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菀山河》爱软糖的大宝

18、愚蠢的地球人们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嘛呢跑这么急？”扔下水瓢后随手抓住一个从后面赶上来的小伙子急急地地问道。

　　“嘿里正您还不知道呐，这六巷的忱老婆子说自己被托梦啦！说是有办法解决咱们镇子水灾的问题！”嘴皮子还没停下来呢小伙子见薛老还愣愣站在路上干脆侧身掉了个头从旁边跑了过去。

　　除了过年和镇里的庙会，薛老还真没见过这里什么时候还能聚这么多人。一堵堵人墙塞在狭窄的巷子里就像是糯米猪肠里被挤出来肉块似的，薛老仗着自己矮小的个子一路推推搡搡的，还真叫他给挤到前面几排去。

　　放眼望去，只见一张刷着青乌色的四角大案，案上还摆放着几张白纸，忱婆子搭在桌上的手旁还搁着只毛笔，头上缠着蓝色碎花布巾的忱婆子闭着眼睛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后边，看着还有几分邪气。

　　要说这忱婆子也算是这镇里的热络人儿，之前在这里走街串巷，几乎每家每户都是认识她的。若不是有几年前她家五六岁的小孙子因为贪玩独自跑到小河边玩耍，一时不察滑入水中溺水身亡的糟心事情发生，这忱婆子也至于消沉至此，邻来邻往的也少见她走动了。

　　倒是如今这一茬是闹的啥呀。站了好一会的人群看还在静坐的忱婆子半晌没个动静一个个都不由得有些躁动起来。

　　薛老稳着身子免得不被后面走动的人推到一边去，在逐渐混乱的现场能注意到忱婆子已经慢慢睁开眼睛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别说话别说话！忱婆子醒了！”

　　嘈杂声陡然又安静了下来，混沌无神的眼睛被耷拉下来的眼皮子遮掩着，一道低缓飘忽的声音从忱婆有些干涸起皮的嘴唇中缓缓流出：“昨晚在人间掌管兴云降雨的龙王托梦于我，龙王恼怒我们未曾设坛官致祭，无视他龙神至尊，特意放出水灾以示惩戒。”

　　人群中哗的一声如波浪般传开，没想到竟真有这么玄乎的事情。他们虽然在每个节日每个祭奠都会烧香拜佛，祈祷心愿，不过这种无形的恩惠看不见摸不着的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可如今竟有人如此接近于神的存在，这不得不叫人有些震感与惊疑。

　　不过镇民都不是一群道听途说的傻子，这口说无凭的谁能信啊。“你有什么证据吗？总不能你说一就是一吧？”

　　忱婆子听到人群里越来越大的质疑声倒也不着急，抬手拿起案上的毛笔在纸上一点一点描摹了起来，待人群稍静时这才边画便开口说道：“龙王与我说明天时他会施法将水退去，而我们则需在水退三日后拿出祭品献与它，他便能保我们宁安镇不再受水灾威胁。”

　　积水如今还在膝盖处荡这一道道波纹，这岂是人为能一夜搞定的，这个证据可是足足镇住了还持怀疑态度的人们。

　　“那...龙王有说要什么祭品嘛？”从人群中透出一句微弱的话语却将听见能退水这一好消息兴奋过了头的人们浇了个透心凉。这祭品总不能是奇珍异宝，或是金银玉器，要是超出能力范围的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这龙王啊...他转告于我希望我们在每年的春季都能献出一个男婴去。”

　　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忱婆子手中的笔也恰好停下，只见画中勾勒出画着几条波纹的大海，但在海中却画着一个小孩被海里伸出的一只只手臂将头按了下去，不过黑墨白纸上的一幅简单图画，寥寥几笔却生生给看的人觉得后脑勺莫名一寒。

　　这可不得了，这可是活人献祭啊！消息如同一道惊雷生生砸进人堆里。这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谁会愿意平白献出自己的孩子来当祭品。几分钟前还热热闹闹的人群此时静的连地上积水慢慢的涌动声都听得见。

　　“里正前年不是刚生了一个孩子么。”人群里不知从哪个方向忽然炸出一句话来！

　　骤然听到自己被点到名，而且竟还想拿他的孩子当祭品，薛老头上的青筋猛然暴起，所有热气仿佛都涌上头顶怒道：“放你妈的狗屁！这事儿我绝对不可能答应！”吼完后不由闭上眼睛还在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可见被这句话气得不轻。

　　“嗨呀这...这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咱还是等明天再看吧，啊，先散了先散了。”一向跟薛家较好的张家看气氛有些不对劲忙出来打圆场。

　　薛老转身看着重新闭上眼睛的忱婆子，内心复杂极了，他竟然开始祈祷明天的积水退不了才好，圭儿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啊！

　　-------------------------我是愚蠢无知傻x的镇民分界线--------------------------

　　仿佛是感受到此时薛老绝望的情绪似的，漫天的瓢泼大雨将站在田地里的人们淋了个透，薛老瞪大了眼睛看着及膝的积水一点一点的往下退，面对这个他盼了许久的场景他竟生不出一点喜意。眼睛虽然被拼命滴落的雨滴模糊了，但耳边传来的话语却异常清晰。

　　“薛老啊，我们也不想啊，可这...这也是没办法的呀。”这是过年时还互相串门道喜的远方亲戚老襄。

　　“对啊对啊，这孩子的话薛婆子还能再生，可要是再种不了庄稼我们家可怎么活下去啊！”这是在他们没了粮食后自己特地送米过去救济的老郭。

　　“圭儿也算为咱们镇做了大贡献了，我们以后一定给他立个碑这你说成吧。”这个是前几日还来巴结自己希望分地时求他多划点给他的邻居柯子。

　　平时一张张笑脸相迎的脸为何此时都变得如此面目全非起来，什么叫没办法？什么叫大贡献？又为什么偏偏要是他的孩子？就因为他是里正吗？

　　那他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哪怕要他家里的所有粮食他都给。但是他求求他们了能不能不要让他的孩子做祭品。
　　薛老跪在众人面前，布满皱褶的脸上早已盈满了泪珠，，额上磕出的血珠顺着雨珠滑落到面颊。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响彻的磕头声仿佛穿越时空一般生生的砸在温菀的心里。

　　谁能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被自己朝夕相处的镇民们一步一步的推上祭台，她甚至想象不出薛老被镇民按在一旁看着自己不足两岁的孩子一点一点被冰凉的海水吞没时那该有多么的绝望。

　　“后来我家婆子受不了这打击没几日后便疯魔了，这积水是退了，可我这家也算是彻底毁了。”

　　有时候真正成为一把利刃的不是不可预料的灾难，而是那些变化莫测的人心。它一下又一下的凿打在无辜人的血肉上，用满手的鲜血换来了别人永生痛苦的桎梏。

　　“至于你问的那个迷药，那是为了镇定我家那会突然疯魔的老婆子罢了，因为出事后有些人看不过她痴痴傻傻的样子便送了许多迷药来，虽然药效不久，不过好过眼睁睁看着她对圭儿思之若狂的痴傻模样啊。”

　　没想到这背后的真相是这么鲜血淋漓，温菀有些不忍地看着已经陷入回忆里的薛老。

　　听完他的讲述，圭儿这孩子看像是被镇民们一手促成当祭品献祭给害死的。可若细想一下，这整件事不都是忱婆子引导出来的么，先是传出龙神托梦的消息，而后镇民发生内讧把矛头指向了薛老。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忱婆子是用什么办法退去积水的，但操纵着整件事的幕后黑手肯定与她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