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Trsan

12、第十二章

　　韩季表面看着瘦削没什么肉，但要真上手掂一掂，还是很压秤的。傅瑭虽会武，但自小学的都是如何当个刺客，追求的是敏捷，而不是力量，一路带着韩季也不算十分轻松。但不能说，还是得担着，谁让自己手贱要去拉人家。另一边，韩季也很不自觉，有人带飞，自己硬是一点儿力气也不愿使，把自己全权托付给了傅瑭。
　　徜徉翱翔的感觉很爽，但拉着个拖油瓶就不太享受了，特别是在傅瑭要拉不住的情况下。傅先生也是要面子的呀，找了个山头，两个人用最后一点‘油’安全着陆。
　　傅瑭苦笑：这小子怎么这么重。
　　韩季傻笑：赚了。
　　乍一看，其乐融融。
　　秋阳正好，清风拂叶。
　　韩季躺在草地上，双臂枕头，随手折了根草，叼在嘴里。傅瑭也想这样随便潇洒地躺下，但傅先生不行，只得退而求其次，盘腿坐下来。一个看着流云，一个盯着远方，时光归去又来，岁月静好。
　　“小时候贪玩儿，经常跑到山里躺着，躲活躲骂，一躺就是一天。”草根嚼得软了，韩季侧头将它吹了出去。“兜兜转转好些年，才到了潼城。”一半是真一半是假。韩季的余光看见傅瑭真在看自己，看得小心翼翼，看来是真的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听进去了。这么一瞬，韩季感觉很内疚，心里有千般不忍，为什么自己要去骗这样一个好人，明明不是职责所迫，仅仅是自己贪图美色、为了好玩儿而已。他是真真地在为自己操心。
　　韩季不认为傅先生会接自己的话，毕竟为了自己在后辈心中的高大形象，这类人很少主动去曝光自己儿时的糗事，更不会自降身份和一个小辈谈心。但傅瑭接话了：
　　“我小时候，先生管得很严，很少有时间可以自己去玩一会。”傅瑭少年成名，文采斐然，天才的背后也少不了汗水。“但一逮到机会，我就会去林子里，爬到树上，看飞鸟。”
　　“怪不得先生轻功好。”韩季翻了个身，侧对着傅瑭，手撑着脑袋。
　　“你见过鸟儿，长大的过程吗？”
　　“爬树都去掏鸟蛋了，这个还真没注意。”
　　“与人长大时一样，美好亦脆弱。”刚开了个头，傅瑭就收住了话头。对方不过是个普通孩子，与自己，终究是不一样的。
　　傅瑭从记事起，便在不停的读书，学武，每天都是身心俱疲地睡下，再麻木地起来，天不亮就开始这日复一日的枯燥，就这样过了十多年，鸟儿养大了，上一个飞燕殉职，到了朝廷用他的时候，他便以傅瑭的身份进入世人的视线，披着道貌岸然的皮，背地里双手沾满鲜血。傅瑭从未不适应这样的安排，但在心里，是非常抗拒的。他想过，也许是圣贤书看多了，在潜意识里总想做个真正的君子，而不是朝廷给他安排的一个身份。
　　韩季是个人精，他听出了傅瑭不想继续说下去，主动挑开了话头：“先生可有什么愿望。”连韩季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一问，是真的在问对方的愿望，发自内心地想为对方实现。不知不觉，是真的动情了。
　　“我啊，想一直做个教书先生。”傅瑭不自觉地，抬头望向远方。
　　“先生现在不就是吗，难道先生要离开了吗。也对...我听他们说了，先生有大好前程，不必屈尊做个教书匠...”韩季嘴上说着不舍，内心却满是快意，如若傅瑭入了官场，那以后他们四舍五入就算是同事了，以傅瑭的名声和本事，定会身居要职，同在朝廷中心任职，不愁没有机会接触，那就是真的来日方长了，而且韩季职位特殊，说不定还能借职位之便，在傅瑭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嗯，差不多吧。”无意的失落，散在空气中。

　　一天很长，一个人消磨着实难熬，但有伴就不一样了，更何况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车人离开园子，又浩浩荡荡地回到潼城，但这次傅瑭没被家长们放过，被死死困在车驾里，怎么也脱不开身，无奈只能在其间唯唯诺诺，祸害不了少年人们了。
　　“傅先生可一定要赏光莅临啊。”对方的邀请也连着主人满身的肥肉变得油腻，傅瑭很想拒绝，但并不能，傅瑭这个身份，为的就是能在这些名门宴饮中位列上宾，寻找这群人的破绽，再在暗里为皇帝剪除枝叶。
　　“嗯，黄老亲自邀请，后辈定是要去的。”这才刚要脱身，便又安排了下一桩事，看来这群人是真的很闲，该好好查查了，飞燕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