书架晃了晃,差点晃出几本书。
孟绡消极抵抗,完全不使力。她被陆齐英锁在手肘和膝盖之间,委屈地屈起腿,显得十分弱势。陆齐英感到她的肌肉完全放松,甚至还有闲暇冲着自己笑,不由得心头火起。
“这人到底是要干什么!”陆齐英想,“转来换去很有趣么?”
这位生来就是坦途一片的小公主大约很难想象。在真正的泥沼里挣扎的日子,无日无月,植物也不存在,所谓绿色都是未曾见过,梦中都难以想象的虚妄。唯有群星难以覆灭,能够自缝隙泄露微光。
小公主只知道,任何山川皆可被信念踏平。
孟绡的不反抗使陆齐英联想到的只有那群浑噩度日的养料,只等待百年之后重归废土。于是心火愈燃愈烈,甚至蒙蔽理智,话语难听而尖锐:“孟绡对吧。手底沾满自己同胞的鲜血很得意吗?认识也算这么多年,我觉得现在你看起来连个人也不像——说你没有心都是抬举,我甚至怀疑你身体里流动的是令人作呕的污垢,只是撑着一层皮,让你看起来和人类外表相似。”
涵养让陆齐英难以脱口而出各种流传数千年的祖宗问候法,但这种尖锐的定论依然十分伤人。孟绡气势一时失控,直挺挺的和陆齐英的满心愤懑撞上。
仿佛火药炸开,硝烟弥漫,两个人分庭抗礼。
孟绡总是不说话,却是就着之前的姿势冷静地拨开陆齐英的手肘,把陆齐英一直在试图寻找的通行证插到她头发里面,将人掀开。
而陆齐英仍是满心愤怒,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想也不想,暴躁的直接抄起拳头。
和之前在步含舰队上双方都有留手的试探不同,昏暗不影响视力,甚至为打斗更加了一份血腥。
虽然基本上尽了全力,陆齐英仍有一种对方太过于了解自己的感觉。你来我往根本没有意义,直到陆齐英的靴子猛地撞到书柜,刺耳的划拉声响起——
一瞬间,陆齐英突然想到:为什么没有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