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二目 问情几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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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要求不高。”红衣男子支着一条腿，一条腿晃来晃去，仰面半卧在沙发上，撑着下巴嗑着瓜子，“只要保护好小妮子就可以了，嗯，要往心窝子里宠，满足她一切需求。至于楚霄……”顿了顿，红衣男子才幽幽的开口，“……。”
“不过这是个什么种类的软榻，比我阁里的那个还舒服？”
“……”
“……啊，不能说吗，那么就拜托你了，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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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拜托你了。”凌霄宗宗主说。
“啊知道了知道了”封凌修不耐的掏了掏耳朵，别过头去，因为，对面清一色的基佬紫晃得他眼睛生疼。
凌霄宗的代表色是基佬紫吗？
原谅他吐槽无能。
“那么我去看望看望令郎了。”封凌修放下手，浅浅一笑，露出两颗有些稚气的虎牙，整整衣袖向另一边走去。略长的银纹衣踞扫过台阶，如行云流水。
木质厚重的精致木门被合上，“宗主……”一旁的人看着鬓边点点清霜的沧桑男人，忍不住轻声问“这个少年看上去和少宗主应该年纪相仿？他……”
“哎……其实……”宗主抚掌叹息道，“我也有点悬……”
“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红日将光华铺展，一切声音都在缤纷缭乱的花瓣中被模糊，埋没。
花雨簌簌。
不远处画麟轩内院，剑光如雪，持剑者眉目如画，风神俊朗。衣袂翩飞间，又数十道剑斩横劈而出，长剑如芒，气贯长虹，凌厉的剑招在空气划开一道长痕！
少年挽了个剑花，负剑而立。眉目凝霜。
“谁？”
他沉声道，声音如冷玉相击，泠然动听。
簌簌花雨中，无人回应。
他却猛地提剑，一颗石子破空击出，击到了他的那柄剑上，进出清脆的声音。石子虽小，力道却大，竟是硬生生的撞歪了他的剑。
他面上沉郁之色一闪而逝。
“你的心不稳了。”有人在耳边叹息。
什么时候？！
持剑少年睁大双眼。
“唔啊！”银光闪过，胸口的衣襟被划破一道口子，封凌修猛地退后几步，夸张地叫了一声。
当然，他是故意的。
“你是谁？”
一袭紫色华衣的少年举着剑，戒备的看着他。而对方笑意清浅，如同春日将化的霜。
“乖，叫师傅就告诉你。”
封凌修说。
紫衣少年皱了皱眉。
“哗——”
又是一道剑斩劈出。
眨眼间，封凌修不见了踪影。
凌霄宗的这位少宗主再次睁大双眼。
“我在你后面啦。”
封凌修叹。
好快！
凌霄少宗主暗道。
“漏洞百出。”
“稍微挑衅一下就乱了分寸，我只要动动手你就会死于此地。”
顿了顿，封凌修又道。
“所以说，你做不做我乖徒儿？”
“……”
“我可是很厉害的呦~！”
“……”
凌霄少宗主没有说话，眸色深沉地看着他，视线落在他破开的衣襟，眼神动了动。
接着他甩了甩袖子，背对着他转向一边，好像不去看他就能平复心情似的。只掷下一句，“轻狂！”
见他没反对，封凌修只当他答应了。
可因为少年的动作，原本掩映在青丝中微红的耳尖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封凌修一下子就看见了，狡黠的笑了笑。眸中闪过不怀好意的精光。
听说这个小崽子目前已经炼气七阶了？
楚戚老儿，这个徒弟天资不错，小爷我要定啦！
因为封凌修的身手不差，凌霄少宗主，哦，也就是楚霄，他经常隔三差五的就去封凌修那边找揍，开始还表现的比较矜持，到后来一上来就放大，常常让封凌修吃个措手不及，封凌修摸摸下巴，知道乖徒儿是来真格的了，所以往后试招的时候并没有放水，但是日常调戏还是不能没有的，反观楚霄，经常被揍还被趁机调戏不说，闹成个大红脸，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不知羞！”，两三天后伤好了心情平复了继续上门来找揍被调戏。
凌霄宗众人都看不懂这两人的日常，时常唏嘘不已。后来封凌修无意间听见了些许，摸摸被划伤的胳膊，笑而不语。
总之，在他的磨砺下，楚霄在剑道已经有所领悟了。跟他打架的次数也少了不少，时常闭关结束后找他打一架就又回去闭关了。
小小师傅很苦恼。
徒儿太用功了他没乐子找了怎么办？
这样的烦恼一直持续着，直到有一天，凌霄宗宗主楚戚捡回了个小女娃，交给他照管，鼻子眼睛和楚霄有七分像，封凌修几乎以为这是楚霄他妹。
于是，鸡飞狗跳的生活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第一天，在半夜他被小妮子凄厉的哭声吓醒，然后火急火忙的找小郎中，接着长相秀气的小郎中一脸便秘的跟他说，孩子只是尿了。
封凌修尴尬的摸摸鼻子，多给了小郎中几个钱。
反正都是从对方腰包里顺出来的。
别问他为什么身手敏捷。
接着，封凌修慢慢找到了规律，照顾小妮子游刃有余。
后来，他的亲亲乖徒儿出关了。
如今已经灵寂期的他出了石室，来到封凌修的住处，看见对方抱着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包子，楚霄皱了皱眉。
看着更加冷冰冰的乖徒儿，封凌修手痒的非常想调戏一下。
而小妮子呢，在第一眼看见这个冷冰冰的帅哥哥的时候就看呆了，连哭都忘记了，大珠大珠的眼泪挂在脸上，一脸呆滞，怪可爱的。
想当年哄了几十次都没有任何效果的封凌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见鬼的表情，嘴巴一撇，眼睛里写满了控诉和幽怨。
老子哄小妮子哄了几个月了都没人家往那一站更有威慑力！
楚霄冰刻似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痕，封凌修是没注意到，但明显感觉到在对方问清小妮子来历后放松了一些，抹了把狗眼，再一看，楚霄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徒儿，一点都没变。
从此，楚霄每次出关后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变长了。
封凌修很开心，他终于又可以经常调戏自家徒弟了。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才一晃的功夫，小妮子就已经五岁了，五官精致，都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小妮子现在一见到人就止不住的笑，梨涡浅浅煞是可爱。
封凌修挺惯着她的，楚霄也挺纵容。
这一天，小妮子刚和侍女从外边放完花灯回来，看向封凌修和楚霄的眼神亮晶晶的。
封凌修看着小妮子眸光灿若繁星的样子，刚想弯腰笑嘻嘻的跟小妮子说些什么。就听得小妮子软蠕蠕的一声“娘亲~”
封凌修僵硬在原地。
“爹爹~”小妮子又乐颠颠地朝楚霄叫了一声。
“……”
楚霄一双冷冷淡淡的清浅眸子软化了几分，没忍住伸手，给小妮子顺了一下毛，小妮子一脸辛福的任蹂.躏。
“……”
怎么办他觉得小妮子和乖徒儿一点都不可爱了。
封凌修郁闷的转过身，也因此错过了楚霄不着痕迹望过来的深沉目光。
在之后的半个月里，小妮子每想要一件什么东西或闯了什么祸惹得楚霄不高兴了，都会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楚霄，然后甜甜地喊一声爹。
接着原本面色冰冷的楚霄都会稍微平和下来，看的封凌修一阵唏嘘不已，心里犯酸。
近日小妮子又黏上了一个新来的侍女，听别人说是楚戚救回来的，本姓姚，现化名素秋，因为对方举手投足间的矜持优雅，封凌修不由得上了几分心思。
“秋儿姐姐！”见着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小妮子立马飞扑了过去。
“小姐。”素秋淡然道，微微福了福身子。
封凌修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个女人眉目间笼罩的一股淡淡的忧郁，想到近日暗桩同伙传来消息，姚家被满门抄斩，徐家被牵扯其中，不由得心下了然，看着小妮子叽叽喳喳的将素秋拉走了。
这年冬至，大雪如鹅毛纷纷扬扬的落下，院中梅树下，一人拥紫貂毛领大氅垂眸席地而坐，眉间紫色玄印更添仙气，骨骼分明的十指轻抚琴弦，淙淙琴声从他指间泄出，另一人身着大红裘氅，黑色里衣绣着金色云纹，明艳却不张扬，温暖又不灼人，百无聊赖的执伞而立，不时有梅花落下几瓣，让这幅画面更添美感，水墨丹青难以描绘。
而不远处穿着嫩粉色裘袄的小妮子正在兴致勃勃的和侍女打着雪仗，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仍然乐此不疲，两颗跟浸在水里似的眸子晶晶亮。
听到细微声响，楚霄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那把紫竹柄八十四骨油纸伞被丢在地上，而伞的主人此时正倒挂在树上，小腿勾住梅树清欹古峻的分枝上，青丝垂下，面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微笑，两颗小虎牙合着浅浅的酒窝，让人的心里暖洋洋的，竟说不出一句责备。
“嘿”封凌修晃了晃身子，梅花枝颤动，又有几朵梅花落下，他随手拈了一朵，就着倒立的姿势，一只手轻拨楚霄的发，手指不小心蹭到楚霄的脸侧，酥酥痒痒的感觉从脸上传达至心里，楚霄微蹙眉，仰头，错了开来，“诶”封凌修连忙又伸出手将楚霄的脸拉近，将花别在楚霄耳边。“别动啊”
仿佛有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耳畔，楚霄的脖子慢慢的红了，这抹红又以火燎原之势窜上了耳尖。他看着面前青年扬起的嘴角，和有些稚气的小虎牙，不知为何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将花别好，封凌修满意的向后仰，欣赏自己的杰作，楚霄长得极为俊美，一双眼睛如墨色沉淀般漆黑，肤色莹白如玉，额间紫色玄印有淡淡荧光，耳边的那朵粉色小花与肤色相映衬，显得多了分人气，意外的好看又不显女气。
“咦？”封凌修眨眨眼睛，“你的脸怎么红了？”
“不是吧？这就害羞了？”封凌修笑嘻嘻道。
“……不知羞！”楚霄道。
“不知羞？”封凌修晃了几下，“你说的到底是你不知羞还是我不知羞呀？”
楚霄抿唇。
“哈哈哈哈哈……”青年的声音是很温柔的那种，即使举动再怎么不羁，也会给人一种他很温柔的感觉。梅花枝乱颤了起来，花朵纷纷扬扬的落下，有几朵落在楚霄的发梢，缱绻地滑下又恋恋不舍的与发丝绕了个弯，还有一朵落在了封凌修的脸上，看样子皮得很。
“咳噗噗……”啃了一朵花，封凌修连忙呸呸呸的吐舌头，脚上一松，整个人怀着好几朵粉粉嫩嫩的小花掉了下来，楚霄下意识伸手，将人拥了个满怀，而封凌修“诶呦诶呦”的跌进楚霄的怀里。
楚霄看着他，神色片刻的充楞，须臾又被认真之色所替代，封凌修兴趣使然，刚想开口继续调戏，就感觉脚腕间一痛，“嘶——”
楚霄紧张地扶著他，封凌修坐在一旁的石案边，脱了靴子一看，磕青了。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立马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楚霄蹙眉，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做，封凌修大咧咧一摆手，另一只手还篡着靴子，道，“没事，这点小……”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楚霄就已经站了起来，微俯下身，伸出两只手。
封凌修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楚霄拦腰抱了起来，他怀揣着靴子窝在人家怀里，透过一层层布料，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诶？”
封凌修三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怕被摔了似的，一步一步都小心翼翼沉沉稳稳。
封凌修感到自己的心里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发酵着，一点一点地溢满心间，从所未有的怪异感觉，封凌修甩甩头，想把这种奇怪的感觉驱赶出去。
“怎么了？”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封凌修任何一个微小幅度的动作，他都能感觉到。
“没怎么。”封凌修道，莫名觉得对方的怀抱很让人心安，又觉得现在自己这个姿势娘们唧唧的，很是不自然。
“爹爹爹！娘亲亲！”小妮子满面红光的飞奔了过来，气喘吁吁，“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啊？”
封凌修和楚霄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元宵节，晚上街上会有花灯会，可以在河上放花灯祈福，只不过他们从来都没参与过。
楚霄蹙眉。
封凌修却一下子被提起了兴致，“放花灯？”
“对呀对呀。”小妮子露出两个小梨涡，“可好玩了！”
楚霄继续蹙眉。
“乖徒儿，咱们也去吧？”封凌修侧头看他，唇堪堪在楚霄的脸上擦过，他不由得愣住了。
楚霄也愣住了，脖子又一次如火烧燎原般的涌上红色，僵硬的点头。
小妮子看看自家爹爹，又看看自家娘亲，不明所以，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脸红了。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她不应该说话打断，而是应该……
素秋熟视无睹，习以为常的牵走了小妮子。
雪渐渐小下去了，暮光四合，华灯初上。
这个时辰人很多，楚霄抱着封凌修，依旧走得小心翼翼，素秋则是牵着小妮子，这样的组合或许是过于怪异，引得路人不断瞩目，明明平常脸皮挺厚的，封凌修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脸又烧起来了。
楚霄不喜欢过于喧嚣的场合，若是他时，他的眉头此刻肯定又要皱起来了，可是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心很平静很平静，怀中温热的触感让他多年空寂的心第一次有了被填满的感觉。
楚霄从小臂力不错，此刻很好的体现出来了，他一手小心托着封凌修，一手提着流莹似转的精致花灯，封凌修借着灯火，看着楚霄的侧脸，在灯火的映照下，就连那张平常不苟言笑显得格外清冷不食烟火的脸，也在那一煞那柔和了下来，美好的不似真人。
一路上最激动的莫过于小妮子，一手握着在素秋的手，一只手举着兔子模样的精致花灯不断的挥舞着，梨涡浅浅在灯火的映照下明亮而温暖。
封凌修窝在楚霄怀中，同小妮子说说笑笑，楚霄静静地听着，表情还算柔和，而素秋则是眉眼带笑的注视着小妮子，不时的插上一句。
这属于四个人的小天地，仿佛与乱哄哄的外界隔了开来。
封凌修感到被寒冷浸润的心又活了过来，暖洋洋的。
有种归属感。
很温暖。
封凌修忍不住往楚霄怀里蹭了蹭，然后看着他红色的耳尖吃吃发笑。
小妮子看上了什么小玩意都会闹着要买，这会儿，楚霄在她亮晶晶的目光下，又给她买了个赤金色蝴蝶发簪，小妮子欢喜地戴上，像个花蝴蝶似的绕着其余人转。
封凌修浅笑着，小虎牙分外讨巧，在楚霄怀中微微俯身，轻点小妮子的额头。
“好看。”
小妮子仰着头，高兴的展颜一笑，露出一个和封凌修有五分像的笑容，两颗小犬牙可爱极了。“嗯！最喜欢娘亲了！”
封凌修不免失笑，骨子里的温柔外露，向众人展示他最温情的一面。
楚霄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四人继续向前，没过多久，楚霄在一个小摊位面前停下了，摊主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女，见着客人，露出一个羞赧的笑来，“都是些自个儿编制的玩意，只能做装饰，有些上面编了姓氏，可以挑喜欢的赠与家人，朋友还有……”
“……恋人”少女看着楚霄小心抱着封凌修的动作，了然一笑。
楚霄怕是从头至尾都没在听少女说的话，以惊人的眼力找到两个出来，付了银子，楚霄将两个小挂饰都塞给封凌修，封凌修拿起来端详了一下，一个是楚，一个是封，少女女红功夫不错，两个字绣的都煞是好看。
素秋心神一动，也买了个姚，只有小妮子闷闷不乐，封凌修瞅了她一会，她才道，“我好像没有……”姓氏这种东西。
封凌修笑道，“小妮子心里不平衡了？来，小妮子想和娘亲姓还是和爹爹姓？”
小妮子眼神一亮，“想和爹爹姓！”
封凌修笑骂，“小没良心的”
楚霄看上去有些不乐意的又买了个楚。
“谢谢爹爹！”小妮子兴高采烈地将小挂饰别在腰间。
封凌修挑眉，含笑望了楚霄一眼，仰头捏了捏他的脸，眨眨眼，“我们去买河灯，好不好？”
楚霄红着耳朵点点头。
最终四人只买了两个，一个给楚霄他们，一个给小妮子和素秋。
灯火阑珊处，漆黑的河水因一盏盏绽放着的河灯炳炳麟麟，更添颜色，岸边一棵古虬百年老树横伸一枝，素秋望着河面，有些意动，“小姐想写什么？”
小妮子悦然道，“可多了可多了！我想要碧粳粥、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合欢汤、吉祥果、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七巧点心、花开富贵翡翠芹香虾饺皇、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
听着那一大堆菜名，封凌修哑然失笑，素秋很冷静，默默听着，楚霄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我还要养一只小黑狗，就像白叔的小旋风那样”小妮子不无憧憬地说，“我要天天带他去吃好吃的”
“还有还有我要和素秋姐姐”【麻痹晋江抽了，下周更】
楚霄再次出关之时已是金丹期。
而这次的小妮子分外安静，寡言少语，只是原本黯淡无光的灵动大眼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突然有了光彩。“爹！”
楚霄淡然环顾四周，见找不着想看到的那道身影，目光顿了顿，又转到小妮子身上，木然道，“他呢？”
“……娘他走了已经有两日了。”小妮子沮丧道。
楚霄皱了皱眉。“哪儿？”
“暗，暗桩？”小妮子不确定道，因为娘走时脸色有点奇怪，还念叨着这两个字。
“走。”楚霄解下腰间佩剑，捏了个剑诀，鹤唳剑身陡然变大，小妮子被拎了起来，楚霄飞身踏上鹤唳。
御剑飞行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美妙，小妮子被跟拎小鸡似的拎着，却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份美妙。
转了转脑袋，小妮子偷偷去看楚霄紧绷的侧脸。
爹爹好像有点紧张和担心？
小妮子想，爹的想法其实也不难猜嘛。怎么每次娘都为歪曲其意呢？
到暗桩边境，楚霄收起鹤唳，放下小妮子。
大火弥漫至天际，映红了二人的瞳孔，楚霄心中一紧，顾不上小妮子，就这样绷着脸硬闯入熊熊大火。
楚霄的身影没入火中，小妮子惊呼一声，想跟上去却发现自己竟是一步也移动不了，再看脚边有一捆紫线缠绕着，笼着一层淡淡的荧光，一旦她稍有动作，那紫线就缠绕的更紧了。
“……爹！”
楚霄的身影在浓烟烈火之中飞快的移动着，火舌舔舐着衣袍和皮肤，却毫发无损。
不多时，楚霄终于在一块较空旷的平地上找到了那道令人肝胆俱裂的身影。
火光映照出对方一头华发，楚霄在那一刻失了所有的言语。
封凌修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一张俊美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脆弱而仿徨，易碎的精致，他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的跪坐在那里，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瞳孔空洞的反射出四周嚣张跳跃的火舌，平常见惯了张扬肆意的他，一时间见到这样脆弱冰冷的他，仿佛与世隔绝，下一瞬间就会随风消散的模样，楚霄第一次面露惊慌之色，仅仅，只有一瞬却也完全暴露了他的心思。
不想他离开，不想。
为什么不想？
他只能呆在这里。
为什么只能在这里？他有自己的生活，你看，在你闭关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啊。
……为什么呢……因为这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人了啊。
为什么重要？
为什么是他？
因为……
是在意啊……
“封凌修……！”楚霄声音沙哑的嘶吼。
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外露的如此明显，一向自制的他再也无法掩藏自己的慌乱。
封凌修侧过头，空洞的视线望了过来。
“走！”楚霄上前一把拉起他，将他的胳膊横在自己肩上。
封凌修的脑袋随着楚霄的大动作晃了晃，又垂下，凌乱的发丝滑下遮住了他的所有神色。
两人的身影没入火中。
而外边，小妮子正焦急地在原地和越烧越旺的火舌干瞪眼，“爹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
再看看似乎已经在她脚丫子上安家的紫线，小妮子险些汪的一声哭出来，“小紫啊，咱们讨个商量行不行啊，你先挪个位置，就挪一下下，一下下，等我找到爹娘再回来找你好不好啊，回来我让爹爹给你找媳妇，漂亮的媳妇要不要？”
紫光跳动了两下，看样子像是动心了一般的回应让小妮子惊喜不已。
“小紫小紫我很行守承诺的哦！我跟你说……！”
大火中依稀显现出两个黑压压的人影。
小妮子大喜过望，想飞扑过去，双脚却仍然半步都动不得。
人影逐渐清晰。
不多时，楚霄抱着封凌修走了出来，看着自家爹把娘护在怀里严严实实的样子，小妮子瞪大了眼，转而间又看见从爹怀中溢出来的几缕白。
“娘？”
脚下一松，小妮子立马飞扑了过去，楚霄却突然头重脚轻的倒了下去。
“吓？！爹？”
小妮子蹬着小短腿去接，但楚霄人高马大，重量绝对不不低，更何况一个小妮子？
于是小妮子啪叽一声被压扁了。
封凌修被夹在中间，看向怀中的小妮子，伸手不轻不重的在对方脸上掐了一下。
“唔，娘，娘亲QAQ”
封凌修如梦初醒，眸中浮上几分清明之色。
扭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昏厥过去的楚霄，护着怀中的小妮子，挣了出来。
放下小妮子爬起来，封凌修这才发现楚霄背上的衣服已经被烧毁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皮肉绽开血肉模糊的一片。
“爹……”小妮子吓得哭了起来。
封凌修心中百味杂阵，一阵酸楚，抬头望了望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天，心中又涌上了几丝迷茫。
夜幕，终将降临了。
封凌修斜靠在门边，看着不远处的火光漫天，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怎么？”有道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掀开里屋的帘子，款款走出。“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
来人一身白色长衫，湖蓝色外袍松松垮垮的披着，一头藏蓝色的长发也由一根白色发带松松垮垮的束着，眉间一点银色玄印，浑身都散发着散漫的气息。
“有什么好说的，”封凌修淡然道，“火是我放的，人也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随意。”
“火是你放的不错，人倒不见得。”柏庐君懒懒散散的笑道。
封凌修又想到初赶到暗桩时的场景，尸横遍野，多只染血的剑插入地中，像密密麻麻的箭簇，下一刻就能射向高空，将天给射垮，无缘的让人心寒，红与黑交织，众尸首之间，一人跪坐其中，正是给他传信的朝行药，他身披一件单衣，将全身中心依靠在他那把剑上，气若游丝。
不知是不是清心果的作用，封凌修异常平静。
“是他回来了……他……”
封凌修心中了然，他可不就是指那当年暗桩长老元首千机彼岸贺千机么。
“你要我如何？”他轻声问。
“暗桩之主之位，予你了……”朝行药道，“别……别找他麻烦，以后有难帮他一把也是好的……这是暗桩……欠他的……咳咳咳”虽是这么说着，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怨愤的神色。
“还有吗？”他又问。
“杀……杀了我”朝行药哀求道。
封凌修俯视着他，从他的角度，他可以看到，朝行药的锁骨处有一枚小草莓，艳丽异常。
贺千机啊贺千机，封凌修想。
火自房屋开始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了整个暗桩，封凌修立于火中，刚想抬脚离开，却感到腹部一阵刺痛。刺痛逐渐扩大，从小腹，胸口，又一直爬上了脑袋。他整个人都开始痉挛了起来。
糟糕！反噬了！
封凌修欲哭无泪，果然他就不应该杀人，该杀系统！
到后来，意识渐渐消散，他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直到楚霄把他拉了出去。
回忆到此结束。
封凌修动动唇，没有说话，而是道，“他……怎么样了？”
“命不久矣”柏庐君道。
“他伤的很重？！”封凌修急声道，一下子转过身来，险些扭了腰。
柏庐君将他的神色都尽收眼底，眨了眨眼，“伤口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
“身中奇毒……”
“什么毒？”
“怪哉。”
封凌修的眼神已经能吃人了。
“莫瞪我。”柏庐君无奈道，“此毒名为怪哉，毒性较烈，中毒者待十五岁之后每十年发作一次，会疼的满地打滚，三四回下来，就差不多爆体身亡了。”
封凌修面色苍白了一瞬。
“……可有解毒之法？”
“自然是有的，传闻洛阳白马寺清苑主持有株化毒草，恰好要在这一年开花……”
封凌修不想听他扯淡，大咧咧道，“这玩意儿能解毒吗？”
“……不能。”柏庐君微笑。
封凌修已经准备掏家伙了。
“你拿来这株化毒草与我，我便给你解药。”柏庐君见他动作，急忙开口。
封凌修已经把匕首握在手里了。
“好好好，先给你解药，但是化毒草还是要给的。”柏庐君垂死挣扎。
“成交。”封凌修也不想把他逼得太急，微微一笑，应允下来。
柏庐君伸手抚上眉间银色玄印，嘴里抱怨不停，“哎，我当年怕是瞎了眼才跟你搭上关系的”
封凌修冷笑一声，“当年不是你先哭着求我罩着你么？”
柏庐君羞红了一张俊脸，“往事休要再提。”
白瓷小瓶子到手，封凌修缓和了脸色，越过柏庐君，向里屋后门走去。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柏庐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封凌修脚步不停。
“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封凌修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家人吧。”他闷声道。
“家人？”封凌修已经进了里屋，柏庐君喃喃自语，“或许吧，谁知道呢？”
封凌修走出里屋，来到了内院，微凉的夜风让他得到一丝清醒。此时月朗星稀，天边火光渐渐消散，他却还在思考柏庐君之前的问题。
“他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他嘀咕道，“这该怎么说？一个将来可能会把我搬弯的人？淦……”
当然他也不会承认，面对这样一个人，他是有动心过的。
来到内院的居舍门口，封凌修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影影约约传来小妮子的声音。
按奈不住将耳朵贴了上去，封凌修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偷听。
“爹？你知道小紫是哪来的吗？”
小紫？那谁？
“……那是我的灵力。”楚霄沉声道。
“诶？”小妮子的声音有些惊讶，接着又结巴起来“那那那那那……”
“……”沉默了一会儿，楚霄道，“都听得见的。”
“爹坏坏坏坏坏！”小妮子有些抓狂，“我都说好了要帮小紫找媳妇啦！”
“一样的。”楚霄又道。
“哪里一样了啊？”小妮子泄气道，“爹已经有娘啦，小紫还没有呢。”
嗯？又关他什么事？
“爹，你真的不疼了吗？”小妮子又问。
封凌修一下子把耳朵竖了起来。
“不疼。”楚霄道。
“可是可是，爹背上的皮都掉啦！”
“害怕？”
“才才才没有呢！”
“哭了。”楚霄一针见血道。
“爹你装晕！”小妮子惊叫道。
“嗯。”楚霄应道，
封凌修突然想直接冲进去用匕首抵在楚霄脑门上让他跪着唱征服。
“为什么啊？”小妮子问道。
楚霄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封凌修的心也一下子被吊到了嗓子眼。
是啊，为什么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打歪了他的剑不是吗？他封凌修何德何能，能让楚霄在乎到这种地步呢？
心中似乎有个妄念被放大，他仿佛能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是啊，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
“因为喜欢吧。”楚霄语气平淡。
封凌修感到浑身气血一下子全涌上了面门，心脏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他大概是太紧张了，浑身僵硬以至于扑通一下，跌进了房里，与房内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一时间封凌修只想挖个坑把自个儿给填进去。
但是脑内却仍然一片混乱。
他他他他他他刚刚说什么？！
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喜欢？！
虽虽虽然他是知道楚霄喜欢他这种事啦，但但但但但他也不能直接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事啊！
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要疯要疯啦！！！！
“娘亲？”小妮子疑惑道，“你刚刚……”
“我刚刚……啊哈哈哈，我刚刚，我刚刚是想送药来着，”封凌修满面通红，连忙摆手道，“啊你们放心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哈哈哈哈哈哈”
麻蛋清心果这时候怎么就不起作用了啊？！！！！
小妮子：……（?。?）
楚霄：……
这跟吃了斗蟋丸一般的反应，还真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嗯，还不是一丢丢。
将药瓶子往小妮子怀里一丢，封凌修立马脚底抹油，“急急急急急急急得吃掉这药啊乖乖乖乖徒儿！”
殊不知，看着封凌修落荒而逃的背影，楚霄微微弯了弯唇角，却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
柏庐君可是隔着老远就听到声响的。
此刻他看着满面羞红的封凌修，打趣道，“怎么，在我家内院花前月下了？”
封凌修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是配上那副软绵绵的表情毫无威慑力，让柏庐君看了在心中大呼有趣。
顿了顿，他又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呸，怎么这么幼稚了！就算人家喜欢你你也不能怎么样！就因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骗子！还是超级超级坏的那种！现在可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这么一想，封凌修果然冷静下来了一点，他注定是会辜负别人一腔真心的人不是吗？
柏庐君也不知道猜到哪去了，淡然道，“若你想，在搞出个暗桩也只是几盏茶的事。”
正心烦意乱着呢，听他这么一说，封凌修没好气道，“你给我搞？”
本是气话，却没想到柏庐君真的听进去了。
“到也未必不可。”他一改懒散之色。
这回换封凌修一脸惊讶了。
“到时候你带了化毒草回来，我带你看重建的暗桩，如何？”
“不如何。”封凌修慢吞吞到，“这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
明明就是蓄谋已久！
“化毒草于我来说意义重大。”柏庐君道，“拜托了。”说着他向封凌修作了个揖，险些没把封凌修吓成智障。
“好说好说。”封凌修受宠若惊。
过了会儿，这厢柏庐君又开口了，“若是不能把化毒草带回…把那清苑住持绑回来也是极好的。”
传闻那白马寺清苑住持品行良好，面容清秀。封凌修想着，面上露出一个笑容。
柏庐君也跟着笑。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
一切尽在不言中。
默默揉了揉脸，封凌修将姨父笑收了下去，心里却在想，不，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懂。
这逐渐变gay的世界，他除了搞基还能做什么？
但是要喜欢楚霄……
……他选择死亡。(ǒˇǒ)
服了药，楚霄气色好了不少，封凌修放下心来，却硬是磨到了晚上，封凌修等人才出发的。
柏庐君给他们准备了艘小船，此时灿烂的银河已移到中天，朦胧的银辉洒满了整片山林，湿润的微冷的风，从远处七里山塘吹来。
柏庐君执灯在门边远远地看着，直到人影都看不清了，小船也离开了河岸，舱里的灯火颤动着，消失在迷茫的夜色深处，他才裹紧身上的披风，回了屋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1|第二目 问情几许
