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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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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肩头有温热的感觉,这才惊觉原是唐山海在哭,虽然我曾见过他沉静如水的一面,或者温润如玉的一面,甚至还有难得的童趣纯真的一面,但他实在是甚少会在我的面前展现出他最软弱,最毫无防备的一面,而且他深夜悄然到访,却连基本的交流都没有,便只是抱着我哭。
我放在身侧的手,原本想要抚上他的背部想要给予他安慰,可我的手才刚抬到半空中,就蓦然的一僵,脑海里就突然的闪现过刚刚苏三省站立在窗下的身影,只因他的出现,就轻而易举的把我所有的念头都变得迟疑不决,最后还是缓缓放下,仍由唐山海倚靠在我的肩膀上,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该去说些什么,也不知他到底是为了何事而哭,但好似在我坐起身子,被他相拥的那一刻,听得他在我耳畔边说了一句什么,只可惜我那时却没有留神听清楚,如今便只能傻愣愣的坐着,过了好半晌,寂静的房间里终于只余下了低低的抽噎声,唐山海也不再紧紧的抱着我,而是松开了手,保持着礼仪坐在我病床的一侧,安静着与我对视。
“柳美娜...她走了。”
我与唐山海之间很少会谈及到关乎于柳美娜的事情,毕竟处里属于他们的传闻一直传得沸沸扬扬,唐山海也从来没有正面的回应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我自然而然也就在心里对柳美娜没有什么好感,我与她往日里见面,她虽热情,但因我内心缘故,以至于这种熟络中间总像是隔着些什么。
在我住院的这段期间,我更是没有见过她的身影出现过,想来我与她之间的交情也不过泛泛之交罢了,但唐山海如今却特地跑来这里寻我,只是为了告诉我,柳美娜走了?这句话是有什么含义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抬眸去看唐山海,眼中却是雾霭般的悲伤,让我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脑海一遍遍的过滤着他刚刚说出的那句话。
其实在过来医院探望沈月欢的之前,唐山海曾独自去到了验尸房看望已经离世的柳美娜,他紧紧握住柳美娜早已冰冷的手,想起她对他好的点点滴滴,想起她明知自己是特务还要为他铤而走险,想起自己亲手杀死了深爱着他的柳美娜,以往她对他多好,他现在就有多悔恨。
当我完全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的时候,唐山海反而没有再过多的去诉说这件事,只是轻轻的点头应承了一声而已,我微微动了动唇,没有声音,深呼吸一下,按捺住内心的混乱,我虽猜测到那一晚注定是不平静,但我远远没有想得到,不仅仅牵扯到了苏三省,还牵动着周遭许许多多的人。
唐山海的眼神虚空,心神像是回到了过去,我知道,他定然是在想着那个女子,看着现在的他,却顿生出一个感觉,他或许真的爱过柳美娜吧,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只不过从她选择离他而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注定,有些人,连思念都不得不带着负罪感。
只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那个婀娜多姿,就连眉眼都带着万种风情,回眸一笑之时,会无比浓情蜜意的唤他“山海。”的人了。
我虽然我不清楚,亦没有亲身在现场看到,但我依旧能从唐山海那股悲伤中体会得到,柳美娜的爱,她的爱情轰轰烈烈,痴迷得不顾一切,为他做尽一切可笑的傻事,用尽全身力气去爱,不求任何回报,就算他是她人生中无法企及的光,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因为爱他,她选择了放弃他,让他追随自己的心中所想,而现在,唐山海的哭泣也并不代表懦弱,柳美娜的放弃也不意味不爱。爱之切,伤之深,如此的切肤之痛即使过去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也叫人无法忘怀,她将会留在了他的心里,占据着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
唐山海选择把这件事告诉沈月欢,一是伤心之余为她还在自己身边而感到庆幸,二是生怕待她完好出院,回到行动处的时候,毕忠良会借此事再设下什么圈套去伤害沈月欢,唐山海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有些时候,知道得更多其实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距离唐山海深夜里找我已经过去了几日,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便也就搬回了毕宅,早起洗漱好准备下楼,就看到毕忠良在饭桌上用着早膳,刘兰芝与他对坐着,我从楼梯处下来,还没走到底,毕忠良似乎早已发现了我的存在,偏着一侧的头,微微扬起,眯了眯眼睛,带着几分笑意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不过碍于这是毕宅,碍于有刘兰芝的存在,他只是没有把话说开而已,刘兰芝看到他的举动,也跟着转头看了过来,一看到是我,就连忙站起了身子,要来迎接我,我也就收了心思,快步走下楼梯,坐到了刘兰芝的身边。
还没等到我用完早膳,毕忠良就已经按耐不住了,根据往常,他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沉不住气,又回想了一下之前苏李两人的失踪,苏三省的紧急调离,柳美娜的死亡,唐山海的深夜到访,这一件件事情关联起来,我虽然还未完全弄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敢肯定的是,一定不会是一件小事,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用完膳,就回行动处了吧。”
我应声抬起眸子,可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刘兰芝就先我一步开了口,说的都是为我身体着想的话,不想我再被工作所累,但是毕忠良这一次的语气重了几分,以最近工作繁忙,不够人手的理由再次反驳了回去,刘兰芝虽然是关心我的身体情况,但是她心里头也是爱着毕忠良的,在我住院的这几日,毕忠良几乎很少回来毕宅,都是住在了行动处,便天真的以为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急需人手吧。
眼见毕忠良这般坚持,刘兰芝也就再唠叨了几句,也算是放弃了抵抗,转而在我耳边念叨了好些时候,这才算告一段落。我起身起得晚些,待我用完膳的时候,毕忠良就已经出门去了,我接过张妈递过来的外套,穿着好一打开门,就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辆天蓝色的轿车旁边。
他此举,我早已料到,他又怎么会放过与我独处的时间,窄小的空间,在还没有任何人接触过我的情况下,审问我是最佳的时机,可就算这样,我也并没有因此而加速了用早膳的速度,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被他掌控算尽,又有什么意思呢?
毕忠良的眼睛从我打开门的时候,就已经一直望向这边,我想他定然是很想看到我颇为惊讶的样子,可我却偏偏不愿遂了他的心意,一双清丽的眼,声音云淡风轻的叫了一声“处座。”嘴角的笑意显得我的语气漫不经心,他也没有因此生气,反而跟着我一同勾起了嘴角,脸上一双犀利的眸子,闪着精光,犹如渺远的深海,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