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天下》夏夜轻风

8、初次比试

　　初岛后山有一片树林。平时弟子下课后常常三五成群的来这里练习。酉时时分，天色已经全黑了，练习的弟子们也都各自回房了。月光下，一个皎洁少女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出。拔剑、出鞘、起手、出招。少女将蜀山的流云剑法使得淋漓尽致。
　　突地，少女将手中的剑回撤抛向空中，右手迅速结印。“起。”少女低低的喝道。剑悬停在半空。少女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剑身上。她右手的结印并未松开，随着手指的方向，御剑在半空中飞行。
　　她的御剑术平稳而流畅，时而低时而高，灵巧的躲避着各种空中的障碍物，在寂静的树林里，少女御剑的身影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不消片刻，已绕树林飞行两圈。
　　“啪，啪，啪。”一阵掌声从地面传来。
　　少女御剑停在半空，微微低头往下看去。“是你。”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更村出她犹如仙子一般的气质。
　　“公主果然天资不凡，短短半年就能将这御剑术使到如此水平，怕是我们这批新人里没几个人敢的上。”
　　少女没有回答，右手散去结印，“收。”双脚踏地，剑稳稳的自动回到剑鞘了。
　　“即入蜀山门下，凡间的种种就已抛弃，夏星芝早已不是公主身份了。论身手，贾师兄也不差。”
　　“哈哈，公主说笑了。在贾某心里，公主永远都是公主。”贾师兄摇着手里的扇子，摆出一副自以为很潇洒的姿势。
　　这位贾师兄全名叫贾万全，和夏星芝一样是甲班的三大人气新人之一。据说贾家财万贯，从小父亲请了崂山派的长老教他修仙之道。本打算等他及笄之年正式拜入崂山门下，没想到这小子嫌崂山派不够气派，怎么都不愿意去，仗着自己有些道行，执意要拜入蜀山门下，把从小教导他的崂山长老气的半死。
　　以他的身手在新人算是不错，长相也算俊俏。可是他为人轻浮，还自以为玉树临风，见了稍有姿色的女弟子，言语间就有那么点轻佻。在得知同班中竟然还有一位公主，他更是想要一展他的魅力。
　　夏星芝不喜欢她，可这位贾师兄却一直缠着她。
　　“公主若不嫌弃，贾某想邀公主在这月光树林里走走。”
　　绝对嫌弃！夏星芝心里想着。“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公主对在下真是冷淡，在下哪里得罪公主了吗？”贾万全还不放弃，伸出扇子挡在夏星芝前面。
　　一个黑色从树后蹿出，抬手就将扇子打落在地上，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不许对公主无理！”黑影低喝。
　　贾万全弯腰从地上捡起扇子，又是他！每次都来坏自己的好事，这个叫墨守的人像影子一般始终在夏星芝身边。偏偏自己在武艺方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是墨师兄，既然师兄与公主有约在先，那师弟就先告辞了。”看来今天是没什么戏唱了，趁早走人吧。
　　见贾万全走远，墨守这才跪到在夏星芝面前。“公主。属下僭越了。”
　　夏星芝没做声。
　　“公主……”墨守跪着往前挪动了几步。
　　“墨守，这里不比夏国。你这样做，会让别人怎么想我？”
　　“保护公主是属下的职责，属下不能看着公主被别人轻薄。”
　　“墨守，你忘了当时我们离开夏国，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属下记得，绝不会做妨碍公主的事。”
　　“记得就好，墨守。上了蜀山，我就早已不是公主身份了。你不必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在这样做，就是在妨碍我。你可知道我上蜀山的目的？”
　　“属下知道，公主为了报恩。”
　　“是的。”夏星芝点点头。“十年前，我被海妖所掳，险些丧命，幸得一位蜀山仙人搭救，并得其一甲子的功力才保住了性命。这次我不顾父王母后的强烈反对，甚至是放弃公主身份，也要上蜀山来就是想追随在恩人身边。”
　　“公主……。”
　　“我知道你忠心于我，冒死也要跟在我身边。可你这样做会让我很难真正成为蜀山弟子。”
　　“公主，属下知错了。以后会检点行为。”
　　夏星芝点点头。
　　“公主，属下有一问，蜀山上这么多仙人，公主知道当年救你的是哪一位吗？”
　　“原先是不知道的。当年仙人只说是来自蜀山，连姓名也不肯留下。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是谁？”墨守追问。
　　夏星芝微微的笑了，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想拜在他门下不容易，在困难我也要试试。”
　　墨守抬头望向公主，不似刚才严厉的态度，公主脸上写满了温柔与坚毅。这种温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蜀山上仙人众多，是谁让能公主展露如此笑魇？
　　从小跟在公主身边，他知道公主过的并不幸福。皇上有子女众多，公主并不是讨皇上喜欢的那个。王妃因为生的是女儿，对她的后宫地位提升没有任何帮助，对公主也很冷淡。当年公主被海妖掳去时，自己年幼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公主，而如今他墨守想要倾尽全力守护住公主的幸福。一定要让公主达成心愿。

　　第二天的卯时初刻，三班的弟子由各班的导师带领来到正殿前的广场上。小吟等所在的乙班导师是白子哉，晨字辈的。在蜀山“晨”仅仅是用来排列辈分，弟子不需用此字为名。白子哉性情随和、不端架子、上课时对法术运用的解释也浅显易懂，深得乙班弟子的喜爱。
　　“看到夏星芝身后的两个人了吗？”柳青凑到小吟跟前开始八卦。“离夏星芝最近的男的叫墨守，稍远一点的那个叫贾万全。他们是甲班另两个人气新人。一个武功了得，一个法术了得。”
　　小吟朝他们看了看，虽然所有新人都统一穿着玄青色的袍子，在远处看起来差别不大，可是小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夏星芝和他身后的两个人。她发现件有意思的事，那个叫墨守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阻止贾万全靠近夏星芝。
　　柳青继续八卦道：“丙班的水平比较平均，没有特别冒尖的人。咱们班嘛，就属你人气最高了。看来今天是你们四个人的较量。”
　　“今天会怎么切磋？”小吟问道。她的人气负面的大于正面的，所以她要低调，低调，绝不出跳。
　　“每个班的导师会从各自班上挑出三名弟子进行比试。具体的比试内容每次都不一样，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柳青答道。
　　挑三个弟子吗？小吟回顾了下她以往在课堂上的表现，中上水平。从来没表出现过分优秀。也许在导师看来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吧。小吟抱着这样的幻想。
　　“要开始了。”柳青喊道。
　　只见三个班的导师走上前来，宣布比试的方式和规则。每班出三个弟子组成一个小团队，达到天虹岛上的凌云塔，先取得塔中所放红玉宝珠的队伍优胜。前去天虹岛不能依靠传送阵和登云梯，只可御剑或御风。
　　甲班派出的三人是：贾万全、夏星芝、董乐。
　　贾万全笑咪咪的看着夏星芝，心里打着小算盘。这次墨守不在，没人会妨碍他对公主展开攻势了。
　　墨守恨的牙痒痒，却又不能发作。他本想暗暗警告贾万全，可夏星芝一个凌厉眼神杀到，墨守只能忍了。
　　白子哉选了离落和华天。最后一名人选，他的目光落到了小吟身上。带点犹豫，要不要选这个孩子？入门那天为救同伴力敌妖怪，不惜暴露自己的半妖的身份。之后，行为举止又非常低调。她是在自卑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她身上有尊上加持的封印，看不出真身是什么。尊上也有意要照顾她吗？
　　不要选我、不要选我。小吟心里不停的喊着。
　　就她吧，尊上既然在她身上加持封印，应该也是想要她得到锻炼的。
　　“最后一人是吟。”白子哉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小吟的幻想破灭了。导师还是点了她的名字。算了，尽量保持低调吧。
　　三人出列，站到白子哉的身边。
　　白之哉交代了他们几句。“尽力即可，不必太在意输赢。”
　　正式比赛开始之前，每个队有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
　　“你们对凌云塔有了解吗？”华天问道。他和离落都是乙班里法术和御剑术较出众的人。
　　“不甚了解。华师兄有什么主意？”离落答道。
　　华天撇了一眼小吟。小吟此刻正在神游，盘算着怎么做才能低调。并未听见华天的话。华云显然有些不高兴。
　　“吟师妹是不削与我等普通人联手吗？”华天冷哼，他就是那种墨守成规，不喜欢异类的人。所以从来对小吟的印象就不好。
　　小吟还在走神中。离落连忙出来打圆场。
　　“吟师妹不是这个意思。”赶紧拉了下小吟。
　　虽然知道有人不喜欢自己，但表现的这么明显的华云还是第一个。小吟心里不太舒服，对这样的人她也没有什么好感。于是冷冷的说道：
　　“华师兄，别误会了。是我刚才走神了没听见。”
　　离落将华天的话转述了一遍。
　　“凌云塔吗？我在书阁曾看到过有关凌云塔的介绍。最早它叫试练塔，是八百年前一位精通机关术的蜀山仙人所建造，里面机关密布，法阵纵横。”小吟说道。
　　华天的脸上还是那种不削的神色。
　　离落悄悄把小吟拉到一边说道：“华师兄平时自视甚高，他对你可能有点偏见，小吟别介意。”
　　小吟点点头。自己要低调，既然华云不喜欢自己，那就少跟他打交道，也不要让离落夹在中间难做。“小落，你去和华师兄商量吧，我都听你们的。”
　　离落嗯了一下。这样做对小吟有点不公平，但是总比三人闹矛盾的好。
　　白子哉看在眼里，脸上微微一笑。小吟和离落都是识大体顾大局的孩子。
　　“华师兄，你看我们三人怎生配合比较好？”离落道
　　华天见小吟退在一边，这才开口。“你我为主，吟师妹为辅从旁接应。”
　　摆明不将小吟放在眼里，离落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吟师妹不论武功还是法术都在我之上，让她为辅……。”
　　“就听华师兄的。”小吟打断了离落的话。既然华天自视那么高，那就让他去逞能吧，自己也乐得轻松。“你们为主，我为辅。”
　　“好，就这么定了。”华天不容反对的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各自活动下筋骨。在过一炷香的时间，比试就开始了。从刚才起，小吟就觉得有股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是夏星芝。上次她看自己时就是这种感觉，冷冷的，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样。和华天一样，这位夏公主估计也看自己不顺眼吧。
　　时辰一到，三队人同时出发。正如柳青所说，丙班没有实力特别突出的人，他们很快就落在了后面。真正在比试的是甲乙两队。
　　六个人的御剑术都不错，飞行的快而平稳。看得台下众人一片唏嘘。差距，差距，这就是差距啊。三位导师趁此机会在次对自己班上的弟子耳提面命御剑术的要诀。
　　两队人组成两个三角的阵型，几乎齐头并进的飞出初岛。茫茫云海里，众人的身影忽隐忽现。小吟的位置在阵型的左端，她的边上就是另一队夏星芝。无论她飞的是快是慢，夏星芝总以一步的距离贴身跟在小吟身后。小吟本可以更快的速度甩掉她，但转念一想，这夏星芝似乎对她颇有敌意，且看看她到底有何企图吧。小吟有意识的缓缓放慢速度，与前面的四人渐渐拉开距离。
　　夏星芝配合着小吟也放慢了御剑飞行的速度。从入门第一天起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半妖的少女将会是她最大的威胁。因为这少女和自己有同样一个目标，成为尊上的弟子。是的，就在那一天，尊上驾临初岛。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那清冷低沉的声音，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了十年的恩人。她差一点就要呼出声来了。可是那个半妖的少女吸引走了尊上所有的目光，那个本该属于她的相认机会也被夺走了。她不想恨她的，这一切都是意外，可是心却不由自主的恨起来。后来虽然得知尊上拒绝了收小吟为徒，心下稍安。但不久之后在小亭，与小吟对视，她看到小吟眼里和她一样的坚毅，她知道小吟不会放弃……。那么她们注定就是对手了。
　　“吟师妹，放弃做尊上弟子的念头吧。”
　　小吟腾地停在了半空。
　　“你是半妖，你没资格。”
　　小吟转过身，微微怒视着夏星芝。原来夏国公主存的是这样的念头。她是一国公主，身份自是高贵。身份高贵就可以看不起人吗？凭什么说我没资格。
　　“夏师姐也想做尊上的弟子吧？”小吟反问道。
　　夏星芝不语。那就是默认了。
　　“那夏师姐应该知道，尊上博爱众生，在他眼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要是这点都没搞清楚，以夏师姐公主之尊也未必有资格尊上的弟子。”小吟冷冷的道。要是真论身份，小吟仍是真龙之躯，远比一介凡人尊贵多了。即使与尊上相比，她的身份决不逊色。可小吟不想比。
　　“你……。”夏星芝没有想到小吟口齿竟然这么凌厉，一时语塞。罢了，反正自己也早知道她不会放弃的。
　　“尊上至今从未收过弟子，这次御选大会也不一定会破例。”小吟继续道。
　　“不，尊上会收我的，只要他记起我就一定会收我的。你已经被尊上拒绝，不要在从枉费心机了。”
　　枉费心机，什么意思！小吟十分气愤。她开始怀疑这个公主是不是想做尊上弟子想疯了，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敌。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枉费心机了。尊上收不收弟子，收谁做弟子，是她能做主的吗？
　　夏星芝说出这句话马上就后悔了。可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今天是怎么啦，失去了往日惯有的矜持。为什么看见小吟自己的心就慌了。
　　“夏师姐，你想拜尊上为师是你的事，但能不能成功是各凭本事的。小吟自认为人还算正直，不会做暗地里捣鬼的事。师姐若真和尊上有缘，那谁也挡不了你的道。”丢下这句话，小吟加快了御剑速度，立刻与她拉开的距离。真是莫名其妙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