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多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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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风雨欲来，天空中布满了大片大片厚重的乌云，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间或有一两滴雨水从天空中滴下，出门时未曾携带雨具的行人都纷纷加快了脚下的步速，尽力躲避这场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天上倾盆砸下的大雨。
木伦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大块油布爬到了马车顶上，把车顶四角都盖严实了，才小心翼翼地下来穿了蓑衣牵着马跟着继续栩泽往前走。
为避招人耳目，这一行人都刻意打扮得低调朴素，就连木伦都换上了普通汉人的衣裳。倒是惊雷却时常被些爱看热闹的人围住指指点点，或是被一些大胆的皮孩子拽尾巴揪耳朵，一路上险些惹出些麻烦来。
栩泽不胜其烦，索性叫人买了一大桶浆糊来，又亲自上手捉了惊雷，在它茫然的注视下把这头黑色公狼糊成了一只“黑白斑点大狗”。这一招居然还真的管了用，从那以后再没人来招惹过惊雷，直到它有一日在一处水塘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后受到了惊吓，耷拉着尾巴赖在马车上焉了好几天，直到进了热闹繁华的京城之后才又重新闹腾了起来。
曦月也不知苏家的势力如今究竟是有多大，只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每到一处军事要塞，都会被提前候在那儿的人带去安排妥当的驿站歇息，铺盖、热水和膳食都是一应俱全，就连从乌兰察布一路过去喀尔喀时的待遇也不过如此，木伦都啧啧惊叹了好几回。
栩泽倒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曦月早知猜不到他的心思，也懒得再去问他，有热饭热茶软和被窝能过一日，只有干粮冷水睡在马车里也是一日，她总归是不会抱怨的，只担心木伦这位没吃过苦的贝勒爷会受了自己的带累。
“这马车上还能坐一个人，你们有谁要上来吗？好歹能避避雨。”曦月眼看着车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阴沉，忍不住向着前面骑马的那一群人问了一声。
“我不用了，大男人不怕淋雨。”木伦抢先回头道，他如今解了头上的那些辫子，也学着汉人的样子只用布条把一头黑发高高束起，没了头上那些繁复的装饰，更衬得他眉目清秀，下颌角度精巧，一笑起来倒是颇有几分红唇齿白的样子，倒是这一行人里最像个如假包换的汉人小公子的。
听到他都这么说了，其他的随从自然都不再吭声，只有栩泽回头瞥了一眼，低头喊了一声跟在马后一边走路一边东张西望扒着地上冒出来的小蚯蚓的惊雷：“惊雷，上去。”
惊雷欢快地摇了摇尾巴，立刻三两步就蹿到了车上，毛绒绒的尾巴刚收进车门，豆大的雨点立刻接二连三地从天而降。曦月听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响了一路，马车轮在泥地里艰难地吱呀吱呀转着，不时还有骇人的雷声在天边炸开，曦月搂着惊雷毛绒绒的脖子把脸埋进他软软的狼毛里，也不知又走了多久，马车才终于停了下来。
木伦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把还在滴着水的斗笠摘下来拿在手里，才掀了车帘伸手对曦月道：“下车吧，我们到了。”
曦月刚从车里探出头来，木伦就把自己手里的斗笠轻轻扣在了她头上，一边替她系着垂在下巴处的绳子一边轻声凑到她耳边道：“栩泽好像要带你去见一个什么人，不要害怕，有我在这儿，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
他们的马车停在一处胡同口，这胡同窄长窄长的，马车都开不进去，最多只两人并肩行走在其中，在雨幕中一眼望进去，只能看到阴沉沉一片，叫人平添了几分没由来的心酸。
“走”，栩泽过来把两人分开，抓起曦月的手腕把她往胡同里带，“一会儿没我的示意，你不要开口，一句话都不要说。”
曦月点点头，尽力往另一边的缩了缩，自己头上戴着的斗笠会和栩泽头上的碰到一处去。
这胡同开口虽小，里头却像是个葫芦的肚子一般宽阔了起来，许多人家的门户密密麻麻地挨着分布在胡同两侧，路上横着好些碎砖，门上横七竖八贴了些残破的春联、门神，门前摆着一溜儿的破烂瓦罐，里头栽了些小葱、香菜，倒是像不太富裕的人家聚居的地方。
栩泽拉着曦月一直走到最里头的一户人家门前，松开她的手，叩了叩门，听到里头答应的声音，答道：“是我。”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半张男人神色警惕的脸来，见到栩泽，这警惕的神色才瞬间消退了，换成了恭敬的笑容：“先生可算来了，一路淋了些雨吧，先进来喝口茶。”
栩泽没理会这人说话，把他肩膀拨开推到一边，带着曦月进了屋子，直入主题道：“人呢？”
那人有些为难地看了屋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栩泽会意，伸手把门带上，正巧堵住了要扑进来的惊雷和木伦。
“将军吩咐找的人都找到了……只是……苏和泰给的消息不准，太子根本没留下一点线索，那姑娘的一家人都被杀了，就连稍微知情了些的邻居都没了。”
栩泽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总不可能一个都没留下吧？”
那人迟疑道：“这……确实还留下了一个，不过这是她家附近窝棚里住着的一个瞎了眼睛的小叫花子，我估摸着太子的人也应该发现他了，不过看他眼睛都瞎了，就没当一回事。”
栩泽微微颔首：“先把人带过来再说。”
不多时，一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瘦瘦弱弱的小男孩就被人从里间领了出来，眼睛大大的睁着，却没有一丝神采，栩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真的毫无反应，才开口道：“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冉娴的姑娘。”
那小男孩寻了寻声音的方向，转过头来点了点头：“认识，是街口肉铺家的女儿。”
栩泽又道：“那你记不记得，那个姑娘长什么样子。”
小男孩摇头道：“我、我是瞎子，我又看不见，我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那声音呢？你记得她的声音吗？”
小男孩继续摇头道：“我不是先天瞎的，也听不出来人的声音有什么不同，只记得就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声音。”
“你可记得那家女儿有什么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吗？”
那小男孩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想了许久，直等得栩泽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了，才终于点头道：“有！那家女儿的确是有与别人不同的地方！”
栩泽连忙聚精会神地凑过去听：“快说，是什么？”
“之前我去肉铺讨饭，她跟我说，只要我帮她偷偷从首饰铺子里偷些首饰出来，她就给我肉吃，后来我去首饰铺子，却被老板给抓住了，那老板打我，我便说出了实情来，我听到那老板骂她说她是‘比旁人多生了个脚趾头的货色，怪道多手多脚，成天惦记别人的东西’。”
“脚趾头？”栩泽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从腰间摸出一袋银子扔给一旁候着的随从道，“去找个好点的大夫来，治一治这孩子的眼睛，看能不能治好。”
又转头问曦月道：“你有多少根脚趾头？”
曦月正盯着那瘦瘦弱弱的小男孩看得出神，被他这么一问，倒是吓了一跳：“十根。”
“那倒好”，栩泽掀起帘子自己先走了出去，“省得我帮你剁掉一根指头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多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