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与预言师》a哩唯

2、第 2 章

　　周玄灵，男，年18岁，正处于人生的巅峰阶段，高三毕业的夏天。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外通英文内知古今，生化理数信手拈来，政史地离也不怕。
　　然而，可是，but……
　　周玄灵瘫卧在沙发上，两眼望着天花板，不禁流下潸然的泪水。
　　万万没想到，人生的巅峰期竟然就这么短，马上就跌入了人生低谷，面临人生重大的选择。
　　眼前几头黄牛一直在不停打转，周玄灵悲痛的闭上了眼睛。
　　此刻他只想一把揪起多年后的自己，扯起他的衣领质问，我们家哪还有地方养一头牛？

　　别的先不说，首先的问题就是应该给牛喂饲料，还是该给它弄新鲜的草。而且现在房价这么高，大城市哪里有地方养它。至少得乡下那种两层的小院，院子里修一座牛棚。
　　嗯？思考的方向好像有点偏，这种时候还管这些干什么。
　　哎，周玄灵不禁第三十三次叹气，哀叹自己命途多舛的人生。“咚咚咚”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炎热的七月不在家里吹空调吃雪糕，顶着个大太阳到处跑，精力过剩生物，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他的发小柳林眉。

　　“阿罗哈！快开门，小周周，你亲爱的挚友来看望你了。”
　　拖着已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周玄灵麻木的打开了门，指着钟表面无表情道：“距离我们上次分来好像才过了十二个小时。”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咿？顶着一张如此惨淡的脸，有什么烦恼吗？”
　　柳林眉边说边绕开周玄灵，熟练的跑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冻可乐。
　　周玄灵跟在后面，犹豫着要不要和发小商量一下他的梦，毕竟他们也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
　　咕噜咕噜咕噜，柳林眉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可乐，哆嗦着身子赞叹道：“爽！冰可乐果然最配夏天。”
　　看着这家伙的笑脸，周玄灵一下子想起梦中，他穿着西服在舞台上嬉皮笑脸的场景。再一次面临了无法回避的现实，不由捶打着墙壁发气，大喊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为什么！！！”

　　“冷静一点，我要阻止你什么？”
　　周玄灵倚在厨房门口，朝发小招招手，神情难得凝重的说道：“泥果灵，我有系要跟雷港，我可能摊上大事咗。（你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讲，我可能摊上大事了）”
　　“你要讲的事和你半吊子的广东话港有关系吗？”柳林眉关上冰箱门，不解的问道。
　　“没有因果，承接，递进关系。我只是想试图缓解一下我的情绪，让我的舌头和嘴巴能够稍微配合一下，好好的讲出这件事。”周玄灵翻了一个白眼，伸着舌头道。
　　“有用吗？”
　　“我试一下。”周玄灵调整了一下心情，深呼吸后启齿：“今天早上……”
　　“嗝嗝”
　　柳林眉豪爽的一个气嗝打断了周玄灵的话。
　　世界突然安静了，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名为“面对下半生残酷的现实，内心饱受煎熬的少年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不要生气，冷静！”柳林眉后退几步远离怒火，突然间竖起大拇指，邪魅一笑：“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能不能认真一点？我还什么都没讲！”
　　柳林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得意不停眨着眼：“你忘了我是谁？来的路上早听见了。”

　　正在看文的朋友们，对，你没有猜错！柳林眉也是超能力者之一，他的能力是顺风耳。方圆数十里，无论夫妻吵架，还是你感冒擤鼻涕，甚至一颗硬币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柳林眉的父亲和周玄灵的父亲为同门师兄弟，本来一个在小镇，一个省城。周玄灵十岁获得预知能力后，柳林眉也开始出现征兆，他们一家怕惹出事端，才搬到这座小镇。

　　周玄灵哭丧着一张脸，抱着头低喃：“你都听到了哦……十八年，呵，好短暂的人生。”
　　“喂喂，你也太悲观了吧？”
　　“哦？请问你对着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柳林眉抱着可乐瓶，大摇大摆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周玄灵紧跟其后。
　　“有一个点我需要先弄清楚，你梦见和你结婚的那头牛，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结婚对象是“牛”这件事吗？
　　“这难道不是重点吗？”柳林眉极为认真的反问。
　　周玄灵掂量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干咳了两声，小声道：“好像……公的……”

　　柳林眉一副诧异的表情，随即安慰道：“不要怕，我国男性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你还有四年的时间。等到这头牛一出现，哼哼，到时候……”
　　柳林眉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马上宰了它，咱们吃牛肉火锅。没了新郎，我看这婚礼还怎么办。”

　　周玄灵摆摆手，明显否定了柳林眉的提议。他挨着柳林眉坐下：“万一那头牛真是你嫂子怎么办？那我不是要孤独终老。”
　　柳林眉转过头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周玄灵。
　　周玄灵不明所以的问他：“你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柳林眉赶紧喝了一口可乐压压惊，反问道：“才转眼的功夫，你就接受了这种设定？”

　　周玄灵羞涩的笑了笑，手搭在柳林眉肩上，指着场外湛蓝的天空，一脸向往之情：“想想天空是多麽的辽阔！我们是男人，要把目光放长远些，没有必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
　　“比如呢，有多远？”
　　周玄灵冲柳林眉抛了个眉眼，成功激起对方一身鸡皮疙瘩：“我刚才福至心灵，想到一则童话故事。你听说过青蛙王子吗？”

　　“听过，所以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这头牛变成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大概有你挤掉普普当上美国总统那么大。”
　　周玄灵：“……”
　　柳林眉：“你转变的太过盲目乐观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你来我往，胡说八道了一通，终于第一次意气相投的得到了一个结论：先得找到那头牛。
　　可要从茫茫人海，大千世界中找一头牛，搜索难度有点高。
　　周玄灵的预知能力，并没有听上去那么高端玄乎，使用情况有些特殊。触发条件是与人的接触，根据接触的深浅，可以不同程度预知到对方未来的一部分事情。
　　可不曾接触过的人或事，只能通过偶发性的预知感应，比如梦境。他从未见过那头牛，预知能力也派不上用场，只能随波逐流等待下次的灵感。

　　东拉西扯了一番后，周玄灵的心情舒畅了很多，暂且忘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中午两人吃了泡面，随后在家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傍晚时分，两人接到了好友贺之旻的电话。贺之旻刚从欧洲旅游回国，无比想念伟大祖国的美食，约他们晚上一起吃火锅。

　　最后一局游戏耽误了很多的时间，等他们结束后才发现，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周玄灵家住在小镇的东边儿，火锅店在小镇的西边。两个人匆匆忙忙的跑下楼，为了准时赶到，他们决定抄近道从河堤旁过，那里有一条小路。
　　因为河堤正在重新修葺中，这条路走的人很少。两个人如甩开了蹄子的马，一路策马狂奔。
　　跑着跑着，柳林眉感觉少了什么东西。他回头一看，周玄灵停了下来，两人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气喘吁吁地折回去，柳林眉来到周玄灵身旁，叉着腰道：“怎么啦，gogogo！”
　　周玄灵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脸呆滞的看着河对面，说了一个字：“牛。”
　　“牛，什么牛？牛头马面，面，该你了。”柳林眉右手握拳，轻轻地落在周玄灵的肩膀，搞笑道。
　　“谁在和你玩成语接龙？你快看河对面。”周玄灵两只手抱住柳林眉的脑袋，将他脑袋转了个面。
　　河对面？柳林眉虚起眼睛望过去，哦，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少女正缓缓走过。
　　“这姑娘长得好，多麽洁白紧致的小腿~”
　　“再下面一点，右边一点。”
　　柳林眉听话的转动眼睛，再往前面找找。嗯？再前面一点，河边有一位老者牵着一头牛，背对他们，正缓缓的朝远方走去。
　　柳林眉扶了一下自己惊掉的下巴，硬生生转过头：“不会吧，这么巧？是你梦见的那头牛吗？”

　　“我去拦住他们，你快点给之旻打电话，把他带过来。这件事没有他办不下来，记得快点啊！”
　　周玄灵说到一半，已然一个箭步弹射了出去，风风火火跑远了。“快点啊”三个字从夏日的晚风中悠悠荡荡的飘回来。

　　周玄灵发誓，他用了平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奔跑，甚至比高考体育测试时还要快。他的手心全是汗，一颗心肝扑通扑通的跳，几乎快要跳出喉咙。
　　因为他在追赶命运。

　　同一时间，柳林眉拨打了贺之旻的电话，声筒中等待的嘟嘟声传来。他无法控制得追随周玄灵的背影望去，看的出神。
　　金灿灿的夕阳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在夕阳西下奔跑的少年的背影，是那么闪闪发光，那种全力以赴认真的神情，吸引了柳林眉全部的目光。
　　柳林眉心下不由得有些微微酸胀，眼眶有些发热。
　　嗯？他摸着胸口不禁问自己。
　　这种心情，或者说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这大概可能，就是……

　　同情！

　　我那苦命又悲催的发小啊！
　　周玄灵一路奔跑过大桥，冲下斜坡，跨过横栏。终于在对面河道边拦截了老人：“老伯等一下。
　　老伯佝偻着背赶路，听见声音抬起头，瞧见个半大的小子：“小伙子，你干嘛呢？”
　　周玄灵大喘着粗气，喉咙干涩，一下子发不出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大牛，试图将眼前的身影与梦中的身影重叠。

　　重叠ing……重叠ing……重叠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