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涉江而过》叶安镇

16、心事

　　“没脑子，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杜明有一种从后阳台通过水管爬下去的冲动，却碍于人身安全而没有实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最后几个人被叫到楼管办公室训话，鉴于几人的认错态度良好，宿管阿姨慈心大发不通报。只是要求几个明天每人交一份字数为1000的检讨，电饭锅，电磁炉也一并搬来。
　　回到宿舍，几人一阵鬼哭狼嚎，花了几百元的RMB不说，还被训话写检讨，真够泥煤的！
　　林恩这边笑得欢，正想给苏俊夏分享分享，一转过头，看到苏俊夏盯了他的手机一眼，林恩心底咯噔一下，想起苏俊夏是自己班的班导，不会也会管这些在宿舍擅自用电的违纪行为吧？
　　一时间，他忐忑起来，无意识地用手指滑动屏幕时，一条回复映入眼帘：靠，恩恩你这个乌鸦嘴，你把宿管阿姨招来了！我们的电饭锅被没收不说，被训了话还要写检讨！
　　林恩被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半天无语。
　　最后两人挨在一起看了《肖申克的救赎》这部电影，其实在高中的时候林恩就看过了，记得当时还是一次全年级性的放映，那个晚上整栋楼的毕业生都在各自的教室观看这部剧，事后还要写一篇观后感。
　　那是林恩第一次接触里面的主人公Andy，即使被诬陷入狱也不放弃，不但在牢房里过得丰富多彩，最终还凭借自己的努力越狱自救。至今他还记得里面的一句话“强者自救，圣者渡人”，这句话不能说给了他多大的震撼以及人生感触，但绝对让他记忆深刻。
　　看完后，两人居然都没说话。
　　气氛有点诡异，窗户对着D大的前门方向，时不时有车灯的光芒闪过，喇叭的尖锐声偶尔响起，在这间静谧的屋子显得分外突兀。
　　说实话，林恩不太习惯这种气氛，压抑，焦虑，不安，实在太过难受。
　　他刚翻一个身，那边苏俊夏就动作迅速地坐了起来：“我走了。”
　　林恩侧过身，撑起身子，右手刚好触到口袋里的银行卡，这才幡然醒起还有重要的事没办，于是急忙说：“等等！”
　　苏俊夏侧身：“怎么了？”
　　林恩摸出口袋里的银行卡，递给苏俊夏：“该还给你了，里面我打了两百元进去，开学时你借给我的，一直没还得上。”
　　苏俊夏笑了，有灯光覆到他的脸上，显得整个人更加柔和，他伸手接过握在手上，又摸了摸林恩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却不知道后面的人早在他的手碰到头发的那一刻僵住了身子。
　　林恩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在床沿保持着一个姿势定定地坐了一阵，又抬手摸了摸那块被人触摸过的地方，竟觉得被烫了一下，他腾地缩回手，本该有的睡意早已消弥殆尽。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似奇妙，有点留恋，刺激，最后竟觉得欢愉，林恩仰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心头狂跳，始终无法平复。
　　他急忙把身子侧向一边，一手压住心脏的位置，一下一下地喘气，似乎怎么也吸不够气，那里似乎患上了窦性心律过快，十六年来第一次有了那种陌生的慌乱。
　　这一晚林恩没有睡，一直侧着身睁眼盯着窗外。
　　这里的位置很好，向阳，夜晚的时候风吹进来十分凉爽，苍穹看不到星星，只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夜间，苏俊夏好像起了一次身，林恩把被子蒙住头，始终挡不住从客厅外面传进来的轻微脚步声。林恩觉得那是一种别样的煎熬，自己想逃避，却又忍不住去留意，这种做法明明新鲜而刺激却又被此刻的自己所不齿。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恢复了平静。
　　林恩在黑暗中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还没到六点钟，晨操的歌声还没响起，林恩就爬了起来，折叠好被子摆在床尾，迫不及待般拉开门冲了出去。
　　忘了提，当初和黎塘天杜明入的社团是一个cosplay，作品主打bl，gl为辅助。
　　听说是近两年兴起的社团，经济实力虽比不上元老级的篮球社或是其他，其发展前景却是可观，据不完全统计，刚开团那年，前来报名的人差点挤破了招聘地点，受欢迎程度可谓是前所未有。
　　李瑶来找林恩的时候，林恩和黎塘天正拎着两只空水杯跟随人流走过来。
　　见到林恩，不顾后面杜明这枚正牌男友的存在，还冲他甜甜一笑：“少年，帮个忙怎么样？”
　　这笑容太具侵略性，无法不让人心生警惕。
　　林恩看了一眼黎塘天，发现对方一脸天真无辜地看着自己。果然，指望这种人给自己支招是十分不实际的事。他侧身避过人流，语气干脆：“什么忙？”
　　李瑶十分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简单！就是我们的动漫社最近有一场cosplay，虽然称不上隆重，但准确地说也是一次小小的动漫祭。里面有一个人物很难找到与之气质相符的coser，我们社团思虑再三，觉得你最合适。”
　　林恩犹豫，当初要进这个社团纯粹是出于对杜明这个哥儿的义气，也从没想过要在里面出演什么人物，说到底，他也是怕麻烦。
　　“拜托了，”李瑶也看出林恩此刻的迟疑，忙拍胸脯保证说，“如果是怕麻烦，那大可不必担心。一切服装，道具之类的东西我们早已准备好，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你的台词很少的。怎么样？考虑考虑吧，也当历练是吧，不然大学几年下来课外实践少得可怜的话，别说别人，就连自己也觉得对不住自己。反正大一的课程还不紧，有大把时间给你们疯呢！”
　　这倒是没错，林恩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多参加些社团活动。
　　高中时代因为自己年龄过小，即使学习成绩优秀，也不太敢表现自己，更别提会参加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
　　黎塘天在一旁不服气：“喂，李美女，活生生一个帅哥在你面前，你不要，你瞎的啊？”
　　全然忘了多天前视社团为狼豺野豹的自己。
　　李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双手环胸，挑眉一笑：“我建议你先回家照照镜子再说，我们要的是帅气，恬静的气质，你，就算了吧，小白兔一只，太少女，太呆萌，回家太修炼修炼吧，假以时日，姐一定找你！”
　　黎塘天被气得牙痒痒。
　　最后林恩当然是答应了下来，在回宿舍的路上，黎塘天一路都唉声叹气。
　　一条手臂缠上林恩的脖子，开始大诉心中不快：“恩恩，小爷这么帅，都到了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的程度了，他们怎么就不找我呢？太没眼光了！说我小白兔的麻烦打120急救挂眼科，眼睛有毛病就胡言乱语，我靠！”
　　林恩莞尔：“不如我去说服李瑶让你替我上阵？”
　　黎塘天放开手，做了一个无比嫌弃的表情：“算了吧！小爷的魅力可没有下降到倒贴的地步！在小爷眼中，万般皆下品，唯有泡妞高！”
　　“泡什么妞，泡仔多好！”
　　背后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黎塘天被吓得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一跳三尺高。
　　“你……你……什么时候在我们后面偷听兼偷窥的？”黎塘天一根手指发抖地指向卫胜景，脸上惊恐无比。
　　卫胜景邪恶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啊，好像是在你说你“每天都被自己帅醒”的时候？”
　　靠，那不就是全都听到了！
　　这混蛋老阴魂不散，黎塘天愤怒地指控：“你神经病吧！”
　　卫胜景笑得很欢：“怎么会？对你，我一向狂犬病发作。”
　　林恩：“……”
　　黎塘天：“！”
　　抓过林恩的手拔腿就跑。
　　“哎哎，别走嘛！”卫胜景急了，干脆几步上前，伸手一拦，“我说你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你是个啥意思？咱别计较这么多成不？男子汉大丈夫，别老这么小心眼跟个娘们似的，你累不累！”
　　黎塘天刷地转身，差点被气得咬碎牙龈：“是！老子小气，滚！死变态！”
　　黎塘天一脚踹过去，气冲冲地走了。
　　晚上，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以及愧疚，林恩主动请求写五份不一样的检讨书，这个提议一经出口，立刻引来宿舍的人刮目相看，尤其是黎塘天，几乎要拜倒在他英姿飒爽的迷你彩服下：“恩恩，你太伟大了！牛！学霸非你莫属！要是那天地球被拯救了，那人一定是你！”
　　林恩无语，摊平面前的信笺纸：“得了吧，我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你少来这套。”
　　黎塘天走过来，一手搂上林恩的脖子，看他埋头苦干，不禁感触良深：“唉，要是恩恩是女孩子，我一定泡你！”
　　林恩立刻拨开搭在肩膀上的手：“好说，你去变性了，我们在一起？”
　　说着抬起头，露出一嘴亮白的牙齿。
　　黎塘天差点被闪瞎了双眼，他双手搓搓手臂，鸡皮疙瘩顿生：“完了完了，恩恩，你这是要弯的节奏啊！”
　　这句话明显是玩笑，没想到林恩却脸色瞬间变了，身体也跟着慢慢地僵硬起来，握在手上的笔无意识地松开掉到信笺纸上，旁边缺根筋的黎塘天没注意到林恩的失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不过这也不可能，恩恩一看就直得不得了，要我说，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弯成蚊香了，恩恩才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弯，是吧？杜明？”
　　杜明这货正和李瑶柔情蜜意地视频中，听到黎塘天的话，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恩却再也没有了写下去的兴致，他把信笺纸放回书架里，签字笔塞进笔筒，低着头爬上床。
　　“恩恩，你干嘛呢？”底下的黎塘天不明所以，伸长脖子嚷一声。
　　“我困了。”林恩翻身向里，用双手捂住眼，透过指缝看苍白的墙壁，半响没出声。
　　夜已有点深了，林恩觉得心头被堵得慌，脑子乱如麻，抬手拍了拍额头，摸到床头的手机，在百度搜索输入“为什么男人会在男人面前感到不自在”，下面出现无数条却没有一条是自己所需要的，想了想，他又删掉，重新输入“被同性摸头，心跳加快会是同性恋吗？”，下面弹出说对方可能是同性恋，也有可能是关系比较亲密，所以才做这种举动。
　　林恩闭上眼睛想了想，干脆输入“面对同性心跳加速”，他胡乱点了几个页面进去，杂七杂八的内容，却仍然没得到确切的答案，他叹了一口气，干脆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恩恩！”底下的黎塘天忽然唤了一声。
　　林恩目光涣散，他转了转眼睛，侧头问：“干嘛？”
　　底下的黎塘天把一大堆脏衣服塞进桶里，抬头问：“你……不去学长那里了？都十点半了，不如就跟小爷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