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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自古多情伤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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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过中天.
我怔怔看它,在树梢顶端,散着无情幽暗的光.
这一瞬间,我已忘了初六,忘了云裳,忘了王兄,忘了我的誓言.
我忘了一切.
一切都空洞洞的,连着四肢,也已无着落.
只有心裂开的声音,缓而刺耳,一片一片.
犹如水晶铸就的莲花,被一瓣一瓣,不留情的掰开.
碎了.
碎了一地.
“姑娘………”
我徐徐转身,望向身后满脸悲切的云裳。
视线,落到桌上那碗黑色的药汁上。
云裳泪眼朦胧的看着我走过去,双手捧起瓷碗。这碗仿佛有千斤重,我的手不断的颤抖,水面漾起强烈涟漪,药汁溅出,滴淌在桌面的声音,令沉默的房间更令人窒息。
我乌黑的眼睛睁的极大,仿佛要将眼前这碗黑色的汤药看个仔细,将它的没一滴晃动,永远铭刻在心头。
温柔已逝。
风流已逝。
那眸中,只余绝望和痛苦翻腾不断,宛如张大眼睛,活生生看着他人将心肝脾肺缓缓掏出。
云裳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我此刻的眼神。
我汤碗端到了嘴里,停了一停,仿佛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唇触到冷冷的碗沿,那股失去生机的凄然,让我蓦然浑身剧震,双手松开。
匡当!
瓷碗碎成无数片,黑色的药汁淌一地.
被苦苦逼回肚中的眼泪,终如断线的珍珠般,颤栗着滚下眼眶.
我双膝软倒,伏地,用双手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双肩.
撕裂肝肠的哭声,凄凄切切,逸出我已无血色的唇.
"赵姑娘………"
云裳心疼的抚我发,我仿佛受了惊,骤然抬起头来,满脸泪水,求道:"云裳,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这样逼我!"
以后被蛇咬了一口,云裳缩回刚刚触摸到我的手.
这就是那个风流洒脱的赵倩宁?
那个雪下弹琴,风中轻歌,兴致盎然时,采摘梅花入菜的赵倩宁?
不是的.
那个仙子般的风流人儿,已经毁了.
毁在她王兄手中,毁在赢政手中,毁在云裳手中.
血腥的江山,容不下一个骄傲、执著的赵倩宁.
我就在眼前,却似隔得极远,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化成轻烟,不复再见.
亲手熬制的药汁染湿了地面,骤然看去,就像是浓黑的血.云裳看着痛哭的我.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残忍.
若然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处.
"赵王,派人谴来的马车,已经停在别院大门."
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
我举手摸索着墙边,缓缓站起来,抹了眼泪,月光下的脸比死人还苍白,沉声道:"知道了."
立下誓言,就要信守.
若然却一脸坚毅,从身后取出一卷草绳,仍给泪痕未干的云裳,吩咐道:"你把赵姑娘捆起来."这个匪夷所思的命令,语气竟是无比坚决.
"若然?"
"赵姑娘,你不是不信守诺言,而是迫不得已,受我胁持."若然将手隐隐按上腰间的剑:"我答应过大王,有我在,就有你在."
赢政快马加鞭.
月儿移动的轨迹,深划在他心上,它越升越高,心越重重地沉下,一刀刻下,缓缓移动,鲜血潺潺而出.
月过中天.
已过中天.
他抬头,看向远方山林.视野中白雪皑皑,冷如他的心肺手足.
等我,倩宁!
此生以来所有的富贵福分,我愿双手奉上.
只求你多等我这一时.
只求再一会.
从此再不离你寸步.
从此国家大事,再不能左右我们.
从此向你保证,天上人间,赢政眼里,最宝贵的,只有一个赵倩宁.
倩宁,倩宁!
只求你再等我一会.
赢政精疲力竭,冲入山林,骏马长嘶,在黑暗中踏断无数枯枝,树影婆娑,来不及展露身影,便已快速落在身后.
山林过后,就是王宫,那处不起眼的别苑.
马蹄踏碎积雪,一骑飞行.
林中阴沉,月光透不过密密的积雪树杈.闻不到雪的芬芳,赢政只隐隐嗅到,硝烟的味道.
我回来了!
倩宁,请你一抬头,就能看见你的身影.
这迟到的两个时辰,我用一生来还.
赢政深邃的眼中毅然果断,腰间拔剑,猛夹马腹.
骏马箭一样,冲出重重山林.
别院,出现在视线里.
赢政布满血丝的黑眸,眼眶欲裂.
火光,满天.
血腥味飘在夜空,浓得比血更令人心寒.
手脚已经僵硬,心脏从那刻开始停止跳动.
残忍的寒,渗透百脉.
最后一口涌动的气支撑着他驰到别院前.横七竖八的尸骸,能找到熟悉的身影,一个个,都是年轻的亲卫.
朝夕陪在他身边练武,性好惹事,悍不畏死.
被砍断的四肢不知去向,血已冷.
脸上都无怯意,每具亲卫的尸身旁,总有几个惨状更甚的敌人尸骸.
赢政在鲜血中跨步,他见过比这残忍上百倍的沙场,只是从未知道,鲜血的颜色,能令人心寒心伤至此.
倩宁,倩宁.
你在哪里?
他小声在心里唤着,惟恐这般大的声音,也会吓走已经渺茫的生机.
眼角一跳,他发现了若然.
染血满身的若然处处伤痕,一支利箭赫然穿过他的右肩,将他牢牢钉在地上,一具敌将尸身压在他腹上.
他仍有气息.
"若然,若然!"赢政跪下,急声呼唤.
仿佛早在等待赢政的声音将他唤醒,若然很快挣扎着睁开眼睛,他眸中呆滞,直到看清楚赢政的脸,猛的收缩了瞳孔,压抑不住激动:"大王………你总算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倩宁呢?"赢政沉声问:"倩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