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玉露润海棠（润玉*邝露）》梦中曦霁

25、第二十一节 金风玉露一相逢（上）

　　露清宫寝殿白茧内
　　邝露眼睫微动，慢慢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床上空被一层蚕丝笼住，密不透光。邝露用手撑着缓缓坐起身来，却感觉自己碰触到一片温热。
　　邝露登时睁大了双眼，思及梦中最后所见，和最后那碗颇为古怪的汤药。邝露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掌心释放出一团星光照亮身旁。
　　柔和的星光下，赫然便是沉睡的润玉。他的睡颜颇为安详，还带着一丝丝的稚气。在星光的照耀下，纤长浓密的睫毛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银光。
　　可眼下邝露更关心的却是润玉的胸口。
　　极度的封闭黑暗之中，邝露的五感变得极为敏锐。
　　那人的手，触及温热。
　　那人的呼吸，平缓而有力。
　　那人的睡颜，眉眼平和。
　　可那人身上却有淡淡的血腥气。
　　邝露伸手翻开润玉衣襟，润玉那遍布疤痕的胸口上赫然又添新伤。虽因润玉龙身自愈能力强悍新的伤口已结痂，可在邝露眼中那处却是梦中润玉第一次“死亡”时那鲜血淋漓的血口。
　　梦既已醒，梦中一切自然邝露全都知晓，包括梦魇执行者与润玉的两次对话。润玉胸前的伤因何而起，她魂魄如何被补全的，而润玉又将为此付出多少的代价。这一切真相，无论邝露愿不愿意知道，如今都已直接摊在了她的面前。
　　后悔之情席卷而来，若非自己暗自炼化龙鳞强求补全润玉天寿，也不会被青泽诱骗入局失去一魂。她不仅没有达成目的，反而润玉为了救她，付出了更多代价。邝露不自觉地拉紧了润玉的衣襟，仿若只要她拉住了，润玉便不会离去那样。
　　“露儿？”润玉醒转过来，抬手伸向邝露的脸颊，擦拭着邝露留下的泪水。
　　润玉坐起身来，拥住邝露，轻轻拍打着邝露后背，安抚道“露儿，别哭了，我来了。”
　　可邝露闻言却哭得更加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犹如一个被人抢走了糖果的孩子。这样的哭法，自她娘昙归去世之后，已多年没有过了。
　　她挣开了润玉怀抱，哽咽道“润玉，我害怕。在梦中我哪里都寻不到你，等不到你。”对你的爱意不因时间淡去，反而伤痛越来越让人难以承受。
　　“你丢下了我啊。”邝露语气虽轻柔，全无愤恨，只是陈述着事实，却有着深藏的绝望和恐慌。润玉从未见过这样的邝露。她现在就像一只刺猬，把内心的一切都外化成一根根尖刺，锐利的插向她自己。
　　“别怕。只要有我在世一日便会护你一日，绝不相弃。”润玉扶住邝露双肩安抚道。
　　“可那之后呢？你把你的护心鳞给了我，你的天命还有剩下多久？你若身归天地，我如何自处？是生不如死，苦熬万年？还是孤注一掷，逆天改命？”
　　自我厌弃，邝露这样通透的人也会为情如此么？邝露的伤情是一把双刃剑，刺向的虽然是她自己，却疼在了润玉的心上
　　“有情未必白首，同去常不同归。露儿，若到了那天，你要学会忘却这一切。”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邝露低垂眼眸缓缓念出这谒语。“你让我忘却了你？做到太上忘情吗？”邝露凄然笑道“邝露是痴人，恐怕一生都只知其理不通其意。”
　　“邝露，即便我天命不久，却仍旧比凡人拥有更长的生命。虽不能强求生生世世，但至少你我还可以度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很多事不急于这一时。天道轮转，或有转机。你别怕，一切还有我。”润玉轻叹一声，温柔的拥抱着邝露。
　　梦中生死九年，于她是天地茫茫，故人无处可寻。于他而言，则是相见不能相认。他不懂如何安抚邝露，只得静静的等待邝露在他怀中宣泄完情绪。
　　邝露哭了一会，也渐渐平复了，只是还是哽咽抽泣着，嘴巴撅起，满脸委屈，像一只刚刚炸完毛后的小猫咪。
　　这般的孩子气，惹得润玉心都化了。手中法诀捏起，变化出两根发簪。润玉笑着递给邝露道“你这一梦就是三十年，这簪子都存在我这里好久了，今天终于找到主人了。”
　　邝露方才哭了太久，头晕脑胀，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懵懵地接过簪子。她哭得眼眶红红的，此时却专注地看着那簪子。“这簪子怎么这么眼熟？”邝露心道。
　　“这不是我们去出云国时看到的同心簪？男簪雕饰团云，女簪则为雨露。你怎么会有？”邝露疑惑发问。
　　“我当日见你喜欢这同心簪，便自己刻了送给你。来，我给你戴上。”润玉微笑开口解释道，顺手拉近邝露为她插上发簪。
　　难得收到润玉的礼物，邝露倒也不再纠结方才那些生生死死之言，终究像润玉所说的那样，他们的时日还长。只有些娇憨道“润玉，谢谢你。”
　　“梦中你唤我玉郞，我很开心。不过若是你能像凡间妻子那样唤我声夫君，我会更加欢喜。”润玉刮了刮邝露的鼻头，宠溺道。
　　“是了，算起来我们都成亲快十年了。”邝露看着手中剩下的男簪，心意一动道“夫君，让我也为你戴上这团云簪吧。”
　　润玉、邝露都坐在床上，虽邝露身材高挑，但此时仍旧矮了润玉半头。因此，邝露跪直起身体，靠近润玉想为他戴上发簪。可她方才哭了太久，一时猛然起身，眼前尽漆黑一片，身体只因惯性往前扑倒。待邝露眼前恢复清明之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润玉怀中，更是将他压在了床上。邝露下意识就要起身，但却被润玉扣住了双肩。
　　“露儿，同心簪寓意夫妻云雨和谐，你我夫妻礼成日久，却还没有。。。灵修过。”润玉虽耳间通红，目光却灼灼盯着邝露，没有分毫避让。“今日我可否留下与你共探灵修之妙处？”润玉喉头滚动，声音低沉，传到邝露耳中，就像是传说中鲛人诱惑之音一般，让邝露没有任何思考便点了头。
　　几乎是与邝露点头的同时，润玉便抬手压低了邝露的头，噙住了邝露的双唇。和以往所有的吻都不同，这一吻毫无保留地展示了润玉的占有欲。他就像一个攻城略地的将军，一寸寸地攻占着邝露的口舌之地，又耐心又霸道。
　　邝露从不知男女之吻可以这般让人心口炙热，几乎让自己的灵魂也随唇齿缠绵而颤抖，只得屏起呼吸接受来自最亲近之人的攻略，不久便憋得满脸红晕。
　　润玉见状，暂缓攻势，低笑出声道“小傻瓜，难道还要我像梦里那样渡气给你么？”
　　邝露早被吻得七荤八素，只顾着喘息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在梦里落水时被润玉占过便宜。可邝露这情窦初开的模样却惹得润玉眸色渐深，吻落如火，从额鬓到眼睫，从耳后到颊边小痣，处处烙印。
　　有诗道曰：
　　翦瞳脉脉秋波盈
　　婉啭蹙眉初通情
　　金风玉露起云雨
　　生世相知爱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