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初继武

5、火锅

　　那天之后王源就一直说要请千玺吃一顿道歉。
　　“你有病吧。”易烊千玺好不容易过个周末又双叒叕接到王源的电话，这一周来每天两通，从未间断。
　　“这么大火气，不会还没起吧？”
　　易烊千玺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十点半。
　　他没回答王源的问题，打开免提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又埋进被子里，声音嗡嗡地：“跟你说八百遍要吃饭直接过来，不想出去。”
　　“那哪行啊……”王源自己不会做饭，千玺倒是会点，按SABCD划分的话顶多就是个B级吧，他没什么兴趣。不过凭一通电话把他叫出来看来是不可能，正好付余找的地儿离千玺住的地方不远，他打算亲自出马。
　　“行吧，你在家等着我，一个小时到。”
　　“吃啥自己买点啊……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后半句不知道王源听到没，电话已经挂断了。
　　易烊千玺在床上赖了会儿，翻滚着翻滚着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急过一阵的门铃吵醒的。
　　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石榴队长一下子窜过来，他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好像没开罐头？
　　他开开门，外边果然是王源，看到他的手上提了一袋东西，不过不像是和做饭有关的。
　　“你又睡过去了？！”王源满脸震惊。
　　“进来吧。”
　　王源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拖鞋，把提的那一袋东西扔到茶几上，易烊千玺自顾自转身进了厨房找猫罐头，没再管他。
　　“我给你带了几张碟，去美国那边的朋友送的，感觉是你喜欢的风格。”王源紧跟在他后边。
　　“嗯。”
　　“还有我妈做的腊肉，我之前回了趟家，她听说我要来找你非要让我带上的，上次出来忘捎上了，之后你一直没时间。”
　　易烊千玺扣着罐头，斜睨他一眼。
　　王源笑笑：“我也没时间。”
　　“今天有时间了？”
　　王源点头：“这边工作结束了，晚上飞上海。”
　　罐头叩出两声清脆的声响，队长和石榴闻声跑过来。易烊千玺铺好垫子，把罐头搁在沙发上，两个小家伙会意地挪过去。
　　王源俯下身轻轻顺了顺毛：“乖乖，你爹把你俩饿坏了吧？”
　　易烊千玺看着他：“你不是来休假的么？”
　　“是啊。”他头也不抬。
　　易烊千玺懒得戳穿他拙劣的谎言，丢下句“你自己玩会儿”去了浴室。
　　王源趁这个时间在他家里逛了一圈，和自己上次来没什么太大变化，他一年差不多会来个四五次，不过每次都呆不长，过夜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千玺家没有额外的客房，两个人就在他床上挤一挤，反正那么多年也没少睡过同一张床，内裤都能混着穿的他们，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回避的。
　　除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王源撇撇嘴，除了易烊千玺整天挂脖子上的那个见鬼的戒指，从来不给看，问他哪里来的也不说。导致他非常极度怀疑和某个人有关系。
　　“唉。”想到某个人，他一阵心塞，肚里一篓子问题不知道该问谁，最新的一个当然就是上周狭路相逢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不过易烊千玺这个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家伙一定不会满足他的好奇心的。
　　哎哎哎！
　　易烊千玺刚从浴室出来王源就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
　　“小千千你总算好了！我都要饿昏过去了！”
　　“我看你挺有活力的啊。”
　　王源闻言又瘫倒在沙发上：“没了没了，刚才那是求生欲。”
　　“这样啊……那我赶紧去煮包面抢救你一下。”
　　“别别别。”王源演不下去了，跳起来，“我还能撑到去饭店。”
　　“还饭店呢，大明星，你不怕被堵马路上。”
　　话虽这么说，易烊千玺还是换好了衣服，王源来一次不容易，他不想让他跟自己凑活。
　　“大不了就跑呗。”
　　王源清朗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易烊千玺正打开衣柜，看着虽然摆的挺整齐但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柜，苦恼今天该戴哪顶帽子。
　　闻言拨弄衣服的手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昏暗的路灯，各种混杂的味道，摇晃的背影，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好了么？”见他久不出来，王源忍不住催促。
　　“好了。”易烊千玺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突然没了心思，随便拿了一顶戴上。

　　两人一起坐的王源的车，琢磨了半天吃什么，最后王源提议吃火锅，易烊千玺没意见。王源说正好，朋友给他推荐一家店味特别正，离得不远，他还没去过，正好今天试试。
　　易烊千玺上了车，看着驾驶座上的人：“你认识地儿吗？”
　　王源反问：“你认识吗？”
　　易烊千玺还真想了一下，不过无果：“不认识。”
　　“那不就得了。我有导航。”
　　王源车开的很稳，易烊千玺看着前边的路，突然道：“你是不是早打算好吃什么了？”
　　“哎——”王源扭头看他：“小千千就是聪明。”
　　易烊千玺：“那你还跟我装模作样商量半天。”
　　“商量商量嘛。”
　　易烊千玺略一沉思：“你来看我……不会也是为了吃……”
　　“没有没有！”王源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连忙矢口否认，拍着方向盘急道，“我对小千千的真心天地可鉴，绝对是专程来看兄弟的！吃什么都是顺便！”
　　“哦。”
　　“真没有……”王源耷拉着耳朵道。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易烊千玺心情甚好地扬起嘴角，浅浅的梨涡浮现出来：“看你表现吧，好好开车。”

　　王源这个朋友想必是个很有品外的人，吃个火锅都要吃的有格调，推荐的这家店里的装潢古香古色，用雕花屏风隔开座位，只用镂空的柱头灯照明，昏黄的灯光幽深绰约，看起来非常有氛围。
　　这个时间人还不少，还好两人已经提前预订好位置，说明后侍应生将二人引到一个靠窗的座位。
　　菜单的设计也别具一格，易烊千玺正翻看着菜谱，突然一直说话的王源声音停了。
　　“说累了？”易烊千玺翻了一页，戏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易烊千玺皱了皱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和门口的王俊凯四目相接。
　　自己下回出门前是不是该好好看看黄历？
　　他迅速转过头恼怒地看着王源，王源已经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对上到易烊千玺充满怨气的目光，赶紧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小千千，你听我解释……”
　　易烊千玺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王源欲哭无泪，他突然感觉自己和好哥们长达十四年的友情正变得岌岌可危。

　　如果再给易烊千玺一次机会，说什么他今天也不会出门，如果时间可以回到更早一点，他坚决不要接那通王源说要来北京找他休假的电话。
　　三十秒之前，他已经决定从今以后，要和这个天天带他往霉头上撞的家伙老死不相往来。
　　他现在只想缩在卡座里，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可惜对面坐着个频频望向高压区的猪队友，注定不能如他所愿。
　　他简直想把他打包从窗子扔出去。
　　耳边响起高定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听步伐从容而稳健。易烊千玺全神……噢不，假装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翻腾的肉，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但他的耳朵已经悄悄竖起来了。
　　王源起身半尴不尬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啊。”王俊凯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氛简直是要和锅里的热气一同涌出，溢满整个空气。
　　王源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找话接下去：“你带……朋友来吃饭？这家的火锅还不错。”
　　刚才的一瞥易烊千玺已经认出和王俊凯一起来的女人正是和他出演电影的女主角，名字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Phoebe。”
　　对，想起来了。
　　“是和你合作电影的女主角吧！”看反应王源应该是没看电影，不过倒是知道对方名字。他瞄了眼王俊凯，实际上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他斟酌了一下，试探道：“要不要一起？”
　　“！”易烊千玺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他又急又快地看了王源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
　　可惜王源紧张到根本没看他，他的眼神暗示没起到任何作用。易烊千玺闭了闭眼，接下来的话他已经不想再听。可王俊凯低沉好听的声音还是不容置喙地钻进他耳朵里，“好。”
　　易烊千玺：我还是自己跳下去吧。

　　得知他们两个的身份后，菲比欣然同意拼桌。
　　菲比今年只有22岁，是王俊凯在美国的学妹，出人意料的是，她的中文很好，虽然说的不是特别流利，但是听和平常沟通完全不成问题。
　　“因为我一直很喜欢中文，自学过一段时间。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多亏身边这位优秀的中文老师，和他在一起后我的中文简直是突飞猛进。”
　　菲比打趣了一句王俊凯，看着他甜甜地笑了笑，可惜这个不解风情的人连个回视都没有，他的注意力全在一点上。
　　王源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笑道：“是吗？他这个碎碎冰还会教人外语？”
　　曾经的王俊凯也是位彬彬有礼的绅士暖男，不过自从后来发生某些事后，他虽然依旧绅士，却和“暖”这个字八竿子打不着边，除了在镜头前维持必要的礼节，私人时间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王源看着他，突然想起当年在前线之间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易烊千玺一看就很难泡的样子。”
　　他噗嗤笑出声。
　　菲比好奇地看他：“怎么了？”
　　王源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真神奇，十年后，二十年后，谁会想到彼此会变成什么样呢。
　　王俊凯对两人的谈话不感兴趣，对面坐着的人看起来也是，从头到尾一直在埋头苦吃，除了最开始打了个招呼后，没有参与过一句。
　　看着他置身事外的模样，他觉得不管再过多少年，不管外人再怎么议论他的变化，自己也无法真正学到他的淡定的一分半点。
　　因为他在意他。
　　他忽视不了。

　　菲比是个很善谈也很讨人喜欢的金发女孩，和她聊天很舒服，但凡谁在那个场景下都会感觉出点什么，他们不寻常的关系，但她很聪明的什么都没问，这种回避不是刻意做出的，而是她懂得将对话控制在让人舒适的分寸内。
　　当然也少不了王源的帮忙。
　　一顿饭吃完，菲比说下午还有事情，只能先走了，王俊凯要送她，两行人礼貌地道别。
　　刚转过身，王俊凯沉吟了一下，对菲比伸出手：“手机。”
　　“什么？”菲比没反应过来，王俊凯又重复了一遍。
　　莫名其妙。
　　“密码你知道。”菲比递到他手上，王俊凯接过去，满意地看了一眼贴满水晶亮片的手机壳，转身回到桌前。
　　一直没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的两个人双双抬起头看他。
　　王俊凯直直看着易烊千玺：“菲比要你的电话。”
　　“？”易烊千玺歪着头，漂亮的眼睛里写着不解。
　　“她喜欢你，想跟你多交流。”王俊凯适时补充。
　　他刚才明明没和菲比小姐多说一句话，和她聊得热火朝天另有其人……真是蹩脚的借口，只是让人不好拒绝。他偏了偏头看到等在后面却难掩好奇地向这边张望的菲比，菲比接触到他的目光显然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友好地笑了笑。
　　易烊千玺叹了口气，接过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很荣幸。”
　　“弄错了吧！菲菲不要我的吗？”王源在一旁夸张道，自来熟地叫得亲热。
　　王俊凯斜他一眼。
　　切。王源被冻得缩缩脖子，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他。
　　王俊凯收回目光，接过易烊千玺递回来的手机，没再看他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喂，没事吧？”王源啜了一口果汁，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易烊千玺从出神中回过神来，看着他，对视了三秒：“有事。”推开窗户，“你现在就给我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