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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人生何处不相逢。

      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我脑子里便冒出了这句话,而像是为了印证一般,水龙头刚刚关上,就有人推门进来,我一抬眼,反而在心里笑了,有种预料之中的小兴奋。

      和蒋薇对视一眼,她欲言又止,是有话要对我讲的样子。我不动声色,如常擦手,静静等着。

      “你搬到甘棠的家里了,”这是个陈述句,然后她冷笑,“路雯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A市不是你老家吗?你以前难道都是露宿街头的吗?”

      既然和甘棠的关系已进展到这里,我便不能在她面前示弱,微弯了一下唇角,我说:“是他接我去的。”

      话音方落,蒋薇整个人都有点不大好,好像没料到我会这样说,她以为我还会和以前一样,面对她的挑衅,懦弱,退缩,没胆量。

      人总是会变的,特别是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在C市她没看出来,说我还和从前一样,是她眼拙。

      片刻之后她又笑了,不是预料之中的任何表情,她忽然问我:“路雯姿,你知道今天晚上来的都是什么人吗?”

      仇人。我在心里说。

      “知道,”我说,之后也笑了,补充,“妖魔鬼怪。”

      蒋薇瞬间变脸。

      我耸了耸肩,轻声笑着绕过她开门离开,我的微笑一直保持到坐在王同面前——对他,我也是笑着的。

      “姐……那个……我……”他吞吞吐吐着开口。

      我好脾气地看着他,截住他的话头,对他说:“小王,姐其实自己有车,你以后不用再来了,你们甘总那里,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钱你照样领。”

      王同的脸色更加尴尬的不行,看那样子都手足无措了。

      逛了一天的街,我实在是累到吐血,只想吃顿好的,一点其他的精力都没有。

      我对身边的人很敏感,一旦感觉对方对我产生威胁,不管是不是错觉,全部秉承错杀一千,不放一个的原则,之前在大厅时王同尴尬的脸色让我心生反感,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有那样的表现的,只是初出茅庐,心眼儿实在,在事情突发时,尚做不好情绪不外露。

      其实我很讨厌蒋薇,从跟她做同学那天起就讨厌,打心眼儿里烦。

      “你不用说什么,当我喜怒无常吧,”我说,“我不太喜欢不熟的人总围着我转,那让我非常不自在,我讲明白了吗?”
      王同不住地点头,但好像内心正受着什么煎熬,下一秒,头又点的很迟疑,似乎还想说话,但我闭上眼睛表示不听,他就也识相的没再讲什么。

      不一会,点的菜陆续上齐了。

      “吃饭吧,”满桌子的饭菜让我心情好了很多,“人是铁饭是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快吃,不许剩下!”

      只不过眨眼的工夫,我就又变成了和蔼可亲的大姐姐,食物的力量真是惊人,并我也挺佩服自己的。

      王同将车开到甘棠家的楼下,我开车门,却被叫住,“姐。”

      我一顿,再直接下车就显小器了,于是只好等着他将酝酿一路的话说出来。

      “对不起。”

      我真心实意的叹气,“小王,你对我道什么歉呢,你以前又不认识我,”笑了笑,又说,“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不好,就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却反不讲道理,硬要辨个三分出来一样。”

      他还想解释,我赶紧制止他,迅速开门下车跑了。

      真是太可怕了,受害人明明是我来着。

      王同没有直接离开,因为他还有今天最后一个任务,车后备箱里还有一大堆零碎居家用品。我没有小器到连让人进门的肚量都没有,毕竟那些如果我自己拿进来,得费不少体力。

      等一切妥当,我去冲了个澡,吹头发的时候,手机提示有消息传进来,我没管,兀自将头发吹干。

      是我的前任大老板陈齐东发了微信过来,问我是否有空,出来喝一杯。

      我对着那一行没什么情绪的字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在键盘上敲:没空。

      陈齐东估计是一直在等着我的回音,消息一过去,他就立马秒回:没跟你开玩笑,说正经的呢。

      这手速,是掐准我会回什么,一早写好了就等着我呢吧?

      “我真没空,改天吧。”

      陈齐东看样子非要把我弄出去不可:你刚失业,有什么可忙的,现在就出来,我去接你。

      我实在没精力跟他玩文字游戏,一个电话呼过去,劈头盖脸地跟他喊:“我除了上班就没别的事可做的是吧?你有应酬我就不能有吗?再说,我失业还不是拜你所赐,你不躲远点防着我挠你,还偏要把脸往我跟前凑找揍是吧?觉得我没跟你闹就天下太平了对不对?”

      陈齐东没料到我会给他来这么一手,被震的半天没说出话来,而我没有得到回应,感觉颇为不爽,便没好气地又吼了一句:“说话!”

      陈齐东仿佛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颇为若无其事,“小路啊,干什么火气这么大?”

      我深吸口气,本想再破马张飞的骂个痛快,可竟不知怎么这口气愣是闷在了胸口里,连个动静都憋不出来,嘴张了半天,只倔强地回了句:“没事!”

      陈齐东趁机说:“既然火气这么大,不如出来降一降,老地方,来不来?”

      大概我也是一个人太寂寞,“不来”两个字那么简单,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个小时后,我打扮整齐地出现在陈齐东口中的“老地方”。

      那是T大图书馆的天台,大学四年我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是在那度过的。陈齐东应该一早就在了,我到的时候,他正手握罐啤往嘴里一口一口的灌,旁边摆了一排喝光的空罐。

      “借酒浇愁啊?不是说给我降火气吗?”我在他身边坐下,调笑一声,“还让我出来喝一杯,你这都背着我喝了几杯了?”

      陈齐东偏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从另一边拿了啤酒过来,直接递给我。

      我垂着眼皮瞄了瞄,没接。

      陈齐东大概是喝大了,见状竟然露出了些许疑惑,但却仍然不屈不挠地端着。

      我心说,一般情况下这酒不都是打开之后再递过来吗?

      不过转念一想,又瞬间释然,陈齐东这个时候不知道在抽着哪门子疯,绅士这个工作还不如我自己给自己做。

      小小喝了一口,我没有主动说话,和他一起看着远处。A市作为北方第一大都市,夜生活在天色愈来愈黑的时候渐渐开始,从天台俯瞰,灯红酒绿,而我们置身事外。而身处其中的,他们埋在各色的腐朽之中,恣意放纵,藏着秘密。

      “小路 ,我们认识多久了?”我正在寂静中走神,就听见了陈齐东如此突兀地问题。

      我想了想回他:“记不清了,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吧。”偏头看他,竟发现他迷茫的表情中又新添置了些许恍然,好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样,“你问这个干什么?”

      活这么大,我最讨厌的有两种人,蒋薇算一种,另外一种就是陈齐东这样的,话题明明是他挑起来的,却在勾起我兴趣之后突然停下,脸上贴着一个要笑不笑的面具,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然后又缓慢转头,默默地喝一口酒。

      就差拿一蒲扇,摇头晃脑地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了。

      心中非常不爽,双手撑地起身,喝光最后一口酒,我说:“我回去了,你自己在这爱怎么作妖怎么作妖,往后没什么事别找我,没空。”

      陈齐东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中竟有某种类似纵容的东西。

      我狠狠打了一个激灵,后退三步,将那让人别扭的视线技术性地淡化掉,手指哆哆嗦嗦地和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陈齐东肯定抽风了。

      他那眼神并不属于“相识多年突然发现我很美才猛然惊觉其实心里一直爱着我”的范畴,而是属于“做了什么亏心事,程度之深可以让他愿意用整个下半生来偿还”的范围。

      谁要他的下半生啊,回想起来都让人浑身一阵毛骨悚然。

      我这大半夜也是有病,不然怎么会开车跨过半个城市,去见这么一个晦气!

      路上我渐渐冷静,思绪又忍不住回到之前在华馆的时候,事情过去许多年,我几乎忘了,陈齐东的身份不仅仅是我曾经的老板,他背后还有个陈家,是在这偌大的A市乃至于北部所有城市中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的陈家。

      我曾经想过很多种让那些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办法,可最后都没能实现,我太渺小太弱了,谁都没将我放在过眼里,谁都觉得我无足轻重,甚至在十八岁以前,在他们眼中,我连个人都不算。

      蒋薇也同样这样想。

      还记得第一次知道陈齐东是谁的时候,我就是把他逼到了T大的这个天台上,不顾先前培养出来的友情,逼着他往下跳。最后当然是没跳成,还因为有他,我才免去被退学的处罚。

      后来我们也并没有绝交,我想之所以我跟他可以和平相处这许多年,大概是因为人生寂寞,而我还会区分善恶,他到底算得上是个好人吧。

      陈齐东给了我很多帮助,甚至可以说是包办了我生活中的所有事情,还在我毕业后将我包装成合伙人,实际上却是他一个人拿出两份钱,与另外两人一起注册了公司。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四个人分家,我还跟着陈齐东的主要原因。

      做人啊,最要不得的就是忘本。

      夜里没了睡意,料想连蕊应该也没睡,便拨了电话过去。

      “我不管你是谁,除非有火烧眉毛的重要事情,否则我一定打得你连指纹识别都识别不出来!”

      我把手机稍稍移开一点等她说完,然后才说:“连蕊,我今天看见‘那些人’了。”

      连蕊静了将近十秒钟,这期间她可能是在咆哮与心平气和之间挣扎,而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就听电话那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她清了清嗓子,音色比之前清明了些,她说:“你去哪了?”

      “华馆,”我轻轻地说,“甘棠出差了,他让助理跟我一起去买的生活用品,”顿了顿,我又接着说,“他那助理叫王同,和蒋薇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总之我觉得,今天可能被算计了。”

      连蕊咒骂了一声,“真是没事干吃饱了给撑的,明天我就去问问蒋薇,是不是最近事情太少,需要我给她找点事做了!”末了又冷笑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脑子一时间有些混乱,连蕊来来回回说的这几句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是了,什么叫“最近的事情太少,需要我给她找点事情做了”?甘棠去年回国,期间我一无所知,蒋薇应该和他一同回来,我也不知道她的近况,可连蕊话中的意思是这样的:她一早便知道他们回来了,还背着我做了诸如给蒋薇下绊子的事情……

      “你和甘棠是不是早就有联系?”心思几转,寂静中我冷不防问她。并非想质问什么,我只是想对这件事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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