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之凤凰于飞》川影

5、第五回 诉情重逢天河岸 恨侮罢官南天门

　　话说自从拜官弼马温，美猴王孙悟空也收了心，把同四海诸妖欢饮醉酒的日子抛在了脑后，监管手下监丞、监副、典簿、力士，大小官员人等，做些刷洗马匹、扎草、饮水、煮料的事务。他原本天生璞玉，由女娲亲手炼成的补天石所生，性情单纯，非奸诈滑头之妖魔，并不知养马的未入流官品与别官有何区别，只觉无人管辖，自由自在，便也尽心尽力。如此有四五日。
　　那日晨曦，他牵了两匹最与自己亲近的大宛马去天河畔放风。金乌初展翅，朝霞万丈，天河上云浪涛涛，微风习习。悟空解了缰绳，任二马尽情奔跑，独自坐在岸边沉思，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歌声。仔细一听，是个女子，虽然不知在唱些什么，但宛转悠扬，如泣如诉，闻之销魂。他忍不住站起来，四处张望，想知道是从哪边传来。
　　晨光更盛了一些，天河上的雾气消散，河对岸终于可见。
　　一个红衣女子散着长发，手持双剑，在初阳下边唱边舞。
　　悟空只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那女子忽然也发现有人在对岸看着她，停下来与悟空对望。
　　只一眼，她忽然收了双剑，拔腿就跑。
　　悟空心里一动，他忽然想起了她是谁。好多年了，他从未想过能在这里遇见她——
　　他吹了一声口哨，两匹良驹立刻奔回他身边。他跨上其中一匹，驱马沿着河畔追赶。
　　七娘见他紧追不放，一抖水袖现出原型，展翅而起。悟空不甘示弱，马鞭一催，那马便也展开双翅腾空追赶。
　　凤凰虽飞行灵活，速度却不如天马，正被悟空挡住去路。她想退后，却又被另一匹马堵住退路。
　　“孙大人，你这是何意？”
　　“你见了老孙，为何要跑？”
　　“……”
　　“你是七娘？”
　　“小仙是万灵仙子武七。”她缓缓降落在河中央的一个小岛上，又现了人形。
　　“你不是喜鹊妖吗？”悟空也下了马，上下打量她。
　　“当初不便以仙界身份与大人相识，还望恕罪。”
　　悟空有些恼了：“姐姐，当初在花果山，你与我亲密无间，情投意合，怎么到了天上，却这样的生分？我还未答谢你引荐之恩呢！”
　　“不必客气。”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索性攥起她的手：“走走走，同我去御马监！咱们不醉不归！”
　　她正要甩开他，听了，忽然愣住：“御马监？”
　　“对啊，”他一脸得意，“玉帝封我做弼马温。”
　　“你知道弼马温是做什么的？”
　　悟空指了指身边的两匹马，“管理这些马匹。”
　　她有些难过：“石头，这官职不入流，你心高气傲，怎么忍了拜这样的小官？”
　　悟空楞了一下：“很小吗？”
　　“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活蹦乱跳起来：“不拘这些，不拘这些！老孙本来就是上天耍子看看的。这弼马温小也好，大也罢，既然姐姐也在天庭做官，我也不走了！”
　　七娘扭头将眼泪憋了回去，心一软，也没再甩开他的手。两人就在小岛上坐了下来。
　　“菩提祖师给你取名孙悟空？”
　　“是啊。”
　　“好名字。”
　　“不过师父说了，以后不许我和任何人提起他。”
　　“为什么？”
　　“他说，我虽然天性灵敏，却是个祸根，不仅自己招祸，还会祸及他人，不愿受我牵连。”
　　七娘想起菩提对自己说过的话，叫自己发过的誓，虽然不安，却也不愿告诉悟空。“菩提祖师是我师伯，我师父瑶姬娘娘是他师妹……恐怕以后也会有人认出你的法术来源于师伯，你只一口咬定是你天生就会的便是。”
　　“姐姐，既然师父是你师伯，你为何不来看我？”
　　“不好相见。”
　　“可是……”
　　“你师父怕你分心玩耍。”
　　“姐姐，一别数十年，我访了五湖四海，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到处寻找你。那云岗的鹰魔王，风山的鸦女，星明洞的雀王，都说不知道一个叫七娘的喜鹊妖。”
　　七娘更加心酸，“下界妖王知道我是万灵仙子，却无人知晓我的闺名叫做七娘。”
　　“你姓武？”
　　“不是，玉帝命我为天宫七武神之末，师父赐名恰好又叫七娘，我便以武为姓了。”
　　“姐姐，你答应我，不可再突然离开！”
　　“石头……”
　　“我是美猴王孙悟空，别再叫我石头！”他说着站起身来，从耳朵里掏出一根针，迎风一变，成了一根长长的铁棒，往地上一拄。
　　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是真的，他不再是那花果山无忧无虑的小猴王，而是游于天地间无人能挡的妖仙，却愿为她蛟龙困于浅池，在这天庭做个马夫。
　　他收了金箍棒，俯下身，忽然一把抱住她。
　　猴儿脸颊处细软的毛发蹭着她的脖颈，温柔得让她掉下眼泪。
　　“姐姐……你怎么哭了？”
　　他慌忙抓起袖子为她擦拭眼泪。
　　“你，你怎么了？”
　　“没事……悟空，请我喝两杯吧，就当谢我引荐你了。”
　　“不。”他忽然认真地说，“俺老孙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当初说，你若教我法术，就让你当花果山的王后！”
　　她摇摇头，擦干泪痕。“傻猴子，天庭是不可以嫁娶的。”
　　“……那也没关系，这事儿先记下了。俺老孙不会食言。”

　　此后数天，七娘和悟空常常在晨曦时分相会于天河边。有时两人只是坐在一起说话，有时悟空来放马，两人就骑着那两匹大宛赛马，从浅湾一直奔到快到天河水军的驻扎地。有时七娘像在下界一样着一身劲装，去御马监刷刷马，喂喂草料，把那御马监大小官员吓得不轻。她也不拘小节，同悟空与那御马监官员一起饮酒聊天。
　　甚至有一天天蓬也来了御马监，看见七娘也不惊讶，将一壶玉帝赏的御酒送与悟空。悟空大喜，不时便同天蓬称兄道弟，喝得好不愉快。
　　如此半月。
　　一日七娘因事没来御马监，悟空命几个力士煮草料，自己坐在一旁打盹儿。不料武曲星君忽然到来，将悟空推醒，往旁边一坐，命悟空为他牵一匹马来。
　　悟空生平最恨他人指手画脚，呵呵一笑，也不动。副监们怕武曲星君生气，便好言相劝，为他牵了三匹马任他挑选。谁知武曲星君非要悟空给他牵，看也不看那三匹马：“你这猴子，不过是未入流的弼马温，本官让你牵马，是抬举你！别不识好歹。”
　　悟空哼一声，双腿往桌上一放，闭眼继续打盹儿。
　　副监们吓得胆颤，忙俯在悟空耳边道：“大人，快起来！要是武曲星君去凌霄殿参你一本，就要被问罪了！”
　　“他参我，我还参他一本呢！俺老孙凭什么为他牵马？这马一匹匹在这里，也不远，他没手没脚，不知道自己去牵？”
　　“我的大人，你人微言轻，你怎能参武曲星君的本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呀！”
　　悟空冷笑：“我不知道天庭竟然有这个规矩！俺老孙在花果山称王称霸，四海千山哪个妖王见了我不叫一声大王？我原以为天庭是个知好歹的地方，虽养养马也自在，没想到都藐视俺老孙。这些个白吃仙禄的米虫！”
　　武曲星君也知悟空在凡间的威风，怕与他冲突，便道：“若不是今日本星君事急，定要在玉帝面前参你一本！”跨上一匹马便出了御马监。谁知悟空在后面吹了个口哨，那天马竟将武曲星君甩了下去。
　　副监们连忙上前扶起星君，悟空乘机扯了官服，拿出铁棍，驾起筋斗云径至南天门。众天兵见他这阵势也不敢拦着。他丢下一句：“叫那万灵仙子来花果山见俺老孙！”便一个筋斗翻下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