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发湿了》十璃年

16、第 16 章

　　十六

　　也有阿姨放下手里的牌，纷纷抬头看我，然后几个人对视。我觉得我好像出国了，她们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苏爽也叽里呱啦的说着家乡话，以前我总缠着他和陈吉说说南方话，可他们俩标榜受过高等教育，要时时刻刻普及普通话，谁都不肯说。
　　尤其苏爽，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这货说家乡话，气场瞬间崩坏，我真应该给他录下来，以后好好嘲笑嘲笑他。
　　门开了，大佬闪亮登场。
　　“妈，爸，你们回来了，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高孜孜”苏爽站起身，手牵着我的手，将我拉到他旁边，和他父母介绍我。我偷偷挺直腰板，露出自认最阳光开朗自信无敌的笑容，“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高孜孜，给二老拜个晚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刚刚进门时礼品顺手放在了玄关处，“祝您二老身体健康，平安开泰。”
　　苏妈妈握了握我的手，“这么客气，到家里做客还买什么礼物，你来了我们就开心咯~”然后和苏爸爸对视一眼，又笑着说“孜孜啊，我们可都盼了你好几年啦，哎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来，过来坐”
　　于是我惶恐的坐在了苏妈妈身旁，脸上始终保持着标准的微笑。
　　他妈妈以前我见过照片，很有气质的妇人。长发垂肩，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应该是昨天苏爽和他们打过招呼，今天来看反应不像是突然撞见上门儿媳妇。我扭头看了苏爽一眼，只见他脸上一副“我早和你说了他们小场面用不着慌的”的欠揍表情，嗯。陷于柔软沙发的一刻，这样很好啊，阿姨看着慈眉善目，日后若相处起来会很和谐的。
　　嘻嘻~感觉她还有点喜欢我呢。
　　傍晚时分开饭，满桌特色的南方菜肴。我平时都是吃素，生怕会有热情的叔叔阿姨帮我夹菜什么的超友谊事件发生，那我事吃不吃肉呢，很苦恼。女眷基本事不喝酒的，饮料什么的一小杯，男人们面前酒杯但是酒也不多，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场面，就闷闷的吃着菜，执着于远处的凤爪，我又不好意思伸手好远去夹菜，只能咬着筷子低头放空自己，那样显得笨笨的。
　　碗里被放进一块还在颤颤悠悠的嫩风爪，我瞧瞧抬头看了一眼男神，发现这货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我也微微撇过头，忍着喷薄的笑意，一口咬住鸡爪，嗯，真香！
　　饭后阿姨们在沙发上坐着，开始研究最近在播的剧，我在旁边听着叽里呱啦的热切讨论，发现我现在不只是有同辈压力，老年压力也倍感紧张了啊。旁边的阿姨问我，觉得xxx怎么样，我大脑还一片空白，僵硬的反映了几秒钟，“啊？那是谁，我没听过......”阿姨一脸惊愕的看着我，然后开口道，“你今年多大了”我心想，坚持一晚上期待已久的查户口终于要开始了嘛，还有点小激动呢，哇咔咔。
　　“我今年25，马上研究生毕业”我回答道
　　“也是G大？”
　　“没，我在D大，读的法学”
　　“那和苏爽是怎么在一起的啊，”一旁的阿姨明显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也凑过来加入聊天。
　　“我们俩几年前就在一起了，只不过是异地罢了”我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苏妈妈端着果盘走了过来，和阿姨们笑着说，“孜孜这孩子就是苏爽读书时候的女朋友，对，一直就是她，没换过别人”阿姨们纷纷点头，“这俩孩子缘分不浅啊，挺好挺好的~你啊有福咯，儿子和媳妇都这么好”
　　苏妈妈很开心，挽着我的手。
　　送走客人们，家里只剩下我苏爽和苏妈妈，苏爸爸和几个叔叔出门打麻将，顺便就不回来了。我想要帮苏妈妈收拾餐桌，洗洗碗什么的。我挽着袖子去厨房，苏爽正和苏阿姨一起忙碌，见我进去，苏妈妈就把我赶了出来，“阿姨，我来帮你们吧”“不用不用，我们来就好了，你去歇着吧”“没事的阿姨我在家也经常做家务的”
　　(说完这话莫名有点心虚，左眼皮跳了一跳)
　　果然苏爽戴着满是泡沫的橡胶手套转身直接把我推了出来，“行啦，你做不做家务我还不知道，扫地都不会的人还要洗碗，别闹了乖乖回屋玩去哈~大小姐”我看到苏妈妈在轻轻笑，也羞红了脸，答应了一声“还不行人家进步了~”就撤出了厨房，天哪，我的吃苦耐劳人美嘴甜小媳妇形象啊。
　　啊啊啊
　　来到苏爽的房间，装修很简单，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坐在懒人沙发上打量着飘窗下的景色，晚风吹动，甚是舒服。手机一阵震动，有推送消息。
　　是靳衣分享给我的一篇文章。

　　“...... 她念完了日记，还有自己后来的，算是补充。全一并倾吐出来，我在某个时刻暗自觉得，这样的一个姑娘，心里没有多少安全感，发生的所有全是经受在心里，一层一层封锁。我相信一定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心防很重，是很重。
　　于是，我心生宽慰。
　　她能和我自在的说出所有深埋的阴郁、不安、爱情。
　　她顿了顿，小声说，没人知道我有多渴望爱情，又有多害怕爱情。于是我就想，他会不会也曾像我这样，漫无目的的伤感？一直以来，我都有意无意地在逃避，潜意识里一直就在奔跑。的确，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慌张又无奈。每天都望不到尽头，没有任何一个出口。有时候想抓住一些什么却总是虚无。不过是寂寞，一个人未免太无聊。
　　她说，刚才念的这段，真的是我少女的少女时代。关于九月，其实还有，其实现在想想，我的故事确实是乏善可陈，来来去去就那么点人和事，就当缅怀我的青春了吧。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不想好好谈恋爱，其实和家里他们关系不太好，应该是很不喜欢。小时候我都是寄人篱下，08年之后才是三口人搬出去住在一起，我总天天盼着他们离婚呢。真就是觉得，何必要凑在一起，每天折磨自己也折磨对方，一直都是这样。
　　而我，感触的是，兜兜转转，有时很近有时很远。
　　她换了个姿势，将耳边垂落的头发撩起，别在耳后。
　　接着她说道，那天我记得中午时候腰疼很难受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在我的心里，一直都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二十年的时间，说的很轻松。19年来，我一直都在憎恨这段感情。甚至觉得我不快乐是来自于这里。我不喜欢他们，一点都不喜欢。所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以受伤的身份，自顾自演着跳梁大戏。直到看到我妈的朋友圈。才醍醐灌顶，不知道是不是，我一直以来就没考虑她，作为最平凡女人的幸福？想要的不过是追求一份安稳。
　　她说，那天一下午看完了《志明与春娇》《春娇与志明》，听着歌，肚子饱胀。人都会喜欢别人身上有自己没有的东西，也会爱上这样的人。可能因为自己不是，或者做不到。才会渴望得到。往往爱而不得。我也喜欢文青，长得好看的人，名字好听的人，自由游走的人，脑子聪明的人…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都会被影响传染，让余春娇成为第二个张志明。我不是文青，我也不酷也不自由。我有一些尽量想去努力做到的东西，比如自由比如洒脱比如开心。
　　可是我，挣扎着好累好累。
　　A喜欢B，一定是因为B身上有A没有的，渴望变成的，想要拥有的那种特质。听说我抽烟，会说，哦小姐姐肯定黑化肯定很酷。抽烟纹身绿毛喝酒，标签化的仪式感。写的东西很细腻啊，想必很有思想内涵吧。照片很好看啊，本人应该更漂亮魅力吧。接近了，才发现，哦原来你特么的也和我一样啊。甘于平庸，碌碌无为。也是个只会在深夜角落四下无人敢唏嘘敢调侃敢叼着烟头举着酒瓶喟叹人生无畏的屌丝。
　　无趣又无聊的鸡肋。
　　确实不酷，一直都不也不文青，一点都不。
　　话很少，标配面瘫脸。
　　这是她对自己的评价。
　　她接着说道，说来也逗每次出门溜达，回来都会想，要好好学习，考研，转学。不然人生白活了。不敢想象继续在不喜欢的学校不喜欢的专业蹉跎的漫长岁月。当初吵吵嚷嚷坚决不往上念的人，几年后已经被磨得更加现实。不转学搁啥结婚啊。不结婚哪来的自由。不自由怎么安全呢。是的，没错，我想找个平凡的男人，谈恋爱结婚生子老去。
　　然后晚上我做了个梦，初恋欸，她闪着眼睛促狭一笑。
　　18岁那年喜欢的男生，两年后回想当年绝对不会再碰。那时候标榜英雄主义，喜欢制服，喜欢橄榄绿，喜欢兵哥哥。他属于理科生中的文青，高瘦白，帅，潮，干净，有质感。和我高中喜欢两年的男生差不多，小白脸，写字好看，会玩。虽然中间纠结时间挺长，算是挺感谢他的孽缘。不然我不会，额，为了什么，变成现在这个状态。应该再也不会在街头撞见了吧。
　　管什么陌生女人的来信呢，就到这了。
　　安好。
　　她像是越说越兴奋，眼睛不知觉又睁大了几分。她说，你看不出来吧，我小时候可淘了，其实现在也是。
　　单杠，蹦蹦床，赛车。是我小时候的最爱。过山车，激流勇进。是我游乐园喜欢的设施。爬山，漂流，草原，雪山，瀑布。是我外面乐意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