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二分之一》小奥莉

11、红颜劫（4）

　　从秦修远的办公室走出来，脚步都变的重了。之前出的冷汗虽然渐渐干了，可是衣服沾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这时候手机收到了荣清扬发来的消息，我有些犹豫，还是点了开来。那是一串地址，和一个名字，钟顺天。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我忍不住驻足努力在过往的记忆中搜索，突然，一道光闪过，这个人不是曾经在爸爸的贝轩设计所工作过的人吗？这个人，难道知道什么吗？就在我发呆的时候，荣清扬又传了第二条消息：“十年前，墨斯收购贝轩，只有钟顺天辞职了。”

　　我瞬间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道光，放佛困扰我已久的谜题有了解题的思路。是啊，我总是想着要从墨斯建筑这边下手，却从来没有想过从贝轩这边找一点线索出来。本来已经快要无解的难题，就这样有了解题思路了。只是，又是荣清扬帮了我。

　　周末的时候，我按照荣清扬给我的地址，来到了一个老房子的前面。感觉风，都快要把它吹散了。放佛时光被割裂了一样，它与这个城市的现代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很难想象还会有人继续住在里面不肯搬走。楼梯被岁月侵蚀的已经有些糟烂了，踩在上面吱吱作响。

　　小心翼翼的爬过了几乎成九十度的楼梯，终于来到了钟顺天家的门前。我鼓起勇气敲了敲，门慢慢的被拉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头，头发已经花白了。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钟叔叔，和面前这个背微驼的发福老头，很难联系到一起。

　　他有些迷茫，我急忙说：“是钟叔叔吗？我是熙妍啊，林凯浩的女儿。”

　　他似乎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努力的把眼光从镜片的上方透出来，挤出了层层叠叠的抬头纹。他的记忆终于被唤醒了，看来他并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我，憨憨地笑着说：“熙妍...以前在贝轩的时候你常跑过来找你爸爸。没想到，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想迎我进家里坐坐，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我忙着上前一步，说：“钟叔叔，好久不见了。我前阵子才从法国回来，不过现在才来看您，您可别介意啊。我可以进去坐一坐吗？”钟顺天忙闪到旁边，说：“快进来快进来，就是家里老小的。”

　　房间里有些阴暗。我坐下后忙开门见山说：“钟叔叔，当年的事，我总是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最近才知道，当年墨斯建筑收购贝轩的时候，除了您之外，所有人都留了下来。所以...您是发现了什么吗？”钟顺天笑着点了点头。

　　阴暗潮湿的房间有着若隐若现的霉味，欢笑与阳光都被隔在了门外。房间里静得可怕，每一秒放佛都被拉长了。钟顺天讲的每一个字，都给我带来了无限的凉意：“你爸爸自杀那天，秦修远有来找过他。”

　　我整个人抖了一下，急忙问：“既然秦修远有出现，那警察当年难道没有怀疑吗？”钟顺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说：“我当时和警察讲了的呀。他们说会调查。可是结果怎么样么，也不知道，总之是不了了之了。可是我总觉得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因为他当时的出现实在是太巧了，所以后来贝轩设计所被墨斯建筑收购的时候，我也不想给这个人打工。可惜我出来以后，工作一直不顺，事业就停滞了，也没干出个什么大成绩，更加没办法去查当时的事了，所以现在也帮不到你什么了。到现在，只能蜗居在这，”说到这，他环视着屋子里的一切，接着说，“就等着哪天房子被拆迁了，可以换个舒服点的窝等死了。”

　　钟顺天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悲观情绪。如果当年不是因为秦修远，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好好的生活了吧。我想安慰他，话到嘴边，却又顿时词穷了，只能说：“钟叔叔，您别这么说。”语毕，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上海的天气已经进入了最舒服的时节。清风拂过，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的树叶的边边都开始微微泛黄了，周末的午后慵懒惬意，两旁都是孩子的欢声笑语。可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是没那么舒服，总是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难以下咽，令人难过。

　　所以十年前，秦修远到底和我父亲说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警察没有把他抓起来呢？头快要炸开了，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所以，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秦修远城府这么深，我也很难从他身上发现什么吧。即使我能看到公司之前的文件，也不见得会发现里面的蛛丝马迹吧。

　　而且今天的收获，我该和荣清扬说吗？毕竟是他给我提供了钟顺天这条线索。可是我又不愿让自己再去依赖这个男人了。只是，这样的决心，以前都不知道下了多少次了。到头来，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在我还没有想到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时候，秦修远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周一，回到墨斯开会，我就被通知去法国出差，和Immo的人一起讨论后续的标地事宜了，同行的人还有雷天晴。

　　秦墨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脸的平静，显然她事先是已经知道了。而且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不和秦修远讲我的故事的。那么，他还故意这么安排，秦墨瑶也默然接受，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雷天晴吧，毕竟一旦婚礼过了，他也就是墨斯建筑的半个主人了，不是吗？

　　结婚的手续虽然简单，想解除婚姻关系也并不难，可是难的是要斩断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打破当年昭告天下，相伴终生的誓言。所以如果婚礼前可以试探到雷天晴有二心，只要没有举办仪式，对秦修远这个生意人来说，及时止损，那也是值得的。

　　其实看不清的是他们两父女。今时今日，雷天晴对我的感情，根本已经不是爱情了，有的只是同情与愧疚。十年前，明明说好了和我一起去法国，却在最后一刻反悔了。可是这点我并不会怪他，毕竟他有他的家，有他的父母，有他的生活和美好的前程，而当时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能离开这个给我伤痕的地方。

　　更何况，在我们重逢的时候在，雷天晴的心里，还是停留在十年前的那个我。可是他并不知道，在今天的我的身上，是很难找到那个美好的样子的影子了。尤其在那个我是荣清扬这个已婚人士的情妇的谣言流言四起的时候，那么雷天晴心中仅存的对我的那一点点情谊，也被磨灭的一点不剩了吧。所以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管怎么说，这此的法国行一定不简单，说不定我们的言行都在监视之下呢。更何况标地这么大一件事，以秦修远的性格，是不可能完全交给我这个外人，和这个他们不信任的人来做决定的。

　　雷天晴也一改之前的冲动，表现的异常冷静，或许他也猜到了一点端倪。可惜，他余生的漫长日子，怕是都要像这样度过了吧。只希望他日后的如履薄冰，可以真的换来他想要的东西。

　　辛佩佩安排好了我们的机票和酒店，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别人授意她的，我和雷天晴的座位隔得很远。我们一路上也没有刻意找机会交谈，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巴黎，来到了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